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須陀、李密听到林子外傳來整齊的步伐聲,一時猜不透來者何人,都擔心對方的救援趕到,將會對自己不利,便加緊速度攻打,想在不明救援趕到前,將之徹底消滅。////
雙方一聲令下,府兵與瓦崗軍再次陷入無休止的砍殺。因剛才一陣箭雨,府兵嚇破了膽,軍心不穩,士氣不漲,落了下風,被瓦崗軍殺得七零八落,慘不忍睹。
秦瓊羅士信手下雖然還有一部分府兵,張須陀自己的嫡系兵幾乎損傷殆盡。使他痛不欲生。那可是他一生征戰而立于不敗的本錢,沒有那些鐵桿粉絲終生追隨,他張須陀很難成就現在的赫赫威名。
張須陀一輩子行軍打仗從沒落敗,但是這一次,他遇到了李密,既能文又能武,一個文武全才,而且具有雄才大略的人,他就有些玩不轉了。
李密一生幾乎全是在逆境中成長的。年輕的時候,被楊廣討厭,從親兵千牛衛的身份,成了放牛郎讀書郎。好不容易得到楊素楊玄感父子欣賞,沒過多久,楊玄感起義,又把他甩到一邊。楊玄感失敗,他跟著倒霉,四處流浪,東躲**,營蠅狗苟,孤苦伶仃。
他想要做一番大事業的念頭,從來沒有熄滅過。相反的,環境越對其不利,越是懂得火中取粟,敗中求勝。這造就了他堅忍不拔,不棄不餒,永不言輸的性格。
張須陀保持一生不敗的神話,踫到一生敗北的李密。神話便被顛滅了。二人的成長經歷不同,面對挫折遭遇的承受能力也迥然不同。李密敗了可以爬起來重新再來。張須陀敗了一蹶不振,心灰意冷。
張須陀也抱著必死的決心。再一次沖進了廝殺戰團中。這次,因為有天生神勇的羅士信和秦瓊的全力保護,終于稍稍扭轉了密林內的不利戰局。
按正常情況,那就撤軍吧,回到滎陽城內,向楊廣上一道請罪奏報。這個時候大隋許多將軍都在觀望,不敢直接出面率兵作戰。楊廣一定會寬恕他,會再給他派兵,整頓兵馬。還可以東山再起。
此時,張須陀因為府兵損傷過大,產生了深深的罪己感。////在這一點上,他和楚項羽非常相像。烏江之敗。一敗不起。干脆橫劍自吻,以謝江東父老。張須陀的心理便是這樣的。覺得對不起聖上的隆遇之恩,也對不起跟著他一生征戰的將士們,更是沒有顏面回到滎陽。
趁眾人慌亂之際,抽出身上的佩劍,就要橫劍自吻,以謝天下睽睽矚目之盼望。
秦瓊和羅士信正提防著瓦崗軍放冷箭或沖殺過來,沒有料到張須陀心已經徹底冷了。竟然抽劍自せ裁。李密卻一直虎視眈眈,緊緊盯著張須陀。看他下一步有何舉措。
生死關頭,張須陀的長劍被一顆花生米大小的不明物質,「嗆啷」一聲擊斷兩半。抹脖子的動作作出來了,張須陀卻沒把脖子劃破,相反的是,手還被震得生疼,手一松,佩劍滑落腳下。
李密心中正在暗喜,以為這次張須陀必死無疑,大羅神仙也拯救不了他。哪知不知什麼奇怪的東西,突然橫空飛出來,竟然救了他一命,心中懊悔不已,也震驚無比。
甩頭觀看,密林南邊一人騎高頭大馬,全身銀盔銀甲,年齡不大,約有二十歲上下,面如冠玉,相貌堂堂,威風凜凜。但面貌十分陌生,從沒見過。從穿著感覺,應該大隋的救兵趕到。一時警惕心頓時提高,忙把眾瓦崗聚到自己身邊。
趕來的人正是李棟。來到密林里,一眾府兵急忙撒開,不包圍瓦崗眾軍,只圍在張須陀附近。距李密約有十丈左右,李棟穩住身下的馬匹,略一抱拳稱道︰「多日不見,別來無恙呼?」
李密一下子懵了,自己從未見過此人,連他姓字名誰,家住哪里都不知道。即然他說「別來」二字,以前自然在某地方見過。要不然他何出此言?難道他想攀交情,讓我放張須陀一馬?決不能放他。當即手微微一抬,語氣十分淡然「我們以前好像在哪見過?我卻不記得了。」
李棟見他僅僅抬了抬手,即傲慢又謹慎,也毫不在意。又是一笑,說出兩個地名。一個是潼關,一個是平原郡。潼關是楊玄感兵敗以後,李密企圖出潼關被府兵捉拿的地方。一個是李密從府兵手中逃跑以後,投奔郝孝德的地方。
既然李棟對李密從被捉到逃跑的路線了解得十分清楚,自然也是密切關注著他一切行動的人。由不得他不心驚肉跳。
李棟提及的往事,李密歷歷在目。腦袋里洪地一下子涌上來了諸多情景。遭人捉,被人打罵,又如何與押送的親兵黨雨錢打賭,設謀灌醉親兵,在驛站逃跑,趕到郝孝德處投奔,全部涌上心頭。往事不堪回首啊,誰能想像得到,今天,李密竟然能如此勇猛,將大隋第一猛將挫敗手下。
李密的臉色微微發澀,明明知道眼前的人,所提到的事,與自己密切相關,仍然強自鎮靜,不敢輕易承認。仍然淡淡稱說︰「過去的事,就讓他過去吧。不堪回首,徒贈傷感而已。」
李棟眨了一下眼楮,笑道︰「還記得打賭之事麼?只要籠內逃得出去,自然就放你一條生路。至于……」說到這里,李棟沒有明說,只是伸出手指向天上指了指,接著又說︰「自然會有辦法。君子一言,四馬難追!大丈夫一言九鼎,絕不反悔!」
這次,李密不得不相信,眼前的人的確是押送過他的親兵其一了。至于李棟究竟是親兵總管黨雨錢,還是眾親兵其中的一人,他仍然沒有弄明白。因為,他為了逃跑,向在押的眾人聚攏許多金銀賄賂親兵,親兵竟然知道。也就是說,他逃跑的時候,親兵也是知道的。早已看穿了他的把戲的嘛!
那就只有一個可能,故意放走自己的。不然,連逃到哪里都知道,他們想要再次把自己抓起來,也是舉手之勞。
李密騎在馬上晃了晃,幾乎坐不穩。因為,自以為十分保密,天下之人不可能會知道的事情,竟然被眼前的少年郎給一語道破,怎麼不讓他心驚肉跳。
「果然故人來到,別來無恙呼?」李密再也不敢托大了,立即跳下馬,沖著李棟深深躬了一禮,臉上傲慢的神氣蕩然無存,代之而來的是一臉的恭敬。畢竟眼前的人,親手放了自己,大恩不言報。一句話就證明了,他李密不是無情無意的人。
「那在下就多多承認了!」李棟仍然坐在馬背,沒有下馬的意思,只拱了拱手,算是對李密承認以前的事表示感謝︰「我今天到這里,沒有其他的意思。想把張須陀帶走。不知你意下如何?」
「……」
「……」
「……」
不止李密大出意外,連單雄信和王伯當以及在場所有的瓦崗寨義軍都以為眼前的人也忒狂妄了些。雙方耗費了那麼大的精力,死傷人數數以萬計,好不容易困住張須陀,此人輕描淡寫一句話,想把他帶走,哪那成!
單雄信听完李棟所說,第一個不答應,往前提了提馬,伸手指著李棟,傲然稱道︰「呔!你是何人,為何口出狂言,難道你有弄天的本領不成?就算你有弄天的本領,我單某人也不怕你!有本事的放馬過來,大戰三百回合!」
李棟還沒有想好怎麼回答單雄信,李密倒在一邊連連勸阻︰「左候衛,有話好好說,不要如此無禮……」
單雄信是翟讓的同鄉,自然也翟讓交情密切,渾不把李密的話放在心上,繼續喝道︰「如果你能在某手上走上三百回合,我自然同意放掉張須陀。這話我先撂在這兒了,有膽量的就放馬過來!」
李棟仍然沒有言語,倒不是因為怕他。而是覺得,瓦崗本來是個賊窩子。不是李密上瓦崗,只憑翟讓短淺的目光,在亂世之中,很容易被吞拼消失。
現在李密既承認自己是他的恩公,李密在感情上自然也傾向自己。興許會同意自己不費一刀一箭就放了張須陀。如此以來,翟讓和李密二人之間,恐怕要生出許多誤會。翟讓與單雄信是同鄉,這事以後,單雄信不會給李密好果子吃。
這還不是重要的。重要的是,單雄信言而無信,屢次背叛故主,甚至在將來瓦崗被破以後,投靠王世充,連續對瓦崗親如手足的一眾兄弟作惡,最後他自己也落個身首異處,被李二給殺害的下場。
想到這里,李棟知道自己該怎麼做了,毫不猶豫掏出懷里秦瓊為自己秘密制成的手機,看都不看,抬手朝著單雄信就是放一槍。
「砰!」
一陣青煙過後,一顆子彈射中了單雄信。單雄信在馬上晃了幾晃,終于坐不穩當,吭都沒來得及吭一聲,像一段木頭,轟然栽倒馬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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