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是給弘昌帝做的那一身里衣里褲,裴嫊便用了差不多一個多月的時間。
一來是她頭一回給弘昌帝做這些貼身穿的衣物,自然格外用心,二來也是弘昌帝每日只許她做半個時辰的針線活兒,怕她費眼楮。中間她又不慎著了涼,病了十幾天,連端午節宴都沒能參加。
所以,等到終于做好拿給弘昌帝看時,她都有些不好意思去看他的臉色,不過兩件衣服,居然花了一個多月的時間,這工期也太長了點。
弘昌帝倒是一臉歡喜,立刻就換到身上,雖然那眉梢眼角全是笑意,但嘴里說出來的卻沒一句好話,「上衣太短,袖子太長,褲子太肥,……」橫挑鼻子豎挑眼,一氣挑了七八個毛病出來。
裴嫊自已還沒發現,她這些日子被弘昌帝養得居然已經漸漸硬氣起來,有時候還敢同弘昌帝鬧鬧小脾氣什麼的。見弘昌帝這麼埋汰她辛辛苦苦花了一個多月功夫,一針一線做好的衣裳,當下就不樂意了。抬手就去解他的衣裳帶子,氣鼓鼓地道︰「既然這衣裳處處都不合聖上的心意,我這就拿去拆了,聖上另尋好的穿。」
弘昌帝既不勸她,也不攔她,由著她為自己寬衣解帶。
這人在氣頭上的時候,往往腦子還沒想清楚呢,手上就已經動作起來了。裴嫊因為堵著一口氣,干淨利落地一下子就把那件上衣從楊楨身上給扒了下來,順手又去解他的褲帶,系的活結都已經解開了,她才突然反應過來,臊的趕緊丟開手就想閃人,哪還來得及呢,早被楊楨一把抓住,按到懷里,「你把朕的褲子都月兌了,還想跑不成?」
裴嫊的臉頰緊貼在他□□滾燙的胸膛上,听著他胸腔內強而有力的心跳聲,臉上的顏色紅得簡直都能滴出血來。羞惱之下,不及多想張口就在他肩上咬了一口。
這點點小痛感對弘昌帝來說,那簡直堪比最烈性的□□,相當于給他體內本已熊熊燃燒的玉火之上又澆了一罐子油。
弘昌帝緊緊箍住她的腰身,直接把她撲倒在床上,不等她驚呼出聲,已被他一吻封緘,唇齒相依,糾纏良久。
等到三度春風之後,弘昌帝見裴嫊一臉的倦色,不敢再折騰她,意猶未盡的鳴金收兵,抱了她去蘭池里沐浴清洗。
裴嫊覺得今晚弘昌帝實在是有些不像話,居然要了她三次,任她怎麼求饒都不肯停下來,弄得自己的腰都快要斷了。心頭又是委屈又是惱火,便由著他替自己按摩清洗,只管閉著眼楮,眼不見心不煩。
弘昌帝知道她這是生氣了,微微一笑,也沒說什麼,只管抱著她泡在這蘭湯里,恰到好處的替她按摩著身子,從胸到腰再到腿。
裴嫊一來是不想搭理他,二來也是被他這一番揉按,身子也確實舒服很多,越到後頭,裴嫊越是覺得這簡直是一種享受。就在她舒服的快要睡過去時,听到一把低沉好听的嗓音在她耳邊輕輕地道,「舒服嗎?」
「恩。」裴嫊無意識的答了一句,動了動腦袋調了個更舒服的姿勢想要去會周公,卻听耳邊又傳來幾聲輕笑,「這麼說,嫊嫊,你不惱我啦?」
裴嫊這才想起來此時是今夕何夕,這會子幫她殷勤按揉的人也正是害得她渾身酸痛的罪魁禍首。她睜開眼看了弘昌帝一眼,又瞥開眼去,背過身子,還是不理他。哼,他這只不過是將功贖罪罷了,不過幫她按揉幾下,便想叫她消了氣,哪里能夠?
弘昌帝就從背後緊緊抱著她,廝磨著她的耳鬢道︰「我知道今晚累著你了。只是先前你病了十天,倒害我當了十五的和尚,難得今□□子如此主動的要替為夫寬衣解帶,為夫這才把持不住,多貪歡了幾次。若不是顧著你的身子,便是再來幾次也是使得的。」
裴嫊心里那個氣呀,虧他還好意思說,她之所以會不慎著涼,都是被誰鬧的,還不是他纏著她非要試那一種好不羞人的姿勢,這才害她著了涼。不過,他這樣子總纏著自己也不是個事兒啊。
「若是,若是聖上覺得還,還不能盡興的話,為何不去別的殿閣,或是宣召別的嬪御來侍寢呢?」裴嫊想了想,還是問出了這句話,雖然看不到弘昌帝的臉,但她就是有一種感覺她身後的皇帝大人不高興了,身上冷了那麼幾分。
她趕緊又道︰「你,你別生氣呀,我,我不是故意要跟你置氣才說這話的,天子本就富有四海,享三宮六院,這是理所應當,天經地義的,我也不會為此而介懷,心懷嫉妒之意,所以——」
「夠了!」
她的話還沒說完,就被弘昌帝一聲怒喝給打斷了,緊接著她就被拎出了池子。
以往她也同弘昌帝在蘭池里一道洗過鴛鴦浴,每回弘昌帝幫她拿干布巾擦身子上的水時都是溫柔有加、體貼備至,但是這一回卻很有點小粗暴。給她擦完了身子上的水,把衣服往她懷里一丟,就再也不管她了,也不若往日那樣親自替她梳干頭發,自已換好了衣服就臥倒在床了。
裴嫊又花了些時間在妝台前梳發,好容易弄干了頭發,想著弘昌帝多半已經睡著了,這才悄悄地從床尾爬了上去,小心翼翼地鑽到自己的薄被里。
她被弘昌帝折騰了一晚上,早累得不行,是以還沒到半炷香的時間,她就去見周公了。自然也就不知道躺在她旁邊那位皇帝大人大睜雙眼,咬牙切齒地看著她的睡顏,琢磨了半晚上明晚要怎麼折磨折磨她,等到了避暑行宮南清苑,又要把她怎樣怎樣。
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即使是皇帝老子的人算那也是抵不過天意!
第二天晚上,裴嫊的月信就來了,直把弘昌帝氣得是險些七竅生煙,裴嫊卻歡喜得緊,她終于有了個說得過去的借口不陪弘昌帝去南清苑避暑了。
本來以她的體質夏日里就不需要去避什麼暑,這本就是弘昌帝為了素性怕熱的鄭賢妃鄭蘊秀才去的。自已已經住在這同心殿里多了不知多少和弘昌帝親近的時光,若是去了避暑行宮,自已還夾雜在他們中間那多不好啊!
昨晚她勸弘昌帝廣施雨露,不要只盯著她一個,那絕對是語出真心,發自肺腑。古往今來,哪有帝王是獨寵專寵一個妃子的,這也太不正常了!趕緊趁著這個機會讓弘昌帝多去見識見識別的香花秀草們,別老杵在自已這一棵樹苗兒前頭。
要廣施雨露啊,皇帝大人,這樣您才能開枝散葉、綿延子嗣啊!其實這才是裴嫊心底最真實的憂心。
好在弘昌帝昨晚上的氣還沒消,見裴嫊不願意去,既沒強逼著她去,也沒多說什麼,徑自打包行李收拾走人。
人有時候就是這麼奇怪,往常弘昌帝整日陪在她身邊,和她同起同臥、同食同飲時,她經常會在心里抱怨他總是把自已圈在他身邊,不得自在。可等到弘昌帝這一走,剩她一個人呆在這雅致華美的同心殿里時,她只覺得空蕩蕩的。
明明邊上立著一堆侍候的宮女內侍,明明只是少了一個人,可看在她眼里,只覺這同心殿空曠的有些荒寂,那種荒寂如潮水一般朝她席卷而來。
她害怕被這種荒寂所淹沒,當晚就搬到了她的知止齋,可哪知便是睡在書房那張窄榻上,到了晚上她仍是輾轉反側,難以入眠。
裴嫊只覺心中煩亂不堪,索性從床上爬起來,取下榻邊小幾上的一塊黑色絨布,夜明珠發出的淡淡光輝瞬間充盈滿室,她拿起盛著夜明珠的琉璃盞,走到南邊的書架處,選了一本書出來,打算用她的老法子,埋首于書卷之中來度過這漫漫長夜。
弘昌帝知道她這個喜歡熬夜看書的毛病,一早就吩咐過,她這知止齋一到了晚上便不許再點任何燭火。不過,裴嫊自有妙法,也是弘昌帝百密一疏,之前大食國曾進貢來一匣子十顆夜明珠,顆顆都有荔枝大小,璀璨光明。裴嫊一見就愛得不得了,弘昌帝見她喜歡,便全都送了給她。他當時只知討美人歡心,卻不知美人要了這些明珠實是另有妙用。
當下裴嫊從櫃子里拿出那裝著夜明珠的紫檀匣子來,抱到床上,放下帳子,將匣子一打開,便滿帳光明,足夠她看書之用。
可惜的是,那本《南溪游記》她拿在手里半天也沒看進去一個字。那紙上一個個小字放眼看去仿佛全變成了那個人的模樣,他的眼楮,他的眉毛,他的嘴唇還有他曾對她說的那些不正經的言談笑語。
裴嫊長長嘆了一口氣,有些認命地重又下床將那書放回去,回身朝床榻走去時目光無意落在一件物事上,那是一只極精巧的柳條籃子,里面裝著她的針線活計。
她走過去,拿起籃子里那才剛開縫了一半的一只襪子來,反復端詳半天,想起她還欠弘昌帝一雙鞋子沒有做,他還又要自己再給他做一身里衣里褲,這麼些活計,趕他從避暑行宮回來,自己能做得完嗎?
若他在南清苑避完暑之後,接著再去秋,就像去年那樣一離宮就是三個月,那自己絕對能在他回宮之前悠哉游哉地做完全部活計。
可若是他今年不去秋呢,只在南清苑待上一個月,萬一他早早回來了,但是自已答應了他的衣物卻沒有做好,他會不會一張臉又黑得跟墨汁一樣,再一把把她抓過去狠狠用他的牙齒和唇舌把她懲罰一通。
裴嫊輕嘆一聲,拎起針線籃子鑽到帳子里,就著夜明珠的熒光,開始一針一線的縫起那只襪子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