瀆月 第七十八章《驚艷四座——過第二層》

作者 ︰ 深井

「沒想到你真的來了。」季牡丹笑看著走來之人,道。

「這等百年不遇的大事,我當然要來湊個熱鬧。」來人步伐極重,速度卻絲毫不慢。片刻,便到了幾人面前。

「小靜,沒想到你竟然不叫我。」他笑,責怪道。

「嘻嘻,連叔叔是一城之主,每天有那麼多事要忙。靜兒怎麼好意思再去麻煩你。」季靜柔拉著月瀆兩人,回身笑道。

看到季靜柔的動作,來人也是一愣︰「小靜,不給我介紹一下嗎。」

月瀆被拉了回來。也開始仔細端詳起面前之人。這個人大約四五十歲,身形與月瀆差之不多。他衣著很隨意,體格還很強健,面貌也算是年輕。但兩鬢之間,卻不知為何早已斑白。他孔武有力,面貌卻似乎有些憔悴。仔細看,他又很樂觀,很開心。

他的生活似乎並不如意,但他總讓人感覺他在笑。

季靜柔點點頭,笑道︰「當然要介紹了。月瀆,這是陌城的城主,連洛峰叔叔。他地位雖然很高,但其實是很平易近人的。而且,連洛峰叔叔最喜歡我了。」

季靜柔瞟了一眼一旁冷冰冰的藍潼。繼續道。

「連叔叔,這是月瀆。是靜兒的朋友。旁邊的這位,叫赫拉克勒斯,也是靜兒的朋友。他們都是今天我專門請來破記錄的。」季靜柔又瞟了一眼藍潼。

藍潼氣的牙根癢。終于什麼也沒有說。林水早已收起了鐵錘,寒著臉掃視月瀆兩人。

連洛峰有些驚訝︰「你是說,今日星羅塔的第二層,是他們兩人破開的?」

月瀆︰「不是。進入第二層的是我姐姐。現在她還在塔中,沒有出來。」

赫拉克勒斯被拉回了身,也一直昂著頭。季靜柔暗暗嘟囔︰「你眼楮長下巴上了嗎。那麼高的個子,這麼仰頭也不嫌累。」

連洛峰︰「原來如此。你們都是小靜的朋友,若是不嫌棄連某粗鄙,也可認我做個朋友。哈哈,日後有時間,不妨到我府中坐坐。」

月瀆驚訝,沒有想到連洛峰貴為一城之主,竟然這麼謙讓。而且可以看出,他的話全是發自肺腑,真心實意的。認真︰「連叔叔言重。月瀆怎會推三阻四。」

連洛峰笑著點點頭。轉身對著身後的金志同。

金志同臉色很沉。在此三人中,他當是權勢最大的人。但沒有想到,連洛峰竟然一直沒有理他,反而先是與季靜柔打了招呼。他自持高人一等,自然很是不喜。

連洛峰拱手,臉上仍舊掛著笑容︰「金兄。許久不見了。」

金志同冷冷︰「連城主事忙,怎會記起我這等小人物。」

連洛峰︰「金兄說笑。若是你還是小人物,這陌城便沒有大人物了。」

金志同︰「怎會沒有。連城主是一城之主,身份地位自然遠在金某之上的。」

連洛峰笑容收斂,還是開口︰「金兄說笑了。連某從不敢小瞧金兄。」

金志同掃他一眼︰「勞連城主掛念。」

連洛峰沒有再笑,點點頭。任誰遭受了這種情況,面色都不會太好看的。更何況,連洛峰這一城之主。

月瀆忽然明白,為何連洛峰看起來年紀不大,正當壯年,卻兩鬢斑白,面容憔悴了。做了這天機國邊陲之地的一城之主,他這些年來,想來日子並非如同想象中那麼好過。

但連洛峰似乎天生就有一種樂觀,化腐朽為神奇的魅力。他臉上笑容不過消失片刻,便再度浮現出來。他笑的真誠,笑的發自肺腑。他對著華老先生與季牡丹而笑。

或許也正是這種心態,才能讓他在這官方勢力並非很強的陌城,安心做了一名城主。

「洛峰今日來對了。這份熱鬧要是沒了你,恐怕要少了幾分樂趣。」華老先生笑道。

季牡丹在一旁微笑點頭。顯然很是贊同。

連洛峰︰「那是自然。所以我這就來了。」

他又對著藍潼點點頭。方才向著星羅塔看去。

藍潼微微躬身。也並未說什麼。

清雨閉目。仍舊在一方混沌中行走。

四周場景,依舊未曾改變。

是三個時辰。也是三十年。三百年。乃至多久?清雨當然不知道,外界此刻,也不過三個時辰過去而已。但她的感覺中,已不知自己在這里行走了多久。

她向前走著,猶如一塊磁鐵。世界猶如一灘鐵屑,繞她而轉。她無論如何行走,如何推算,總也找不到這片地界的缺口。也無法從這方世界中走出。

這世界仿若真如一個蛋殼。沒有缺口的蛋殼。

但沒有缺口。自己又是怎麼進來的?

清雨不相信。自己真的無法走出去。

漸漸,她三千青絲開始變成了白色。有一天她忽然回身,看到了一頭白發。

白。她第一次看到除卻藍色以外的其他顏色。竟有些刺眼。她眼楮似乎有些模糊。

她還是要走。身形開始佝僂,步伐開始蹣跚。清秀挺拔的身姿,慢慢變得老邁。

清雨的皮膚變的干澀了。她有些慌張。任哪一個原本漂亮的女子,開始發現了這個過程都會慌張的。

而且這個過程,竟是如此迅速。

清雨向前走一步,背便要更彎一些,原本水潤有彈性的皮膚,都要干枯一些。原本不施粉黛的臉龐,再也不復曾經的姿容。上面開始出現了枯樹皮一樣的皺紋。

她抬手,模了一下自己的臉。不敢置信。

怎麼會這樣?

我該怎麼出去?!

我的年輕!我的歲月!我還可以再得到嗎?我若退出,還可以再得到嗎?

清雨喘氣,再也走不動了。她蹲坐下來,大口的喘息。

我要放棄嗎。

她面前,出現了一面水晶。水晶里,是她自己。是年輕的自己。

她與自己一樣,坐在地上。開始緩緩變的衰老。

中年。她雍容華貴,成熟的風韻,很吸引人。

她在繼續變化。

變老。

她變成一個老嫗。擠成一灘的老嫗。她兩眼無神,干澀。抬頭看向自己。

清雨驚叫。

她還在變化。她繼續縮小,擠成一團。化為一片枯骨。

清雨腦中靈光一閃。這不是空間的陣法,也不是絕境!這是時間!是時間演化而來!

她記得。在第一層,她邁入紅塵間,曾經歷過一個輪回。感受到了時間的陣法。並且憑借那陣法,走出了那一關。

而今,這猶如混沌,無邊無界的世界。竟然也是時間演化。

清雨顫顫巍巍的站起來。只是那雙干枯的眼眸,已經布滿了自信,再度恢復了光彩。

四周,一道道的光紋浮動。她靜靜觀摩,一次次演化著。

外界。

第四個時辰。已到了下午。

月瀆開始有些憂慮。赫拉克勒斯四處走動,從四面觀摩著星羅塔。

連洛峰︰「不要著急。破星羅塔本來就不是件容易的事。就算失敗,也不會有什麼損傷的。」

季牡丹點頭贊同。

但月瀆依舊很是憂慮。任誰這麼憑空等上一天都會憂慮的。

藍潼︰「還賴在里面不肯出來。是怕出來了笑她自不量力嗎。」

季靜柔憤怒看她一眼︰「只會說這些風涼話嗎。有本事你也去第二層試試。我忘了告訴你,闖關的人,也不是星羅師。你這輩子,也比不上她了。」

藍潼面色變了。

不只是他。除卻季牡丹,就是連洛峰,華老先生,還有金志同也不復以往般平靜。

沒有人比他們更清楚。一個不是星羅師的人,要去闖星羅塔是有多麼困難。因為星羅塔,本就是為星羅師而準備的東西。

連洛峰︰「小靜,你說得可是真的嗎!」

華老先生也盯著季靜柔。

「是的。此事只有我姑姑知道,沒有來得及告訴你們。」季靜柔平淡道。

藍潼︰「你在說謊!這不可能!」

季靜柔冷笑︰「是否說謊,等清雨出來了自見分曉。」

林水面色陰沉,站在原地。

連洛峰看著星羅塔愣了片刻︰「天縱奇才!」

華老先生長出口氣︰「老夫平生僅見。」

金志同驚愕片刻,忽然冷哼︰「還以為真有什麼不同之處。原來只是廢人而已。」

「金兄什麼意思?」連洛峰皺眉。

金志同︰「不是星羅師,闖過了塔又有何用。說她廢人,不應該嗎。」

連洛峰眉毛皺得更緊。連一旁的華老先生,季牡丹,面色也都沉了下來。

「正因清雨姑娘不是星羅師,能闖到這一步,才更為不易。若是將此事傳道神城,天機門的人或許也會有所關注。」連洛峰道。

「一個廢人,有何可關注之處。不是星羅師,無法使用星盤,任她感悟再深,又能有什麼用處。連兄多慮了。」金志同淡淡道。

月瀆忍無可忍,猛然拿起一道黑色令牌,向著金志同臉上甩去︰「狗東西。你嘴巴吃屎了嗎!」

金志同雙手成爪,猛然抓住了面前爆射而來的令牌。他雙臂輕輕顫抖,殺意不絕。

「小輩。你找死!」令牌緊緊抓在手中,手中青筋暴起。

連洛峰雙目一掃,忽然出聲︰「是你三丈閣的令!」

金志同一怔,向著手中鐵令看去。

令牌之上,三丈閣三字,緩緩映入眼簾。他震驚,繼而駭然。

「凡持我三丈閣令牌之人,皆為我三丈閣貴賓。各處閣主乃至閣主以下,但凡遇到此類人,當以禮相待,無論對方何種要求,都當盡量滿足。若有違反者,即為我三丈閣叛徒,受三丈閣通緝。若敢逃跑,則一生受三丈閣追殺,至死方休。」

金志同臉上不斷變換。那番精彩模樣,難以言語。

月瀆冷冷盯著金志同︰「這令牌,還給你們。今日起,我也與你三丈閣再無瓜葛!若再主動招惹我,你會後悔!」

金志同「 嚓」一聲,雙拳握得作響。他渾身輕顫,硬是沒有吐出一個字來。

眾人怔怔,愣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這時。星羅塔第二層,塔身黑光大漲,蓋過了原本的藍色光幕。

「闖過了!」眾人驚駭,慌忙回身去看。

片刻,黑光收斂。第二層塔身,陣紋成型。懸浮在塔身四壁;如第一層一樣。星羅塔前,緩緩走出一個女孩。她兩眼之中,玄妙的符文一閃而沒。那雙眼楮仍是那麼澄澈,那麼睿智,唯一不同的是,它變得更為神秘。

眾人被那女子看上一眼,不自覺恍惚一瞬。

「她是誰?是她闖過了第二層嗎?!」場中,一片寂靜。寂靜許久,有人小聲道,「這便是小靜請的朋友嗎?」連洛峰迷茫一下,輕輕道。

女子面對那無數射來的目光,輕輕一笑,走了過來。

「姐姐。」面對迎面而來的女子,月瀆欣喜道。

這女子,可不正是清雨嗎。

(第二更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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