這是一個鎮,但若不是路牌上的標識,恐怕沒有人會認為這是一個鎮。市區高樓林立,路網密集,儼然一副大城市的傲慢。陳吉不明白這種規模為什麼還是鎮。在南方,這起碼是個地級市了。
但這不足以讓他們驚呆。誰沒見過城市?即便沒見過真的,那也在電視電影里看過,比這大的城市多的去了。真正讓他們駐足不前的是市區的荒涼,沒有見過哪個城市是這般模樣。即便是最讓陳吉心驚膽戰的省城,也沒有眼前這樣讓人百般感慨。
汽車全部都停在馬路上,或已被燒得面目全非,或被撞得七零八落,更多的則是車門敞開,橫七豎八的躺在地面上。密密麻麻地街道上已經一片狼藉,血、報紙、尸體、雜物等等生生將這座城市易容了。遠方還在冒著淡淡的煙,許多建築都已經被烤的跟燒糊的羊肉串一樣。
三三兩兩的行尸們則是無精打采的晃動著軀體,也不知去往何方,只知道游蕩。或許它們現在跟陳吉他們一樣,並不清楚未來,但是只需要一點點動靜或希望,就足以讓它們馬上殺氣騰騰的追上去。
陳吉第一眼看見這個城鎮的時候,還在想,能不能去搞一輛車。現在看來,似乎有點不大可能了,滿城的行尸是不會答應這個無理的要求的。
「還還有人嗎?」小和尚望著遠方木那的問,更像是在自言自語。
「你覺得正常人還會呆在這里嗎?」陳吉應答道。
「那人們都上哪去了啊?」小和尚接著問。
「嗯——」陳吉想了想說︰「我都能想到去首都,人們一定也能想到的。所以,我們盡快到達首都才是上上之策。走吧,別看了,我們從郊外繞過去。」
陳吉一個人往下坡路走去,他還在想,一會經過郊區的時候,去民宅看看能不能弄點食物來補充補充自己的行囊,背包里的食物已經不能再堅持多久了。如果說在餓死和變成行尸之間選擇,恐怕陳吉不會選餓死。
走了一個多小時,來到了城郊。在一棟民宅前陳吉觀察了好久,在確定只有一只行尸後,他提著刀就朝它慢慢走去。而那只行尸,在看見陳吉三人的時候,先是一愣,似乎是在享受這久違的幸福一般。它默默的盯著他們,然後就齜牙咧嘴的撲了上來。
看樣子它生前的職業應該是養路工,穿著那種很少見的背帶牛仔褲和黃背心。年紀差不多有五十多了吧,若不是這場病毒,他本應該快退休在家享受天倫之樂了吧。
不過,現在它也是在享受天倫之樂,因為它看見了陳吉。
「玄甲,我來對付這個。你和姐姐一起去房子里看看有沒有用的上的東西。快點!」陳吉大聲的喊道。
在行尸沖上來的時候,他閉上眼楮橫著就是一刀。可惜這一刀並沒有砍掉對方的腦袋,屬于判斷失誤。刀尖從它的喉嚨劃過,只將割斷了對方的氣管,而它是不需要這玩意的。
砍沒砍掉,手感是不一樣的。刀在進入對方身體的時候,陳吉就知道,這一刀算是白費了。他趕忙抬腿就是一腳踢在它的月復部,借力將自己與它的距離稍微拉大一點。
它張開雙臂,再次撲了上來。陳吉往地上一滾,順勢猛的一刀砍斷了它一條小腿。這下,它再也站不起來了。失去了速度,這種只能在地上爬行的怪物,對正常人基本上就失去了威脅。
陳吉並沒有一刀結果它,而是用刀挑著它的頭,慢慢調戲起來。它想到了一個小把戲,何不將它的四肢都砍去,看看它那種動彈不得的畫面。于是,他繞到後邊,盯著它的另一條腿。
沒多大功夫,它就動彈不得了。陳吉對著它笑︰「過來咬我,來,快啊。」
它的眼楮沒有絲毫的痛苦,只是張大了嘴巴想叫,卻又叫不出聲來。
「哥,快走吧。」門口,小和尚提著一個袋子朝這邊喊。
「哦,走吧。」陳吉一邊回應,一邊將刀子塞進了它的嘴里,用力一絞,冷笑著說︰「我看你以後怎麼咬人,老子餓死你。」
做完這一切,陳吉猛的跑了過去。
「袋子里都有什麼?」陳吉興奮的說。
「就只有幾個雞蛋。」小和尚將袋子提高︰「我估計東西被別人拿光了,冰箱里就剩下這幾個雞蛋。」
「哦,你們出家人是不吃雞蛋的吧?給我。」陳吉半開玩笑的從他手中接過袋子。忽然,他注意到小和尚手里多了一把菜刀,他問︰「菜刀?」
「是啊,我們只有一把刀,不夠用。所以我就順帶拿了這個。」小和尚看了看刀又說︰「還不錯,挺重的。」
三人有一出沒一出的聊著,往偏僻的方向走去。途中陳吉敲開了一只雞蛋,頓時一股臭味傳來。他又敲開了全部雞蛋,無一例外全部都壞了。
他失望的丟掉了最後一個雞蛋。
天已經要黑了,而他們的肚子都是空空的。陳吉停下腳步問,能不能再返回到城郊,再去找找吃的。可胡婕和小和尚都搖著頭說不行。胡婕說︰「再往前走走,沒準前邊還有房子呢?餓一兩天不要緊。」
「可是我們還不知道要餓多久啊。」陳吉有點不高興的反駁道。
「陳吉,中午你才吃的薯片。才幾個小時而已,你至于這樣嗎?」
「哎呀,你們不要吵架了行不行?不就是一頓飯嗎?」小和尚再次充當了和事佬的角色。
陳吉不再說話,一個勁的往前走,跟在身後的他們也不自覺的加快了步伐。天已經黑了,如果走掉了,可能就是永遠回不來。
直到走得全身發熱,甚至還有點喘了,陳吉才停下來回頭看著他們︰「都走這麼久了,還是沒房子吧?我們今晚可能就要在這森林里過夜了。」
胡婕默不作聲,慢慢的蹲了下來。好一會,她才說︰「陳吉,你過來。」
「什麼?」
「你過來。」
陳吉不明就里的走過去,也蹲了下來︰「怎麼了?」
「陳吉啊,你變了。」胡婕輕輕的說。
「啊?」陳吉有點吃驚,他伸手想撫模她的頭發,可又停了下來。
小和尚緊緊的捏著菜刀,在四周不停的警戒著什麼。他不想去听他們的對話,在他看來,他們兩個人完全是吃多了撐的慌,沒事愛吵吵架。
天黑之後,什麼都看不見了。他們在這條林間小徑上跌跌撞撞的走到了下半夜,他們不停下來的原因可能是因為寒冷,但最關鍵的是陳吉說的話。他在蹲下去跟胡婕對話的時候,發現了地面竟然是瀝青路面。也就是說,這條路是人工修築的,沒準這就是個森林公園呢?但他沒有這樣說,他說的更加樂觀,他要給所有人一個希望。盡管這個希望可能是編造的,但至少能讓他們在凍死之前堅持往前走。
他說,既然這條小路都修的這麼好,那麼這里一定是某個度假村的後花園。
其實他們一開始走的的確是瀝青路,可沒走多久,就變成了土路。而且,路面越來越窄。但是誰也沒說破,一路走來,甚至連話都沒說。在他們心中,怕一開口,就打破了這搖搖欲墜的希望。
路面也越來越不好走,一會上坡一會下坡,到處都坑坑窪窪的。天上雖然有月亮,但月光經過密林子的層層篩選後,真正落到地面上的已所剩無幾。
沒辦法,還是不能放棄希望啊。三人手牽著手往前走著,速度也越來越慢。
陳吉緊緊的抓著胡婕的手,走在最前面。雖然沒有說話,但她能感受到他的心情,她也只是抓緊了對方的手,什麼都沒有說。
希望是需要堅持的。不過,在這種情況下不堅持也沒辦法啊。
在穿過了密密麻麻地樹木後,陳吉終于看見光了,他確定那是光線而不是星星或火把,好久都沒看見這麼安詳的燈光。
一座酒店坐落在密林深處,此刻正燈火通明。
走近了才發現酒店的外圍竟然有一層四五米高的大圍牆,將里面的繁華和外邊的荒蕪徹底割斷。他們在找到大門的時候,看見了幾個大字︰療養院。
小和尚問,療養院是什麼?陳吉笑著回答說,這種畔山療養院就是有錢人來享受人生的場所。說白了,跟度假酒店只是叫法不同。
陳吉按下了電鈴,然後滿心期待的靠在牆壁上迎接舒爽的時刻到來。然而,等了好久也沒有人來開門。于是他們不停的按。
「會不會是門鈴壞了?」陳吉疑惑的說,然後就用刀背在大鐵門上狠狠得砸。
「砰——砰——砰——」
通話器里終于傳來了一陣雜音,接著一個人不耐煩的說︰「對不起,晚上恕不接待!」說完就關掉了通話器,再任他們怎麼敲門都沒了回音。
他們一直等到天亮,那扇未知禍福的大門才慢慢打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