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武城城南,姜岳皓首蒼顏,他耷拉著眼皮看著躺在木床上的葉雲,心中升起絲絲欣慰,經過孟飛的治療,葉雲微弱的氣息恢復正常。
「師父,你該休息休息了。」
姜凡和冷月站在姜岳身旁,不時勸姜岳先行休息片刻,此二人眼中布滿水霧,只因,姜岳風前殘燭的模樣,劍皇境界可以增加人的壽命近千年,加上原本的基礎壽命,姜岳最少也有兩千年左右的高壽,如若他突破為劍宗境界,更是可活五千年之久。
如今,千年修為朝夕消散,姜岳壽元大減,已經活了近千年的他,有著隨時壽終正寢的可能,他慢悠悠的搖了搖頭,看向姜凡和冷月,道︰「你二人還要參加明日的弟子戰,就先下去休息吧。」
「師父,弟子戰我不參加了。」
姜凡斬釘截鐵的冒出一句話,驚得姜岳一口氣差點沒上來,姜岳眼神渙散,輕聲道︰「你這逆徒,要氣死為師不成,是不是看為師一身修為盡失,說話不管用了,還不下去休息。」
「我不。」
姜凡面善人和,第一次違背了姜岳的話,他抬起頭,眸子中淚光閃閃,目光在姜岳和葉雲身上來回望了一眼,低沉道︰「弟子要照顧師父和師弟,那弟子戰不去也罷。」
「你…。」姜岳一掌拍在椅子上,椅子完好無損,他倒是差點摔倒在地,冷月聰慧伶俐一把扶住了姜岳,她傷感的望著姜岳,道︰「冷月也要照顧師父和冰雕哥哥。」
「滾,你們兩個給我滾出去,永遠別來見我。」姜岳心中本就悲憤自責,怪自己沒有看護好葉雲,現在姜凡和冷月雙雙要拋棄大好前程,他怎能答應,只是如今他吼的在厲害,眼前兩人就是不為所動。
片刻後,姜凡一把扯開冷月,肅然道︰「冷月,師父和葉師弟就交給我了,你現在就回去休息,別耽誤了明日的弟子戰,順便幫我轉告掌教,我帶師父和葉師弟回昆侖了。」
也不管冷月是否答應,姜凡強勢而為,一手托著葉雲一手攙扶著姜岳,強行帶著兩人御劍而去,閣樓中的冷月回過神來時,早已失去了三人的身影。
半晌後,在孟飛居所,冷月潸然淚下,把姜凡回昆侖的經過敘說了一邊,也算是極為無奈的幫姜凡轉告。
「都是性情中人。」听完冷月的訴說,孟飛感嘆,道。
孟飛心中欣慰和失落並存,雖說師徒三人性格大異,但都是重感情的人,這還真應了一句話,物以類聚人以群分,想到此處,孟飛又是悠悠一聲長嘆。
銀月高掛,繁星滿天,這一夜的洪武城注定不會平凡,暗藏玄機。
城西蓬萊劍派暫居之地,于天齊臉上掛著絲絲陰險笑容,在他身下坐著一把金星紫檀做的太師椅,此椅是他隨身攜帶之物,走到哪里便坐到哪里,可謂是高端大氣上檔次。
「義父,今日那姜岳自廢修為,你為何不乘機拿下此師徒二人。」一位額生雙角的少年站在于天齊面前,渾身傲氣澎湃,和于文龍一路貨色,少年乃是龍族東海龍宮宮主子嗣,叫做傲無痕,目前是八階龍王境界的實力,此前,是被于文龍邀請到洪武城,來觀光人族三大劍派齊聚盛況的。
于天齊點點頭,友善的看著傲無痕,道︰「你年紀太小,有些事情你不會明白,當時也是形勢所迫。」
「那,弒孫之仇你不報了?」傲無痕神色疑惑,他自然是知道白天發生的事情,更是知道眼前這位義父睚眥必報的性子,他這麼一問自有他的道理。
「報,當然會報,但是我要將整個昆侖劍派踩在腳下,我要讓昆侖劍派所有人知道,我于天齊的子孫不是任誰都可以弒殺的,你就拭目以待吧。」
于天齊眸子中散發出深奧久遠的幽光,狠辣陰毒的說完此話,他取出于文龍的龍泉,遞向傲無痕,道︰「你帶著龍泉回東海,轉告你的父親,我希望他能用龍族聖地龍潭之力,幫幫龍兒。」
傲無痕倒也干脆,稍作沉吟,便接下龍泉,道︰「義父放心便是,你和家父及三位叔父是天字輩的異族兄弟,家父不會對文龍兄的事情視而不見。」
吼。
傲無痕口中發出一聲龍吟,身形蠕動化作藍色巨龍,在于天齊的目送中,飛騰向人族大漢帝國東海方位。
五日後,人族三大劍派的弟子戰告一段落,決戰勝出的弟子分別是。
蓬萊劍派古銅,呂志,寒霜兒,杜嘯,蘇容。
蜀山劍派蕭月,李逍,林岩。
昆侖劍派孟風和冷月。
戰後,洪武城的管理權落在了蓬萊劍派手中,次日,決戰勝出的弟子被送往了聖劍宗,只是有一人未曾前往,他就是古銅,當日,于天齊淡淡的對古銅說了一句,你乃是老夫的親傳弟子,現在老夫膝下無孫,我們兩人以後就以祖孫關系相處,就這樣,于天齊以不想再失去孫子的緣由,留下了古銅。
古銅當時面無表情,無悲無喜,因為,于天齊發話,他始終都是默默遵從,而,他前往聖劍宗的名額,也是被旁人代替。
光陰似箭,歲月如梭。
半年後,大唐帝國昆侖劍派,陳年積雪依附著昆侖山聳入雲端,整個昆侖山一如既往的披著那件銀色袈裟,遠遠看去,如坐在青天之下打坐的佛陀,神秘耀眼。
青竹峰,金光普照,鳥語爭鳴,青木綠竹漫山遍野,有人來觀,就會發現此處當真是昆侖山一世外桃源。
幾間青竹搭成的小屋前面,三人一熊懶洋洋的曬著太陽,姿態顯得有點滑稽,熊霸幻化本體四肢落地,趴在地上,如風中之燭的姜岳精神疲憊,表情痴呆的坐在熊霸頭頂,葉雲躺在熊背上雙目緊閉,最後一人,姜凡坐在熊屁溝上面,揪著不算太長的熊尾巴,口中有一句沒一句的說著話。
「笨熊,你說都過去半年了,葉師弟怎麼還不蘇醒?」
姜凡見熊霸懶得答話,手中靈力加持,對著熊尾巴一頓猛揪,奈何熊霸那廝的反應並不怎麼強烈。
「我說,愚昧的人,能不能別在揪本熊的尾巴,要是我得尾巴被你揪斷,讓我以後怎麼見人。」熊霸回頭看了眼姜凡,道。
「見人,你能見的人都在這了,你還要見誰,你應該說以後怎麼見熊。」姜凡調侃道,但是話剛出口,他眉毛微皺,覺得「見熊」似乎也有點不對。
「葉兄體內靈力充沛飽滿,氣息已經恢復如常,我估計,他離清醒不遠了。」熊霸和姜凡這樣寄托希望的對話,半年以來聊得不厭其煩,只因,這偌大的青竹峰,三人一熊,葉雲沉睡不醒,姜岳已經是老眼昏花,語無倫次。
「恩。」
姜凡應了一聲,他松開熊尾巴,望著遠處積雪,面露回憶之色,他從小被姜岳一手帶大,性格溫和不善言談,作為昆侖劍派的大師兄,沒有絲毫威勢和架子,這正是他懂得感恩戴德的道理所致。
如今師父千年修為盡失,渾渾噩噩度日,自己的師弟葉雲也是一睡半年,他姜凡不來照顧,天理不容,所以,姜凡在當初離開洪武城時,心中就毅然決定,就算是他永遠停留在劍王境界,實力停滯不前,也在所不惜,除了要照顧姜岳到壽終正寢以外,他還要照顧葉雲到蘇醒的那一天。
夕陽西墜,暮色降臨。
姜凡和熊霸一人一熊把姜岳安頓好,一如既往的把葉雲送到了一間竹木小屋中,隨著深夜墨色漸濃,青竹峰重新歸入到了黎明前的黑夜。
只是,小至青竹峰到昆侖劍派,大至人族到東衍大陸,全都籠罩在暗夜之中時,一位上古時期的絕世人物正在蘇醒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