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進客廳,入目的盡是紫檀香木制的桌椅,紫檀木又稱青龍木,與黃花梨木、雞翅木、鐵力木並稱中國古代四大名木。常用于制作家具和雕刻藝術品。用紫檀制作的器物經打蠟磨光不需漆油,表面就呈現出緞子般的光澤,且泛著淡淡的香味。價值極高。用得起紫檀木已經算是富裕,辜家一個客廳,比普通人家的住房都不知大了多少倍,更者,滿廳都是紫檀木具,不可不謂富可敵國。
遠遠望去,只見高堂之上坐著一對夫婦,都是三四十歲模樣。男子眉目冷峻,五官似刀刻般稜角分明,高挺的鼻梁使得面容更加深邃,著一身紫黑長袍。望著他的目光犀利清透,讓人感到一股無形的壓力,不怒自威。沒有經過歲月的沉澱定是練不出這身的威嚴,這是當今皇上也不曾有的氣勢。相較之下,旁坐的婦人著深藍色旗袍,雍容華貴,保養得當的臉一點不顯老氣,相貌卻是平凡。自古英雄愛美人,這辜辜夫人不懂怎麼就能受寵。
「靈兒給爹娘請安!」
「兒子給爹娘請安!」
「君銘給辜伯父、辜伯母請安。」
「嗯。」聲音里也透著威嚴。淡淡的行了聲算是回答。男子的視線掃過三人,最終定格在輕靈身上。
「靈兒過來爹爹身邊。」男子冷峻的臉看到輕靈時立刻變得柔和,儼然變成了慈父模樣。方君銘瞬時明白了婦人為何受寵了。
輕靈噙著笑,邁開步子走上高堂,熟門熟路地倚在辜寧遠懷里。
「靈兒今日又調皮了?」今日下人稟報了她又推月兌裹腳之事,所以他才有此一問。辜寧遠寵溺地把輕靈抱在懷里,一手抱著她,一手端著一盤點心供她享用。輕靈倒是乖巧的坐著吃點心,也不多話,與平日的活潑跳月兌完全不沾邊,這樣的乖巧讓人無端想去疼愛。
方君銘暗中戳了戳辜少卿,小聲感嘆道︰「你家人是把她當菩薩供麼?她總有一天會踩到你爹頭上去。」說完還有模有樣的嘖嘖感嘆。
「已經踩過了。」辜少卿挑眉,不以為然說道︰「不然我為何叫她來,她不下地獄誰下!」
「這樣的菩薩,以後誰還敢娶她?」
「別說有人願意娶,我父親願不願意將她嫁出去才是最重要的。」
「難道留在家里當老姑娘麼?」方君銘笑道。
辜少卿叱了聲,湊近他,「本來就有此打算,父親說,除非輕靈找到比他優秀的男子,否則都無需考慮的,不說其他,單是相貌,天下就找不出幾個能與他相敵的了。」
方君銘恍然大悟地點頭,原來辜老爺真的不打算嫁女兒。相貌竟也是至關重要的一項條件,若是再添上才學武功,經商之道,剩下的也是寥寥無幾了,選女婿的條件定得如此苛刻,果然是戀女情節太重。
方君銘向輕靈投去悲憫同情的眼光。
兩人悄悄說著話,辜少卿覺著時機差不多了,趁機給只顧著吃點心的小人兒使了個眼色,好配合自己,也不知道她注意到沒有。上前一步,恭恭敬敬又行了一記禮,罷了,一會兒總有提醒的時候,「父親,今日兒子有一事相告。」
「何事?」語氣平淡,說話間眼神也一刻不離輕靈。
深吸了口氣壯膽,辜少卿立馬擺出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現如今,我大天朝朝廷上下一片歌舞升平,然則朝廷卻是結黨營私,**成風,泱泱大國處于岌岌可危之態。當今皇帝思慮憂愁,為振興我天朝國業,今欲選派十到十六歲幼童至西洋,以學習他國先進之法,歷經一十五年,便能衣錦還鄉。兒子自知不才,但受父親教誨,當以身作則。如今恰巧有了機會鍛煉,所以想自請去西洋。」
方君銘很鄙視辜少卿,嘖嘖,這小官腔打得。
辜寧遠終于抬起頭,漠然地看著自己的兒子,少年眼中的神色堅定,不見半點商量的余地。辜寧遠滿意地看著他,吾家有兒初長成,心里很是欣慰。
辜夫人听說辜少卿要去十五年,茶杯也端不穩了,急得站起來,「這麼大的事怎麼也沒個風聲,悄無聲息的讓人擔心。君銘可是一同去?」
沒想到還有自己的事,方君銘楞楞的點頭。
得知方君銘也一同去,辜夫人倒不像剛才著急了。低下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麼事。
客廳的氣氛沉悶下來,壓抑無比。就連平時活蹦亂跳的輕靈也安靜下來。頗有點山雨欲來風滿樓,我欲乘風歸去的感覺。
作為外人,方君銘只能默默地在這種壓抑的氛圍下做一個透明人,他幾乎能想象到辜少卿說出那個決定時,他們家人的反應了,為了不波及自己,少說少錯為好。
沉悶中,辜少卿覺得自己眼楮快抽筋了,輕靈卻依舊悶頭吃著點心,他真心覺得這丫頭是故意無視他,看以後怎麼收拾她。卻不想世事難料,往後再沒有這樣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