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水之舞的那句話,她再次恢復到了原來生龍活虎的樣子,而水之舞那大女兒也沒有看出一絲異樣,她沒有發現,櫻霂燦爛的笑容,笑得倒是比原來更加陽光了不少。
甚至是,有人排斥她,她也會去微笑著對待他,盡管那個人對她冷言冷語,冷嘲熱諷,她仍舊微笑去對待他,因為,她想用「愛」來化解「恨」。
但是,當水之舞親眼看見她擰斷了大女兒的脖子的時候,她已經再無任何言語了。四年對櫻霂的期待,四年間的美好願望,突然在一瞬間破滅了。
夢想在一瞬間被破滅的滋味,真的是一點都不好受呢。
水之舞痛苦地皺起眉頭,她捂著心口的位置,心,仿佛在被狠狠的撕扯一般。痛,撲面而來,幾乎壓得她喘不過氣來。
「母親大人啊……愛是什麼呢?」
「愛啊……就是為了一個人,能無盡地付出,不求回報,甚至能奉獻出自己的生命。不過,我說出來也是沒有什麼用的,要讓你親自去體驗才可以感覺到愛這種東西。或者說,你已經得到了這種東西……」
「那麼,與愛相反的,就是恨嘍?」
「是的,恨這種東西,恰恰與愛相反,它就是,討厭一個人,想要殺死他。不過這種感覺,也只有親身體驗才能體驗得到呢……當然,恨也是在有愛的前提下,愛得越多,恨得越多……嗯,等你長大了就能明白了的。」
她如孩子氣地一瞥一笑,原來早在水之舞沒有察覺的時候,就已經留在她的心底……
「母親大人啊……」她手中握著的紅傘沾滿了比原先更加鮮艷的顏色,她那雙血紅的雙眸,沒有了以前的寥寥生輝,倒是覆蓋著鋪天蓋地的恨意,她那略帶哀傷的語調,跟原來完全不同,她仰起頭,輕輕地說道,「恨這種東西我理解了。原來姐姐就是這麼恨我啊……那你呢?是不是……在披著愛來恨我呢?」
櫻霂突然笑了起來,笑聲尖銳刺耳,從剛開始的抽搐著肩膀到仰天大笑,她沒有停下,這是一種對自己的嘲笑。
她的夢想和對未來的種種期望,和水之舞一樣,也在這一瞬間破滅了。
愛?呵呵,我不需要那東西!恨,沒問題,你盡管來恨我啊……但是,在櫻霂這麼想的同時,她的內心,和我愛羅一樣緊緊地抽搐了起來。
「愛是可以彌補心傷的。」
水之舞溫柔的聲音突然在她腦海徘徊了起來,她親手將這句話從腦海中抹去,呵呵呵……愛?愛是什麼……愛就是,想殺了我嗎?愛就是,表面裝著和藹跟你去靠近,最後又狠狠地將你拋棄?
我明白了啊……我終于明白了啊。原來,愛就是痛啊。
那時母親大人說的那句「我會愛你……」就是會狠狠地讓我的心痛啊。
母親大人啊,我好愛好愛你啊,我真的想給予你我滿滿的愛啊!
見到櫻霂如發狂一般大笑著,水之舞心底閃過一絲絲失落。
櫻霂她……已經失去了所有的理智,她的思想,正被體內的怪物牽扯著。
水之舞皺著眉頭,正在思考。突然,她一陣釋然,她因為一己之私,帶給了平靜的村子一個威脅到生命的怪物,也該是畫上末尾符的時候了,她也應該,親手了結這個災難之女了。
「火遁•豪火球之術!」
雙手在思索的同時快速結印,突然,一團巨大的火球撲面而來,櫻霂的嘴角勾起了一抹藐視的微笑,一陣激烈踫撞的聲音,引起劈天蓋地的大霧。
等到巨大的煙霧散去,只見紅傘被放大無數倍,擋住了水之舞的攻擊,而櫻霂握住的傘柄,漸漸變為尖利的長刺,水之舞目視著那長長的刺,沒多想,便趁著煙霧,悄悄接近了站在紅傘背後,已經沒有理智的櫻霂。
殷紅的鮮血迸濺到了櫻霂蒼白的臉蛋上,一根手指輕輕地抵在她的臉蛋上,鮮血順著冰冷的臉蛋緩緩往下流,她在一瞬間,愣住了,血紅色的雙眸猛地瞪大,沒有任何預感,她的眼淚順著血紅的雙眸緩緩流下,櫻色的唇停頓了好幾次才說出來了那句磕磕絆絆的話語,「母、母親大人,為、為什麼啊……」
手中的長針刺穿了水之舞的月復部,她的一只手捂住了正在源源不斷地流血的月復部,另外一只抵住了她有些冰冷的臉蛋。
水之舞微笑著,那個微笑的面孔,是她四年間都沒有展露過的,無比燦爛的微笑。
她默默凝視著那張愣住了的精致的臉,它在這四年間,變了許多。她,已經長大了啊……唇邊不知不覺勾起一絲微笑,水之舞突然感覺到一陣庫大的壓迫感,她有點站立不穩了。
但是她勉強支持著身體,搖晃了好幾下才好不容易地站穩,嘴邊也緩緩地流下了血絲,「櫻霂……真是跟以前一樣啊,笨蛋啊……我不是說過嘛,我會愛你的。」那雙黑色的雙眸微微眯著,讓那雙喪失了理智的血色雙眸瞬間從渾濁漸漸變為清醒,「……愛不是痛嗎?愛……愛,到底是什麼啊……」
水之舞勉強開口,還是如以前一樣僵硬的話語,但是卻有了新的含義,她揚起淡淡的微笑,接著她的問題繼續說了下去,「愛,這個東西,我是這樣理解的。」她放下沾滿了鮮血的手指,仍舊凝視著那雙迷茫的血色雙眸,「愛,就是為了一個人,可以拋棄生命,拋棄任何人,還有……」
她再也支持不住沉重的身體了,漸漸向後倒去,她黑色的瞳孔閃耀著與往常完全不同的光芒,她好像看到了人生的希望,「愛,就是,看見她流淚,不由自主就回去抱住她。」
再次看向那雙血紅的雙眸,此時,那里面卻蘊含了許多淚水。
「愛就是,想接受一個人,想去安慰一個人,想去包容一個人,想去……結束自己的生命,去守護一個人……」
她輕笑幾下,說了她人生的最後一句話,「我就是如此地深愛著你……」
那雙黑色的雙眸,閃爍著與平常不太一樣的光芒,她的眸子寥寥生輝,她微笑著抬起一根手指,輕輕戳了一下她的臉蛋。「我將我的力量贈予你,希望你永遠都不要用到它……」
烏黑靚麗的眸子漸漸失去了那閃爍著的光芒,變得黯淡無神了,倒下去的身體也漸漸變得冰冷、僵硬了,在無聲的黑夜中,只留下淚流滿面的少女,周圍就像死一般的寂靜。
口干舌燥,她說不出一句話,雙腿感到無力,一下子跪坐在了地面上,眼淚順著臉頰緩緩流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