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見我,便讓他自己下來。」淡淡的聲音,回響在小小的棋樓里。
柳露露面色一寒,盯著月瀆︰「你可知道,你在對誰說話。」
月瀆背負雙手,緩緩坐了下來︰「奴僕。」
眾人色變。
「我原本想讓你站著上去,現在卻想讓你跪著上去。」柳露露面色更冷,眼中狠辣不決;斷然一腳踢出,要將月瀆的凳子腿踢斷。他很年輕,衣著也很得體。但他出腳卻很凌厲,這一腳若是踢中,月瀆**下凳子有四散而碎的可能,月瀆也免不了要摔個**蹲。
「憑你,還沒這個資格。」也不見月瀆如何動作,一腳卻已經迅疾飛出,又退了回來。
柳露露「蹬蹬蹬蹬」退了幾步,狼狽止住身形。他的膝蓋下面,赫然印著一個鞋印。
「你想死。」柳露露低頭了一眼腿上那灰色鞋印,繼而面貌猙獰的抬起頭來。他「啪」拍了一下旁邊的桌子,借力騰空,迎面向著月瀆臉上踢來。
這是一種姿態。他衣著得體,潔白考究,卻被月瀆印上一個腳印。少爺交代的事情,他竟沒有做好,可謂出師不利。自從跟了柳如眉,大庭廣眾之下,還從未有人讓他如此難堪過。所以,他要將這場子找回來。一腳踢到月瀆臉上,顯然是最好的辦法。
柳露露剛剛騰空,手離開桌子兩寸。「啪啦」一聲,那桌子已經碎成爛木。眾人看到他的實力,眼中紛紛露出駭然之色。
柳家,天機城八大家族之一。僅僅少爺的一個貼身侍從便有二品元力,如此實力,的確名不虛傳。
季靜柔看到柳露露出手狠辣,竟然以腳踢向月瀆面門,臉上也有怒色。
月瀆冷眼。柳露露一腳飛到面前,他猛然偏頭側開,一手猛然抓住柳露露的膝蓋。坐在椅上,竟將柳露露抓在半空之中。
「住手。」樓上,傳來一個年輕卻極有威嚴,令人無法拒絕的聲音。
月瀆朝著二樓閣樓一處門簾里掃了一眼,猶若未聞。單手猛然用力,「 嚓」一聲抓碎了柳露露的膝蓋。沒有管柳露露殺豬般的慘叫,抓著他半截膝蓋,摔了出去。
「啊!……混蛋…我……我要殺了你!」柳露露摔在門上,繼而掉在地上。他雙手捂著膝蓋,慘叫不止。場中除卻柳露露的慘叫之聲,再也沒有其他聲響。王錚此刻已經醒來,滿臉驚駭看著月瀆。其他人的狀況也差之不多,都對此難以置信。
柳露露實力很強。但在這少年之中怎麼似乎沒有什麼還手之力。但就算如此,他也不該下手這麼重呀。要知道,那可是柳二公子的貼身侍從。
柳家。是一個令許多人感覺恐怖的地方。
樓上沉寂了許久。
「好。很好。」半晌,傳來了兩句話。這聲音很平淡,但任誰都能听出,其中所蘊含的憤怒。
月瀆動也不動,猶如什麼也沒有發生一樣︰「我也覺得很好。」他淡淡道。
樓上︰「柳露露是我的侍從。你傷了他,便是拂了我的臉面。」
月瀆︰「若傷了他便是拂了你的臉面,那便拂了又如何。」
樓上︰「你知不知道這麼做的下場。」
月瀆︰「我無須知道。」
樓上︰「你還有一次機會。跪下,上樓來見我。」
月瀆氣笑了︰「你似乎很仁慈。」
樓上︰「我說過要讓你來見我。我說的話,從不落空。」
月瀆站起來。季靜柔面色一變,不可置信的看著他。
周圍眾人有些面帶譏諷,有些神色淡然,紛紛看著月瀆。
上前。拽起柳露露。
「你要見我,便自己滾下來見我。要是故弄玄虛,便趁早滾遠一點。」說著,一手將柳露露攢向二樓。
柳露露驚呼。撞開了樓上的門簾,掉入了房間里。
場中死一般寂靜。
片刻。一陣呼天嘯地的聲音,從樓上房間之中傳出。屋中桌椅,板凳,皆被震碎隨著聲音飛了出來。一個一身白色衣服的青年,猛然自閣樓之上的屋子中飛身下來。他拿著一只斧,直接砍向了月瀆頭頂。
月瀆神色不變,轉手提出赤槍,迎了上去。
「當啷」一聲。眾人只覺得耳膜欲裂,寒毛倒豎。兩人交手這一瞬間的聲波,猶如一陣暴風,將在場之人吹的衣衫亂舞,氣息*人臉龐。眾人只有眯眼去看。
月瀆退後一步。空中之人借力彈起,翻了一個漂亮的跟頭,落在地上。
柳如眉。
月瀆凝眼去看,面前的青年容貌很普通,比起自己大約略矮一些,較之常人又高一些。唯一特別的,便是他的兩行濃濃的眉毛。白皙的面龐,尤以這兩行眉毛最為刺眼。
「終于自己下來了。」月瀆持槍,道。
「下來殺個人就走。」柳如眉晃晃手中的板斧,盯著月瀆道。
此時音波漸熄,眾人終于回轉過來。紛紛注視著場中兩人。
「他竟然擋得住柳公子一招,實力似乎很不弱啊。」
「不要說話。柳公子正在氣頭上,小心他連你一並收拾了。」有人叮囑道。
「你是柳家的人?」正在這時,季靜柔上前,朗聲問道。
柳如眉嗤笑,兩行濃眉猶如兩只毛毛蟲,爬到一起︰「想求饒?有些晚了。」
季靜柔擺擺頭發︰「你想多了。」
月瀆直接上前︰「不要廢話了,要動手就快點。」
柳如眉︰「這麼急著要死。」
月瀆沒有言語,槍指向柳如眉。
「誰在這里鬧事。找死不成。」這時,門外走來一個老者。一進門,就大聲嚷嚷道。
「是唐老板。他是天機門的門外執事,自身實力也是極強。這里有三間棋樓是他的。」有人小聲道。
柳如眉轉頭笑道︰「唐老,是我。一時沖動,給您添麻煩了。」
來人一身灰衣,滿面通紅,一雙塌鼻子貼在臉上。他嘴巴很大,眼楮也很小。但看樣子,他的身份卻是不低。
唐老板听到柳如眉開口,止住腳步,懶洋洋道︰「是你小子。說吧,為什麼在這鬧事,說不出個原因,今天你也出不去。」
柳如眉躬身,很是恭敬︰「唐老的規矩,我當然知道。只是今日先在此動手的人,並非是我。有人傷了我家中侍從,我才迫不得已出手的。」
唐老板背負雙手,昂著頭︰「哦?那誰做的,自己站出來吧。」
柳如眉站到一旁,面帶冷笑,看著月瀆。
月瀆上前︰「是我做的。」
唐老板打量他兩眼︰「那就照規矩來,自斷手腳,爬出去吧。」
季靜柔氣極,正要開口。
「我雖然傷人,但卻是對方咄咄*人,先要動手傷我。他自己技不如人,才有此下場。唐老板的要求,恐怕我不能執行。」月瀆搶在季靜柔之前,說道。
「嗯?你是在抱怨我處事不公了?」唐老板眼楮擠在一起,斜睨著月瀆。
「晚輩沒有這個意思。只是就事論事而已。」
柳如眉上前︰「唐老板,適才他可不是這番姿態。傷人之時,他盛氣凌人的模樣,這里所有人有目共睹。」
唐老板盯著月瀆。
月瀆神色鎮定,毫不言語。
這時,星羅塔第二層閃爍了一下。清雨出塔而來。
唐老板原本木然的表情忽然露出一分喜色,猶如一個見了糖果的孩童一般,他興高采烈的跑到屋外,向著星羅塔張望︰「啊。第二層又有人通過了,哈哈,這一次不知道是誰。可惜老夫沒有這項福緣。」
一會,清雨走了進來。
柳如眉上前︰「唐老,是否先處理了此前的事。」
唐老板不耐的揮揮手,還在盯著星羅塔前來來往往的人。
「過了第二層?」月瀆見到清雨進來,上前欣喜道。
清雨點頭。
唐老板一愣,貓腰走了過來︰「是你過了第二層?」
清雨點頭稱是。
唐老板面色一喜︰「好,好。」他上下打量一會清雨,又道︰「好一個漂亮的後生。」
眾人听到他這番評價,紛紛有些艷羨的看來。
遠處,柳如眉面色有些難看起來。唐老板原名唐三岔,是天機門的門外執事。他一身生活隨意不羈,出了平日里喝點酒,搞得總是滿臉通紅。再沒有了其他特點。他一生唯一的愛好便是星羅,但自己卻不是星羅師,平日里只有與人拼拼棋界,聊以解悶。年老之後,他對星羅更為狂熱,到了這九絕星羅塔外,做了一個小老板;覺得每日看到年輕人闖過星羅塔,都是一種快樂。而且如果真的有人闖過,他便一定會將人家請到店中,好好聊上幾句,喝上幾杯。他平日里地位很高,對誰都不假以辭色。惟獨此時,他才有帶人親和的一面。
看到唐三岔這個表情,柳如眉便知道,這一次恐怕很難動得了月瀆了。他上前︰「唐老板,適才我一直便在這里,這姑娘進入星羅塔不過一個時辰,這麼快的時間,絕對闖不過兩層。唐老不要被她騙了。」
唐三岔不悅的回頭︰「你的意思是說,我糊涂了。」
柳如眉忙稱不敢︰「前輩對于星羅塔最是了解,晚輩所說句句屬實,您應該也能看得出來。」
唐三岔皺眉思索。多年以來,他的確從未見到有人一個時辰闖過兩層星羅塔的人。
月瀆冷冷看一眼柳如眉︰「別人不能,但我姐姐能。你自己從未見過,只是你孤陋寡聞。」
柳如眉冷笑︰「唐老板,她究竟有沒有闖過,其實要想知道也很簡單。晚輩有些朋友,闖過二層星羅塔。只要令他們比上一局,謎底自現。」
唐三岔眼中閃過一絲亮光︰「好。好。你們就在此比試吧。」
柳如眉搖頭︰「此處雖然好,但晚輩覺得還是天機樓更好一些。晚輩與他還有些仇怨,正好借此一並解決。到時間若他們輸了,只怕不肯認賬。只有到天機樓比,晚輩才能安心。」
唐三岔更是歡喜︰「當然。當然。天機樓當然更好。」
眾人听到柳如眉竟然要與清雨約賭天機樓,臉上又是驚訝,又是欣喜。顯然對此也是極感興趣。
柳如眉挑釁看著月瀆︰「你既然這麼肯定她闖過了,敢接這個賭局嗎。誰若輸了,便自殘手腳,跪下磕頭。」
月瀆猶豫。畢竟清雨不是星羅師,雖然闖過了二層星羅塔,但他並不想她去冒險。
「好。這賭局我們接了。」忽然,清雨輕靈的聲音響起。
月瀆回頭,正看到她一臉堅毅,直直看著柳如眉。
(第二更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