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君記 第118章 番外2才自清明志自高

作者 ︰ 綠意生涼

我出生的那一天,本已是冬月,百花凋殘,但是祖父院中的一株海棠花卻忽然盛放,然後他便听人報說他得了第一個嫡長孫女。m

于是,祖父為我取名蘊秀。

後來,他無數次把我出生時的異象講給我听,他總說我將來恐怕是個有造化的。

我卻在心里有些遺憾,既然我生具異象,那為什麼母親生我之時沒有夢月入懷呢?

後妃傳里那些臨朝听政,名垂史冊的太後們出生之時其母都曾經夢月入懷。

十二歲時,在帝京之中,我已是小有名氣的才女。每一次祖父或是別的什麼人問我最愛看哪一本書時,我都會乖巧的回答《女德》。

其實無論是什麼《女德》、《女戒》,還是詩詞歌賦,琴譜棋經,這些都不過我要成為一個才女必須看的東西罷了,我心中真正愛看的只有《後妃傳》。

鄭家的祖訓女孩兒是不能進祠堂的,我便求哥哥告訴我祠堂里都擺了些什麼,哥哥說的很詳細,也正是從哥哥的講述里我才第一次知道原來不僅女人是不能進祠堂的,便是里面先祖們的牌位上也是沒有高祖母她們的名諱的,她們有的只是在男人的名字後面一個籠統簡略的某某氏。

六歲的我一臉震驚,可是哥哥卻很詫異的看著我說,這世上都是如此的,便是在墓碑上也是不刻女子的名字的。

這是多麼可怕的一件事。

只要一想到祖父給我起的這般美的一個名字只有在我活著時才會為人所知,而一旦我死去,我的名字,我美麗的名字就將隨著我的軀體一道被湮沒于泥土之中,在這世上再尋不到半點蹤影,我就覺得渾身發冷。

我不想我的名字只在這世上存在短暫的歲月。人的壽命本就已經極為短暫,若是身死之後,連名字都存不下來,不能留存于史書典籍之中,這樣的人生又有什麼意義呢?

我開始尋找能讓自己的名字留存于世的方法。直到有一天我翻開了後妃傳。那上面清清楚楚的記載著歷代後妃們的姓名家世。

在這世上,在這千百年來,曾經有過多少女子一代代的出生、成長、死亡,她們肯定也都有一個屬于自己的名字,可是當光陰無情掃過,到最後能讓人到她們的名字的,只有這後妃傳上所載,不過寥寥百人。

想要進宮的心意從那個時候起便在我心里扎下了根。

我開始努力的學習各種才藝,短短幾年,我已經成為京城首屈一指的才女,名滿帝都。

盡管從七歲起我就決定我將來一定要入宮,要成為名垂史冊的後妃,但我也曾有過猶疑。

也曾想過,若是不入宮嫁與帝王家,而是嫁給一個情投意合的名門公子,這樣的人生,即使不能名留史冊,會不會也自有它的一番意趣。

因為那個時候我正好遇到了這樣一位同我情投意合的名門公子。

他叫容清,是承平大長公主的獨子,也是我的救命恩人。

隆興二十二年的上元夜,我永遠都不會忘記那天晚上發生的事情。

我本來和母親一起坐在車中看燈,可是卻因為庚辰之亂,和家人失散,當我被擠倒在地上時,幸虧有一雙手及時將我扶了起來,否則只怕要不了一盞茶的功夫我就會被擁擠的人流踩死。

那雙手的主人就是容清,那一年他是一個十六的少年,面具後他的容顏秀美如玉,如天人之姿。

那一夜我和他相遇而結下的緣分從此便再沒有斷過。每個月,他總會想盡各種法子來見我一面。開始只是給我帶些好吃的好玩的,後來他開始跟我說他的公主娘親正在給他說親,可是他誰也不想娶,因為他要等我長大。

「等你到了十五歲,過了及笄禮,我就去你家提親。」我至今還記得他說這話時,臉上那一臉渴望的神情。

我卻沒有立刻答應,我說我想在家里多呆兩年再出閣。其實我只是想再等等看,若是就這麼早早的嫁為人婦,我的心里總是有些意難平。

幸好從一開始我便再三叮囑容郎不可將我和他相識之事說給第三個人知道,既是為了我姑娘家的名聲,也是為了我心底的那一份籌劃。

弘昌三年,我十六歲,正是最美好的年華,而即位三年的天子也終于下召要采選宮妃。

你看,連老天都在幫我,沒有早幾年,也沒有晚幾年,恰好在我最美好的年華里讓我遇到采選的良機。

于是在他又一次來看我時,我告訴他我要入宮。他立刻急了,他說若這是我家里人的意思的話,他會想辦法的,他和聖上從小一起長大,情同骨肉,只要他去求他,聖上一定會將我賜婚于他的。

看著他急切的神情,那一瞬間我的心又動搖了,可是我一想到墓碑上那些連自己名字都沒有的女人們,再想到被載入史冊的後妃們,我的心重又堅定起來。

我看著他的眼楮,一字一頓的道︰「這不止是我家人的意思,要我入宮,這也是我自己的意思。身為滎陽鄭氏的女兒,我希望能用我女子的力量為我的家族光耀門楣,錦上添花。」

「容郎,宮中多險惡,你願不願意幫我,這世上我所能依靠的除了父母親人,就只有你了。」

他一句話也沒有說轉身離去,大病了一場。我以為他再也不會來找我了,可是他病還沒有全好,就又悄悄的跑來見我。

他說上巳節那天他母親會辦一場游園會,邀請各家名門貴女前去承平大長公主的別苑曲江芙蓉園賞玩,到時候聖上也會微服前往。他還告訴我,聖上微服出游時,總是化名韋林。

所以在品評帝都王孫公子們詩才的簪花詩會上,我將手中唯一的一朵杏花放在了署名韋林的那張詩箋上。

看著園中各家的名門仕女們,我的唇畔揚起一抹微笑,就算這些閨秀中會有不少和我同時入宮,但我卻已經比她們領先一步。

有了容郎的幫忙,我想,我的名字這會子已經被記在了聖上的心里。

可是為什麼,冊封的時候,品級最高的卻不是我,我只被封了個五品的才人,最高的三品婕妤卻被裴家的那個女人搶了去。

我不著痕跡地瞥了她一眼,果然是明艷照人,是難得一見的絕色。

容郎不是說聖上最恨的便是裴家的女子嗎,那為何還要予于她們高位,莫非是因為永壽宮的裴太後。

最初的不平過後,我很快就重又心平氣和,便是此一時她品級在我之上又如何?便是她生得再美,只怕在這宮里的命運也和她那位那位昭儀堂姐一樣,不會從聖上那里得到一絲半點雨露之恩,恐怕至死都會是處子之身。

果然,雖然在我們這批入宮的嬪御里她是第一個被宣召到甘露殿去的,卻是無功而返。旁人都說是德妃故意壞了她的好事,只有我知道,便是德妃不故意去搗亂,聖上也是不會踫她的。

涵碧亭一番閑談之後,我倒是對她心生了幾分好感,在這宮里,難得遇到一個也喜詩書之人,且又相談甚歡。

她似乎極為想同我交好,這倒讓我又生出幾分警惕來。她的示好實在是太過明顯,無緣無故的,她為什麼這般喜歡和我親近。甚至知道我病了之後,不顧得罪她的堂姐,也要幫我去請個太醫來。

她說她之所以幫我,是希望我他日得寵之後亦能善待于她。她就像個算命的半仙似的篤定有朝一日我一定會聖寵隆厚。

我心中疑心更盛,難道她也知道些什麼不成?也許和她多親近親近也沒什麼壞處,只有知已知彼,才能百戰不殆。

德妃待我也開始與眾不同,時常喊我去給她彈琴。每次我去的時候,都會見到聖上,他微笑著夸贊我的琴藝,但是卻一次也沒有宣召我到甘露殿去。

夏去秋來,我依然還是一個正五品的小小才人,不過,那位一心要和我交好的裴家庶女卻是從三品的婕妤一下子也降為了才人。

真好,如今她也和我一樣都只是個小才人了呢!

比起她以前的住處扶蘭院,我更喜歡去她被貶居的幽篁館坐坐,和她閑話一二。若是她臉上的神情能更失落難過不甘憤恨一點,我的心情一定會更好的。

但是讓我意外的是,從她的臉上我幾乎看不出失寵降位被貶這一連串的厄運對她的打擊,她甚至不思謀如何再去博得聖寵,而是將她的妹子推到了聖上面前。

讓我始料不及的是,聖上居然對她妹妹,那個小丫頭片子寵愛有加。我開始有些坐不住了,可是仍然住在幽篁館的她卻反倒是悠閑度日,活得更加逍遙自在。

她的演技可真是高明,差一點兒連我都要被她騙了過去,以為她真是想開了,放下了,不以爭寵為念了。

結果也不知她是什麼時候使了什麼法子,暗度陳倉,居然又入了聖上的眼,先是升為美人,沒過多久,又晉封為九嬪昭容。

雖然這些日子,聖上也時不時會來我的宮院小坐片刻,我也被一同晉封為九嬪修儀,但是在外人眼中,這一切都只是因為我與她交好,是沾了她的光。

可是我便是心中再惱怒,面上卻不能露出分毫,也不打算露出分毫,就讓旁人這麼誤會吧,在這宮里越是出風頭,便越是死得早。

這不德妃就已經打算要出手對付她了嗎,只怕她還不知道,她身邊的那個雲珍早就已經身在曹營身在漢了。

她從家里帶出來的另一個宮女雲香也不是和她一條心的,一旦她那邊有個什麼風吹草動,便會第一時間跑到她妹妹裴嬿那里去全盤托出。

而我又為什麼會知道的這樣清楚明白,則是因為她妹子裴嬿身邊那個新提拔上來的宮女碧桃,是我的人。

那些日子里,裴嬿實在是太過得寵,我不得不防,便使計收服了一個她宮院里的小宮女,那宮女倒也不是個蠢的,在我的指點下,很快就升為了她的貼身宮女。

雖然我剛布好棋子,裴嬿就已經失了寵,但是這枚棋子卻並不是一枚廢棋,因為越到後來,我才越是發覺,碧桃這枚棋子用處可真是大著呢。

碧桃說雲香發現雲珍偷偷在她的臥房里藏了一瓶月月紅花汁,我立刻去翻了醫書,再一想到這幾日每日必去昭陽殿的宋寶林,我便知道,德妃這是要下手了。

這倒是個好機會,讓我可以趁著這趟子混水再給裴嫊的昭陽殿里加點兒好東西,因為我實在是不敢肯定就憑宋寶林的流產就能扳得倒裴嫊。

因為這些時日以來,聖上實在是對她太不同尋常了。

我抓住每一個和聖上相處的機會,不動聲色的竭力將自己最美的那一面展示給聖上看,可惜卻收效甚微。

甚至我不惜祭出最後的法寶。容郎告訴過我,聖上曾在隆興二十二年的上元夜燈節救了一個小女孩兒,自此對她念念不忘。

為什麼,為什麼當晚救了我的不是聖上,而是容郎呢,雖然容郎也很好,但他畢竟不是那個萬人之上九五至尊的帝王天子。

不過沒關系,就算當晚救我的人不是聖上,我也可以讓他以為他救的那個小女孩兒就是我。

我甚至都不需要說謊,我只需要在聖上無意中問起時實話實說,告訴他我也曾在隆興二十二年的上元夜去看過燈市,被一位公子所救。

從那以後,聖上果然待我有些不同,我便明白他多半已經認定他當晚救的那個小女孩兒便是我。

可是聖上也不過是更常來我的南燻殿,但卻從不留宿,比起裴嫊所受到的專寵來,他所給予我的恩寵簡直微不足道。

還有聖上看我的眼神,縱然溫情脈脈,但除了那一點溫情卻再沒有別的什麼了,不像容郎看我時的眼神,簡直像是要把我融化一般,那里頭仿佛含著千言萬語,卻不能宣之于口。

這樣的眼神我也曾在聖上眼中見到過,不過,卻是在他面對裴嫊的時候。

我不能允許有這麼一個勁敵擋在我的面前,所以裴嫊我是一定要除掉她的。為了這個共同的目的,我不介意幫德妃一把,讓裴嫊的罪狀再多上那麼一條,一條在後宮之中屢試不爽,總是能置人于死地的罪名——巫蠱之罪。

可是這麼重的罪過,聖上居然仍是一力維護她,硬是幫她給洗得干干淨淨,所有的罪名全都推到她的兩個貼身宮女頭上,她卻是一點事兒沒有不說,還住進了永安宮,天子的寢宮。

正當我心底發涼時,她卻又被打入了幽篁館,因了容郎的暗中設計。初時得知這個消息我還有些高興,但是沒過多久,我就知道我高興的太早了。

不但聖上仍是不肯留宿在我的宮里,便是那個幽篁館也被他守護得密不透風,任我想送些什麼特別的東西進去或是想對里面的人做些什麼統統都做不到。

明明是幽禁,卻還保護得這樣嚴密,縱然裴嫊離了永安宮又如何,她都已經被聖上掛在心里了,聖上對她的情意竟比我之前預想的還要更為深重。

果然,她在幽篁館里關了還不到一年,剛剛入冬,就又被聖上放了出來。也真難為了聖上,為了把她再安回自己身邊,拉了那麼多旁的寶林、少使來打醬油。

看來,我一定要想個法子將這個女人除掉,否則在這個宮里我將沒有任何未來,因為只要有她在,聖上的眼里就絕不會再看見其他女人的存在。

四月里,聖上帶了不少宮嬪到北麓行苑去游春賞玩,這倒是一個好機會,特別是在得知裴嫊她們還會打馬毬之後,很快,很快我就想到了一個絕妙的主意,既可以致她于死地,又不會讓人查出來害她的人到底是誰。

我一向以為,若要去害一個人,不管成與不成,第一要緊的是不能把自己給暴露出去,一定不能讓人查到自己頭上來。

一切都很順利,可是我還是料錯了一件事,我沒想到聖上竟會也飛身上馬,就那樣不管不顧的追了上去,最後硬是把她給救了回來。

既然不能除掉她,那就只有讓他們之間產生誤會了。聖上也真是小心,每逢我到永安宮去的時候都不讓她在一邊侍候,不過有了劉少使幫忙,我還是成功的讓她听到了我想讓她听到的那些話。

我故意問了聖上一些話,聖上果然如先前那樣回我,說什麼放她在身邊不過是為了搓磨她罷了,他是極其厭惡裴家的,甚至連他不讓裴家女有孕的事情也說了出來。

現在我已經不能肯定聖上說的這些是真是假,就算他說的全都是真的,可是他對裴嫊的情意,更是我親眼所見,真的不能再真。

不過無論真假,只要他說的這些話被裴嫊听進了心里去,兩人之間有了隔閡,那便是大功告成。

接下來劉少使傳過來的消息便是裴嫊連著病了兩場,難道說她也對聖上動了情,這才會因為那些話而難過到生病?

本來我是有些擔心的,生怕聖上為了陪她今年就不去避暑行宮了。沒想到,聖上不但如往年一樣帶著我去了避暑行宮,接下來還又去了西山獵場。

可是,足足有三個月的時光和聖上朝夕相對,我卻始終不能再前進一步,不管我如何暗示,聖上仍是不肯對我施以雨露之恩。

甚至在我生辰那天我索性跟他大膽表白,還用了些不該用的東西,可是他卻還是頭也不回的奔出了我的南燻殿。

很快兩道封妃的旨意就下來了,我終于成為四妃之一,卻是名列最末,而裴嫊卻被封為了淑妃,如今這宮里品級最高的妃子。

她能封妃一定是因為聖上終于臨幸了她,而我能封妃則是聖上不願臨幸于我的補償。

這世上還有比這更大的羞辱嗎?

甚至宮里已經有傳言說我至今還是完璧之身,這簡直是奇恥大辱。

不過,我總是能將不利的一面轉化成對我有利的一面,當裴嫊來看我時,我只消多說上那麼幾句,立刻就解釋清楚了聖上為何沒有臨幸于我,非不願也,是我的身子不能罷了。

再順便再告訴她她的家人被聖上罷官奪爵之事,只怕這下聖上又該頭痛了。

可是碧桃忽然跟我說淑妃這些日子有些不大對勁,那一晚還嘔吐犯惡心,該不會是有了身子了吧。

我的心立刻慌起來,以她現在所受的寵愛,若她再生下皇子,只怕這皇後的鳳冠鐵定就會戴在她頭上了。

不妨再利用德妃一回好了,還有她的親妹妹裴嬿。

我的計劃又一次完滿實現,雖然聖上及時趕到將她從湖中救了起來,不過我本也沒想著能要了她的命,只要能除了她月復中的皇嗣,也就足夠了。

沒想到不但皇嗣沒了,連帶著替我背了黑鍋的德妃也被一並除掉了。

真是,真是讓人大快人心。但與此同時,又讓我隱隱有些害怕。聖上為了她連跟他時間最長的德妃都能賜死,若是有朝一日發現了我做過的那些事,又會如何對我呢?

但我已經停不下手,因為我不甘心。

明明那個女人已經出宮當了女冠,為什麼聖上的一顆心還系在她身上?說什麼帶我出來看花燈,結果卻是為了去看她一眼,甚至還跟我說什麼如果我願意他會想辦法讓我出宮,給我重換個身份,替我再擇個良婿,然後生兒育女。

難道我想要的只是嫁為人婦然後生兒育女嗎?眼見我離我幼時的夢想只有一步之遙,我絕不會就此止步。

都是因為那個女人,若是再留她在世上,只怕有朝一日,以聖上心底對她的牽念,又會把她接回來。只怕聖上一開始就沒想著要讓她永留宮外,不然怎麼不讓她直接剃了頭發去做姑子。前朝的太真妃不也是打著為太後祈福的名頭做了幾年的女道士又被冊為貴妃迎回宮中嗎?

這世上要對付一個情敵最安全的辦法就是讓她永遠的消失,到那時縱然聖上心中有她又如何,只要陪在他身邊陪他一起安享尊榮的是我,那就夠了。

何況,我相信只要除了她,總有一天,聖上會看到我的好的。

可是難道那個女人當真是我的命中克星,派去的殺手殺不死她,甚至我不惜暴露了碧桃也沒能將她除掉。

在每一個危急關頭,聖上總能及時趕到她身邊,將她救回來。

而我的罪行也終于再藏不住,萬幸的是聖上居然沒有殺我,他雖然將我廢為庶人,卻仍是讓我住在翠華宮,一應待遇比起從前分毫不差。

這是不是說明,我在他的心里也是與眾不同的。這讓我心里又有了一絲膽氣。

于是我便故意尋死聯合容清再設計了裴嫊一回,害得她幾近病危,果然聖上縱然將我痛罵一頓貶入冷宮,但到底也沒有處死我。

眼見上元夜又快到了,那個女人也快死了吧,只要她一死,只要她一死,我最初的夢想便近在眼前。

可是老天又一次向我展示了他的殘忍,我沒有等到她的死訊,我等到的卻是聖上對我賜死的旨意。

我瘋狂的問來傳旨的長喜公公,為什麼,為什麼之前我做了那麼多壞事聖上都不殺我,現在裴嫊都已經救回來了,死不了了,聖上卻要殺我。我要見他,我要見他!

長喜公公冷冷的看著我,只丟下幾句話便轉身而去。

原來之前聖上之所以一直不殺我,是因為他還當我是當年在上元夜里被他所救的那個小女孩兒。

而他現下要殺我,則是因為,他終于找到了正主,知道我是個冒牌貨。

當年在上元夜他救了的那個小女孩兒居然是裴嫊。

居然是她,為什麼又是她?

難道我從一開始就已經輸給了她?

不,我並不是輸給了她,而是敗給了老天,為什麼,為什麼在那一年的上元夜里,救我的人不是當朝天子呢?

在白綾套上我脖子的那一刻,我忍不住會想,如果當日我听了聖上的勸告,換一個身份,嫁給容郎,那我未來的人生又會如何?

可是現在的我已經沒有未來了。

唯一的安慰是,在史書中終于有了我的名字,盡管只有短短的一行。

「睿宗賢妃鄭氏,名蘊秀,滎陽鄭氏女。嘗數次構陷文惠後,弘昌十年事泄,廢為庶人,未幾,賜死。」

——《周史後妃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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