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老爹和顏如玉的注意力都在那塊璞玉上,沒有發覺李棟身上發生的異常。李棟卻大窘,趕忙把寶貝夾在腋窩下,不使亮光顯露出來。當時室內光線十分亮堂,如果不盯著仔細看,根本發現不了李棟藏在身體里的東西在發光。
顏老爹取過璞玉,微微舉高了一些,遞到李棟身前,說道︰「這塊璞玉是一個落難中的一個貴人,在走投無路身無分文的時候,在當鋪抵押的東西。我們約好三年後還當。現在已過去十年了,他也沒有來贖回,大概永遠也回不來了。」
幾句話說完,顏老爹又猛烈的咳嗽起來,身體隨之抖動,手里的玉不住晃動,怕掉地上摔碎,他把那塊玉遞給顏如玉,然後用手捂住嘴,咳嗽完後手心留下一攤血跡。
李棟和顏如玉慌成一團,捋前胸拍後背,舒緩顏老爹的身體。見到他手里的血跡,李棟心里一沉,咳血說明身體內部五髒嚴重受損,恐怕真如他說的那樣,將不久于人世。
顏如玉哽咽得已說不上話了。母親早死,父親現在又將不久于人世,從此世間便沒有任何親人了。雖說父親已把姐妹倆托付李棟照顧,但男女之間的感情卻永遠替代不了父女間的親情。
顏老爹咳嗽了一會兒,掙扎著說道︰「我這是老毛病了,我知道自己時間不多了。李棟的救治手法,只不過是激發了我的潛力,猶如回光返照。我必需把要交待的話給你們說清楚。不然死也不會瞑目。」
在顏老爹的示意下,顏如玉把那塊璞玉遞到李棟手中。接過璞玉以後,說也奇怪。玉石上的光彩慢慢黯淡,最後恢復了常態。這一個奇怪的變化,令顏老爹和顏如玉父女二人一時看得呆了。這玉的歸宿,難道是上天注定了的?為何那玉見到他便發異彩,一到他手中就恢復了原貌?
顏老爹說道︰「這玉現在屬于你了,是她們姐妹倆的嫁給你李家的嫁妝。你殺了王子儀,惹上官司。多呆在洛陽城一天,便多一天的危險。盡快把當鋪盤賣出去,離開是非之地。帶著她們姐妹倆遠走高飛。等天下平靜了,把玉賣了,再做些小本營生。」
李棟听了心里非常的感動。在這個亂世之下,一個將死的老者。為了使自己的女兒不遭受戰火吞噬。可謂是用心良苦。把全部家當都毫不猶豫的給了自己,在這種情況下,自己絕不能再隱瞞真實身份了。
李棟剛想把自己是府兵統帥,來當鋪做伙計是為了配合秦瓊,里應外合拿洛陽城,剿滅有叛亂之心的王世充的真實情況講出來,顏老爹便噗通躺倒在床榻上。
顏如玉扶著父親的雙肩緊聲呼喚,顏老爹已經听不到了。他雙眼閉合,臉上帶著絲絲微笑。大概為把後事安排妥當感覺欣慰,在欣慰中離開了這個世界。顏如玉大悲痛,片刻間已經哭成了淚人。顏青玉听到屋內有動靜,風風火火回到屋內,一見姐姐的舉止,立刻明白發生了什麼。眼楮一閉,淚水如雨,悲傷如潮。
李棟也十分悲傷,多好的一個老人啊,說走就走了。便勸道︰「節哀順便,人死不能復生,接下來我們是不是先把後事安排一下?」
顏青玉還不知道自己姐妹二人已經屬于李棟的人了,顏如玉一直呆在父親身邊,卻是十分明白,李棟現在等于是一家之主,像這等重要的事,得听從他的安排,要讓父親早些入土為安。
顏如玉便說︰「一切事情都听你的吩咐,我的建議是,我們把當鋪先賣給黃掌櫃,手頭富裕了,給父親風風光光的辦一場。」
顏青玉听了大感懷疑,姐姐素來是有主張的人,外表雖然和自己一樣柔弱,內心卻十分堅強,要不然也不會堅持開當鋪,和黃掌櫃的對著干到現在。父親剛剛離去,她怎麼就像一個小貓咪一樣,听從一個外人對父親的喪禮指手劃腳?
李棟听了顏如玉的話,沉思了一會兒,便說︰「現在兵荒馬亂的,我以為從簡治喪比較妥當。但是,當鋪我們不僅不賣,還要繼續做下去,做成洛陽,做成天下第一當鋪。將來還要發揚光大,做更大的事業。」
顏如玉怔了一下,說︰「我父親臨走前交待,把當鋪賣出去,離開洛陽,等天下太平了再做計較。你的意思是……」
「我既然受顏老爹的囑托,要讓你們姐妹二人過上幸福安逸的日子,自然有一定的分寸。黃掌櫃想霸佔我們的當鋪?為何我們還把這塊肉遞到他的嘴邊?李某絕不會做出這等事情,相反的還要和他拼一拼,搏一搏,而且還一定要打贏。」
「那你用什麼辦法?當鋪做的就是太平盛世的生意,現在狼煙遍地,人心不安,即便有生意也不敢接啊!誰知道洛陽城還能平安多久?盤賣出去是最好的出路。」顏如玉稍不滿的反駁李棟道。
「我剛才說過了,我們不遷出洛陽,相反的在這里還要生根發芽,開出世間最美的花,結出世間最大的果實。李某向來說到做到,絕不是夸口!」李棟被顏老爹感動了,激起了內心的傲氣,下了最後的決心,就從當鋪入手,把洛陽城謀劃到手中。
顏如玉又是一怔,似乎不相信眼前的李棟,一直和和氣氣的李棟,突然間怎麼像換了一個人似的。不過想起父親臨終前交待的話,從今天起,她們姐妹倆便是李棟的娘子了。嫁狗隨狗,嫁雞隨雞,既然夫君這樣說,那就听從他的吧。而且從李棟以前對當鋪辦的事情看,他的確有這個能力,雖然在不安份的年月里,要比太平年月困難了十幾倍。
便說道︰「既然夫君有這般雄心,我們姐妹也無話可說,就听從你的意見吧。」
顏青玉越听越迷糊,姐姐怎麼改口稱他為「夫君?」,便問道︰「你們倆把我已經搞糊涂了,頭都大了。這到底是什麼和什麼啊?」
李棟听顏青玉說把頭搞大了,一時錯听成把肚子搞大了,想笑卻沒敢笑。因為顏老爹剛剛離去,場合和氛圍不對。便對青玉說︰「這個……問一問你姐吧。」
顏如玉便把父親臨走時說的話,簡單扼要的和青玉說了一遍。青玉听了又羞又幸福。幸福的是心想事成,想嫁給李棟果然就隨了心願,羞的是眨眼間兩人之間的關系便發生了翻轉。原來她好歹也是李棟的雇主,現在卻成了他的娘子。
李棟說︰「這璞玉是你們家的寶貝,我一個外人,得到兩個大美人的青睞已經覺得幸福飛上天了,現在還怎麼能夠巧取豪奪,把這無價之寶竊為己有?現在還給你們,請你們妥當保管。」
顏如玉听了立刻拒絕了,說道︰「父親已經說過,這玉歸你了。當作是我們……的嫁妝……」說到這里,顏如玉的聲音細若蚊飛,幾乎听不清楚。「況且我們是女流之輩,身無縛雞之力。萬一有強人搶劫,我們也保護不了這個寶貝。所以留在你身上是最安全的。」
顏青玉听到嫁妝頓時臉紅到脖子根了。姐妹倆人就這一個嫁妝?雖然那塊璞玉是上好的東西,兩個人也不能只有一個嫁妝啊?看來父親對李棟是萬分的信任,不然也不會這樣做,未免草率了一些。
李棟只好收起那塊璞玉,心里還咚咚的直跳,李棟倒不是真的有意私吞這個玉。從見到這塊玉的第一眼起,李棟便知道這玉是為自己準備的。那顏色,那形狀,還有那奇異的光彩,都昭示著這玉非自己莫屬。因為李棟從不同的地方,分別得到了兩塊。這已經是第三塊了。
東木、西金、南火、北水、中土,這五個方向的五種元素,李棟已經得到了三個,分別是東金,北水,現在這塊玉在中原之城洛陽得到,應該屬于中土。
再得到西木和南火,五行合一,天下即將被自己收入囊中。這就是天意,這就是天道人心。通過不同的方法,不同的地點,得到不同的東西。上天這樣安排,對自己真是太厚道了。
不過李棟覺得還不是把自己真實身份告訴她們姐妹的最佳時機。等把顏老爹下葬,把洛陽攻打下來以後,便和她們攤牌。把所有事情說得明明白白的,再這樣隱瞞下去,便有欺騙的嫌疑了。好像他李棟是為了這塊玉才這樣做。可是為了保守攻打洛陽的重大秘密,李棟只能繼續隱瞞一段時間了。
顏老爹的葬禮,按照李棟的安排,進行的極為簡單。棺木買的是上好的,一切繁復的程度都從簡安排。顏家在洛陽也沒有親友,只三個人雇一輛牛車,拉到郊外,尋一片好風水之地,把顏老爹下葬。
按照風俗,顏如玉姐妹要為父親守喪三年,在這三年之內,李棟不能和她們舉行拜堂成親,自然也不能親近她們。三人之間隔著一層薄如蟬翼的窗紙,彼此心有所屬,卻不能成就好事,日常生活中微有踫觸都十分困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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