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錦歸 第21章 逃逃逃

作者 ︰ 漫游者的影子

尚愁鳶迷茫看著空塵此番動作,然後忽然眼底閃爍狡黠光芒,她說︰「師父剛才在我腦袋上拍了三下,指的是今夜三更單獨為我傳授佛法麼?」

空塵知道這廝在跟自己扯淡消遣企圖蒙蔽視听,冷冷看她一眼也不打算接茬說下去。見她趴在馬上皺著眉頭一副很難受的模樣,便解開她除了臂膀之上的周身大穴,把尚愁鳶扶坐在馬背上,手扶在她胳膊上忽然想起那個寒冷雨夜,她□□出的白皙手臂,空塵的手忽然一顫。

「師父我們現在既然是自己人了,那也不必要點我穴道了吧?」少女望向他妄圖得寸進尺,她淺淺一笑,「萬一我的手臂酸麻起來,怎麼給你譯出《溪隱心法》呢?」

「誰跟你是自己人!」帶狐狸面具的少年從林子里面竄出來,將手中死物一並丟在馬背上。

尚愁鳶低頭一看,兩只半死的狐狸趴在馬背上還在蹬腿,她低頭默默來一句︰「死狐狸。」

少年狐狸耳朵尖自然听進去了,悠悠開口道︰「不點你穴道也成,不如把你武功廢了省事。」

尚愁鳶知道這少年是說得出做得到的狠角色,只得把心中氣惱壓下去,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她又轉頭對空塵諂媚道︰「師父,你是吃素的吧,我自認手藝不差,改天請你嘗一嘗。」

空塵知道這兩人兀自暗中較勁,也懶得理會他倆,從劉玄素給她留下的包裹里翻出一張地圖來,想要展開查看的時候從里面掉落一張薄紙。尚愁鳶看見了但無奈在馬上無法行動,就讓那少年搶先撿起來,念出來︰「家中有急事,先行一步,切勿尋找,玄素。」

「玄素,叫的這麼親熱是誰?」少年口中無遮攔,仰頭就見馬背上的尚愁鳶臉色大變。

空塵听罷亦是一愣,他望向那張紙就見龍飛鳳舞幾個大字,心底一動。

「給我!」尚愁鳶心里著急卻也看不清楚,于是在馬背上探身去瞧哪知動作過大一頭從上面栽倒下來,眼看就要磕到腦袋卻落進個溫暖懷抱。

空塵將她扶住,見她一雙眸子激動的隱隱有淚光,烏亮亮的。他把尚愁鳶放在地上,松開她。

「我這麼听你的,你叫我給我就給豈不是太失面子?」少年頑劣揚了揚手里的信箋,故意氣她。

少女被氣得不輕,可是一時間卻也拿他沒什麼辦法。哪知她氣極反笑,一揚下巴輕聲道︰「不看了,你自己收著吧,以後如廁的時候忘帶手紙還可以湊合用。」

帶狐狸面具的少年見她這樣反應,反倒是一愣,看了看手里拿著的信箋也自覺無趣。

尚愁鳶被重新丟到馬背上,眼睜睜看著少年將手中信箋遞給透骨龍,那廝居然來者不拒當成早點吃了下去。尚愁鳶看得怒火中燒,但是卻得做出不在乎的樣子,反而對他淺淺一笑,心底卻在暗中思忖如何將其扒皮抽筋。

空塵大步走在前面不用回頭也知道兩個人在後面搞什麼小動作,只因二人年紀小他許多,他也不便摻和少年人雞毛蒜皮之事。

「哎,這位壯士。」尚愁鳶叫那瘦削少年,見他回頭疑惑的看自己,笑道,「你叫什麼名字啊,看樣子我們還要相處些日子,不如化干戈為玉帛。」

「季如狐。」少年不知她葫蘆里賣的什麼藥,但還是如實回答了。

尚愁鳶皺眉頭,道︰「這是你的真名?」卻見少年誠懇點頭,回答︰「我爹取的。」

季家有子,原名從善,取從善如流之意。年到八歲,生得傻乖傻乖,季父大驚,有子如此實在不符合季家風格,遂改名為如狐,哪知此子居然真的越來越像狐狸,倒不負其家學淵源。

三人繼續一路向北去,空塵和季如狐腳力如飛走了許多路也不見有多累,而尚愁鳶悠閑合眼在馬上閉目養神,行至中午三人方才落腳歇息。這一路上她都乖得很,此刻也安靜坐在樹下的石頭上看著空塵分干糧,而季如狐則升起火來烤狐狸肉。

「師父你多吃一些啊,看你現在瘦的。」尚愁鳶一雙明眸烏亮亮的望向空塵,滿眼是虔誠懇切,看得空塵分干糧的手跟著一顫。

季如狐瞥她一眼,又埋頭烤狐狸肉。

「給我解開手上的穴道吧。」尚愁鳶對上空塵冷澈眸子,「難不成師父要親手喂我?」她自從離開煙鸞宮後臉皮又厚了許多,而且她發現有時候對付這個大和尚的不二法門就是不要臉。

「那我來喂你。」季如狐自告奮勇為主分憂,卻被空塵一手按回去。

空塵過來,白衣如雲,她又嗅到那股好聞的松木香氣,空塵給她解開胳膊上的穴道,見她眼底不自覺浮出喜色又無情的封了她腿上的穴道。

用罷午飯後三人又復上路,正午時分陽光高照林間的瘴氣幾乎散盡,正是趕路的好時候。

尚愁鳶坐在馬上動起了心思,企圖暗自用內力沖開穴道,等覺得差不多手臂可以活動了,尚愁鳶一扯馬韁繩調轉馬頭向後逃竄,她拍了拍透骨龍道︰「乖,你跑快些。」

這麼一來自然驚動了空塵和季如狐二人,見馬上黑衣少女離去季如狐不慌不忙屈指放在嘴邊一吹,就見那透骨龍乖乖停了下來。而尚愁鳶卻並不死心,她干脆身子向下一撲然後整個人滾落在地上,由于穴道剛剛被沖開手腳還不是很利索,她只得將手扒住石頭和草身子不住向前挪動。

手指劃在石頭上出了血,她也並不在乎,只覺滿心憤怒委屈都無處好發泄,她已經憋了許久許久,此刻在這里跟這石頭較上了勁。

後面季如狐看著她這樣大惑不解,想要過去將她捉回來卻被空塵攔住,二人看著不遠處在地上緩慢挪動的小小身影,不一會兒就見她爬不動了,干脆坐起來背對著二人好像在抹眼淚。

看她這樣,空塵和季如狐不由得面面相覷。

往日要說打打殺殺這二人必不在話下,以一敵十手起刀落,可是如今一個小姑娘在跟前抹眼淚,二人反倒不知該如何是好了。

空塵瞥他,有事屬下服其勞。對面季如狐無辜望天,關我屁事!

空塵無奈只得大步過去,本想著一把將她從地上扯起來,但瞧著那黑衣如墨的女子在地下縮成小小一團,心里又沒由來變得柔軟起來,他低頭說︰「別哭了。」

她忽然扭過頭來,烏亮亮的眸子里還蓄著淚水,一雙眼楮此刻便如秋水含煙。尚愁鳶本就生來清麗嫵媚一副皮相,如今伊人含淚,更平添幾分楚楚可憐之感,她說︰「反正我左右逃不過,也省得受折磨,你們干脆一刀結果我算了。」

「貧僧何時說要殺你?」空塵本來站著,高高在上,他忽然有勇氣蹲來直直望著她的眸子。

斯人烏衣素臉,並不故作姿態,因而柔媚是從骨子里帶來的。空塵直望去就覺漫山荼靡綻放,有些眩暈,忽然就想起那個霖霖雨夜里,她松松攏就的衣衫,她露出半截的小臂,膚白如玉凝凝如水。他雙手霍然扶住她的肩膀。

尚愁鳶被他此番舉動嚇一跳,見那空塵素來寒澈冷清的眸子此刻卻閃動柔和光芒,配上他消瘦的臉龐顯得就有些憔悴和淒涼。空塵的手落在肩膀力道明明很輕,于她卻像是千鈞一般,她惶恐萬分想要掙月兌卻沒那個膽量。

魔由心生。如果說斯人百態是他心底欲念的一種化相,那麼就讓它來吧,他自信通透明澈所以不躲也不避。紅粉骷髏,白骨皮肉,諸法空相,一切皆是虛妄。

他若堪破,心魔自破。

後面季如狐看到這一幕,一雙狐狸眼笑得眯起來。前面是魔,後面是佛,空塵正好站在中間。退一步則釋然超月兌,世間只是多了一位才明俊逸的有道高僧,進一步則永入紅塵,斯人有力挽狂瀾攪亂蒼穹之力。

可是命運無端向來由不得人選擇,千丈波瀾只會驅使他向前,萬萬沒有回頭是岸的道理,而季如狐只需,推他一把。

「大師,我還有個想法。」尚愁鳶很是不自在身子一個勁兒往後縮,她趕緊轉移話題,「這附近有個清源寺,里面的和尚都不是什麼好東西,做的事情也有辱佛門清譽,倒不如我帶你們去為民除害也算是功德一件。」

空塵十指一松,被她掙月兌開去,她是驚慌的。

幸而她不哭了,所以空塵便輕易點頭答應了。

季如狐環起胳膊在胸前,心底涌起淡淡危機感,這丫頭在主子面前一直這麼順風順水也不好。他模模腰間的那把幽人劍,搞不好這寶貝又不是自己的了。

那夜風雨交加,主子從頭到尾被淋濕倉皇歸來將這劍甩給自己,劍刃輕寒血槽深深,他輕輕一彈劍身,其音蒼涼淒惶好似訴盡人間無限悠悠往事。

既然幽人劍已經屬于自己,就說明那丫頭已經死了。正是自是夜起,主子高大偉岸身影頹然了下去。

季如狐清楚的知道,自己主子那顆向佛的心,就此有了一道永不能彌合的裂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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