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君銘躺在床上,眼楮定定的看著床頭的雕花和流蘇。旁邊是忙碌的四個丫鬟,她們正在收拾午膳過後的殘局。嘆了一口氣,方君銘想著這都已經四天了,到底要何時才能出去?本想著尋個機會逃出去的,不想這幾日身上比起剛來那日更無力了,不難想這是早就預謀好不許他外出的。
自己被這樣囚禁著已經四天了,但是辜老爺一次也沒有出現過,每日都是這幾個丫鬟在這間房間里出入,別無他人。且她們都是寡言少語之人,除了基本的問候外幾乎不說一句多余的話。前兩日自己還有些開口的興致,現在連動也懶得動一下了。每日唯一能做的就是呆呆看著屋里的事物,或是閉上眼想事情。
這幾日他總在想著,若是府里沒有人關心他的去向,至少小富貴一定會的不是?他可是唯一一個真正關心自己的人了,到頭來竟只有這麼一人而已。
正如此消極地想著,就有一丫鬟走過來,手中抱著琵琶,問道︰「公子想听什麼曲子?」
許是怕他無聊,專門安排了人來給他彈曲,夜夜都是如此。
方君銘百無聊賴地轉頭,看見抱著琵琶的丫鬟已經在他不遠處落坐,就等他發話。丫鬟一身嫣紅衣裙,無端端讓人想起新嫁女子,他目不轉楮地看著那片紅,不由自主呢喃出聲︰「多情最是著紅裝,一點嫵媚一點殤。」
「••••••」方君銘從來不說自己想听什麼樣的曲子,但是即便他不說琵琶女也已經緩緩抬起素手,縴細的指尖在弦上不緊不慢撥動著。因為這對于她來說不過是一項任務而已,所以彈曲是臉上面無表情,無須得到方君銘的同意她也要完成。
手上依依彈著,嘴上嚶嚶唱著,一首小曲溢出,動听悅耳︰
「冷月依依,殘秋未解,碎萍淒切。繁花落印,是有幾番風烈。舊蔭階,幾絲塵縷,怎翩把戲羞林葉。最惆悵,那段琴殤,渺渺音律傳月。闌夜。試題闕。筆遲燈暮卷,錦書勘寫。殘紅釋淺,一曲杏花飛謝。故韻拾、猶怕夢徨,角徵嘆君閑鎖靨。罷清歌,幾盞枯璃,共描蕭瑟怯。」
曲畢,琵琶女縴細的手指在弦上輕勾幾下作為結束,正要準備彈奏今夜的第二曲,卻在抬頭的一瞬瞥到了方君銘的睡顏。平靜,純潔。
手愣在半空,她不知還要不要繼續。因為主子吩咐煤業都要奏完兩首才能離開,且今夜天色還早,出去鄙視會被責罰的。
「唉~」琵琶女嘆息一聲,默默將琵琶平放在腿上,端端坐在凳子上看著方君銘讓人不忍去打破的純美睡顏——
方君銘做了一個夢。
老師盤著腿坐在席上,忘我地授課︰「到春秋,流傳下來的詩,據說有三千多首,後來只剩下三百十一首,其中有六首笙詩︰南陔、白華、華黍、由庚、崇丘、由儀,後來為了方便,就稱它「詩三百」。孔門弟子中,子夏對詩的領悟力最強,所以由他傳詩。到漢初,說詩的有魯人申培公,齊人轅固生和燕人韓嬰,合稱三家詩。齊詩亡于魏,魯詩亡于西晉,韓詩到唐時還在,而如今世上只剩外傳10卷。至于當今世上流傳的詩經,則是毛公所傳的毛詩。少卿,你且朗誦一下《毛詩大序》。」
辜少卿一听老師點到自己的名字,立刻站起身來,手上也不拿書,搖頭晃腦地念道︰「詩者,志之所之也;在心為志,發言為詩。情動于中而形于言;言之不足,故嗟嘆之,嗟嘆不足,故詠歌之;詠歌不足,不知手之舞之,足之蹈之也••••••」
待辜少卿朗誦完,老師不住滿意地邊捋著花白胡須邊點頭道︰「好,好,好。」
連說三聲好之後眼光轉向方君銘,卻見他趴在桌上睡得正香,怒得拍案而起︰「又在課上睡覺,可是想老夫在你評論上做一番文章與你父親看麼?」
方君銘睜看眼就看到老師吹胡子瞪眼的模樣,心想著這老頭真愛生氣。但是他的威脅他可是听到了,面上燦燦笑著,道︰「老師,我沒有睡,一直在听著。」
「即是听了,那你將方才角度詩背一下。」老師依舊氣得大口喘氣。
方君銘瞥了一眼辜少卿,讓他提醒方才都講了什麼內容。辜少卿也不遲疑,小聲說了句︰「浪淘沙。」
方君銘一笑,很自信地背起來︰「簾外雨潺潺,春意闌珊。羅衾不耐五更寒。夢里不知身是客,一響貪歡。獨自莫憑欄,無限江山,別時容易見時難。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間。」
背完之後只見辜少卿一臉賊笑,方君銘本還不明所以,卻在看到老師氣得臉色發黑時明白辜少卿惡整了他。偏偏自己又不能做什麼。
瞪了一眼後,才很認命地接受老師的訓斥。
畫面一轉,在訓斥自己的變成了母親,母親冷漠的臉上滿是失望。然後,她轉身離去。
「方君銘,我們一起到美國去吧。那里只有我和你。」
身後傳來熟悉的聲音,他轉身去看,輕靈正天天笑著對他伸手,仿佛要跟著他一起流浪。他伸手去抓,卻抓到一片虛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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