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苡昂起下巴,「收拾吧,最好連著肚子里這個一塊兒收拾,省得我操心。」
段輕鴻的動作一下子變得溫軟無比,整個人恨不能化作一團空氣,只要籠住她就好,絕對絕對不敢壓到她。
他低頭看她的小月復,聲音都放輕,「他還好嗎?有沒有受傷,有沒有再折騰你?」
「他?哪個他,我怎麼不認識?」她有樣學樣,裝傻誰不會。
他可不願再得罪她,讓她坐靠在床頭,為她調節好病床的高度,自己在床畔椅子上正襟危坐,只拉住她一只手,「之前是我不好,你生我的氣不要緊,但要顧好自己的身體和孩子。你知不知道听說你出事我是什麼樣的心情?」
「你以為我是故意撞車,引人注意?」
段輕鴻頓了頓,「剛開始听到這個消息我的確是這麼想沒錯。當時車後跟著我的人,我以為你是為了擺月兌他們,想法子讓警方趕到現場……」
他沒說完,蘇苡就把手抽回來,翻身給他一個背影,聲音悶悶道,「你走吧,話不投機半句多。」
無賴傾身過去把她勾回來,手掌從腰間爬到微微隆起的地方,不無委屈,「如果是以前你肯定會這麼干的,我相信你做得出來……好好好,是我不對,寶寶你看你媽媽又不听我解釋……」
蘇苡氣不過,翻過來瞪他,「原來那天後面跟的是你的人,不是說放我自由,愛去哪兒去哪兒麼,干嘛還叫人跟著我?」
「我放心不下你和寶寶。你看叫人跟著都還出了意外。」
「要是沒人跟我能出意外嗎?」
真是說不清的因果。
總歸是他不對,以為考慮周到,結果也有弄巧成拙的一天。
「那麼當時你在跟誰打電話?我查了交警那邊的事故記錄,顯示出事的時候你在用手機通話。」
蘇苡臉色微紅,不得不承認這的確不應該,「……當時事情緊急,婉若的媽媽失聯好幾天,說是跟段長瑄有關。我拿的是婉若的手機,看到熊定坤來電,就想一定是有消息。我得知道到底是什麼狀況才能決定接下來要不要趕過去。」
「不管是什麼狀況,你都不應該到段長瑄那里去!你又不是不清楚他現在什麼情況,髒病一身,走近幾步都惹人嫌。」
蘇苡嫌棄的眼神又落在他身上,「五十步就不要笑百步了!」
「我都說了我是清清白白的,發燒是因為昨晚在警局吹了整晚風扇,姜禹難得抓住機會整我,當然不會手下留情。我這是牡丹花下死,作鬼也風流,還不都是為了你。」
「敢情他還冤枉你了?你敢說我不是被你騙上船的,你敢說你沒強迫我?」
段輕鴻揉著太陽穴,最怕她翻舊賬,一翻他就頭疼,「當初騙你離開江臨婉若也有份的,為什麼你這麼容易就原諒她還能成為好朋友,對我就這麼不公平?」
不止這一回,無數次他都想過要問她,為什麼就不能對他公平一點?可是最終都問不出口,沒有誰的人生絕對公平,何況公平也是相對的,他對蘇苡所做的一切也大多沒給她選擇的機會,又有什麼公平而言。
蘇苡淡淡回答,「婉若只是做了她認為對的事,當時那種情況她也有理由相信騙我上郵輪遠離江臨是保證安全的方法。她的目的不是佔有,我沒法給她任何對價。」
但他不同,他輕而易舉就佔有她泰半人生,在她身上每次撻伐都滿足了男人旺盛的征服欲,獲得至高的愉悅感。
她肚子里正努力生長的小生命就是最好證明,現在還要苦惱接下來該怎麼續寫由他執筆改編後的人生。
「你真的沒事?」斗嘴過後,她仍然忍不住關心他,「段長瑄到底怎麼回事,為什麼會被砍傷?婉若的媽媽呢,你當時也在現場嗎?」
正如媽媽所說,那種烏七八糟的病,就算血濺在旁人身上也是倒霉。
段輕鴻道,「砍傷他的人就是梁美蘭,其實她也算是出于自衛,看警方怎麼認定吧!」
蘇苡一驚,「怎麼會這樣?」
「狗急跳牆,他有什麼事做不出來?梁美蘭也過于貪婪,明明外界已經有了那樣的傳聞,她就應該警惕段長瑄這只瘋狗,這種時候還跑去伸手向要討債,不是正好激怒他麼?他已經走投無路了,恰好婉若又是站在我跟熊定坤這邊的,他以為制住婉若或者梁美蘭能威脅我們向他低頭。」
段輕鴻冷笑一聲,繼續道,「怎麼可能呢?都認定他是瘋狗了,還拿肉包子打他,豈不是一去不回頭?再說他還有多少時間可活,爭一口氣或者再爭多點身外之物又有什麼意義,消受得起麼?」
「那婉若她媽媽……」
「她也是自作自受,跟段長瑄有那麼一層關系,想想就讓人惡心。早點斷了倒也算了,還非得藕斷絲連,到最後段長瑄想用強,要死也拉個人墊背,她拼命反抗才用刀砍傷了他。」
真是驚心動魄,蘇苡關切道,「那她自己有沒有怎麼樣?不會被段長瑄給得逞了吧?」
段輕鴻攤手,「差不多同一時間听到消息說你出事,我哪還有心思管他們到底怎麼樣,善後都是熊定坤去處理的。梁美蘭完全被嚇傻了,這回不死也去半條命。我本來早該來看你,誰知被帶到警局協助調查,一耽誤就是好幾天。」
「你來不來也沒什麼差別,反正我前幾天都昏迷,什麼都听不到也看不到。」
她多少有些口是心非,更加不好意思同他講,昏迷時做夢都有看到他。可惜他不是真的在身邊,否則說不定還可以早點蘇醒。
段輕鴻心疼地捧著她白皙縴細的手在唇邊輕吻,「嗯,幸虧你醒了,孩子也沒事,要不然饒不了自己。」
蘇苡故意把臉孔一板,「你就只關心孩子!」
「怎麼可能?剛開始听說你出事,又不知道孩子怎麼樣,我還不是一樣急的恨不能插上翅膀飛過來!是姜禹那混蛋故意困住我,這回我跟他算是徹底扯平了,誰也不欠誰的!」
剛才還挨一頓拳頭真是不合算,連利息都還上了,下回再見面大可不必客氣。
蘇苡問,「那段長瑄呢,他怎麼樣了?」
「沒死,不過也差不多了。這種病患一般醫院都不敢收,連願意為他做手術的醫生都鳳毛麟角。」
「醫生沒法選擇病人,頂多多戴兩雙手套,照樣得完成手術把命救回來的。」
只是八成挺不過感染並發癥了。
惡人自有惡人磨。
段輕鴻圈抱住她,「知道蘇醫生妙手仁心,最有職業道德,但同情心不值得放在這種人身上。」
蘇苡推他,「就算為寶寶著想,也麻煩你離我遠一點。畢竟你在發燒呢,孕婦是免疫力低下人群。」
段輕鴻不舍地放手,她瞥他一眼,「還沒恭喜你,終于心想事成,得償所願了。」
他曾發誓要讓段長瑄一無所有,眾叛親離,像垃圾一般不堪地死去也無人理睬,眼下的情形大概差不多了吧?她雖然沒有親眼所見,但光是听他講也能體會那種慘況。
可她見他沒有多少喜悅,或許復仇成功之後都是這般反應?一直以來支撐的信念突然消失了,很多人都會惘然無措,難道驕傲自負如段輕鴻也不能免俗?
段輕鴻避重就輕,「這些事以後再說,現在你的身體才是最重要的。還有沒有什麼不舒服的地方,這里醫生的醫術醫德能不能讓我們小苡滿意?」
蘇苡覺得他話中有話,「這里是江臨最大的醫院,我能有什麼不滿意?話說你今天到底過來干什麼來了?有去看過婉若嗎?她剛剛離婚,媽媽又出了事,心里一定很難過,需要有人陪陪她。」
「我們去警局協助調查的時候她就來過了,比我想的還要鎮定。才多久不見,這丫頭長大不少,或許婚姻真的可以大大改變一個人?」
雖然熊定坤當初就不是他滿意的妹婿人選,如今更是鬧得離婚收場,但他還是能感覺到,這場婚姻還是給了婉若很多正面的影響,至少她不會像她的媽媽或者他的媽媽那樣只想依靠男人和家庭生活,甘心作菟絲花。
段輕鴻以前不信任婚姻契約,可現在竟然也期待能跟自己喜愛的女人一起步入婚姻殿堂,甚至還有些迫不及待。
跟蘇苡一再的小別讓他十分沒有安全感,所有物就要劃入自己的勢力範圍,這個是他的人生哲學,所以轉院是必須的,要趕在她父母將她轉到帝都之前。
然而他還沒來得及開口跟她說這件事,病房門就開了,進來的正是蘇齊業夫婦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