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蘭霸心事重重地扣好安全帶,凱墨隴卻沒有上車,只是拉開車門拿了中控台上的萬寶路和打火機,拿打火機的時候手沒抓穩,登喜路打火機當啷掉在車座下,賀蘭霸當仁不讓地幫忙撿起來,想到凱墨隴有潔癖,便在袖口爽快地隨手一擦遞給凱墨隴,對方卻遲遲沒接過來,賀蘭霸完全看不見凱墨隴的神情,半晌才听見凱墨隴沉聲道︰「為什麼擦在袖子上?」
賀蘭霸隨手用袖口擦鏡片什麼的已經是老毛病,不過被有潔癖的美男這麼問到還是有些不好意思,便笑一笑不當一回事地道︰「反正在洗手間里衣服已經髒了。」
「我的意思是,那是你穿過的衣服,這只是我的打火機。」凱墨隴說。
賀蘭霸被這話生生地給繞暈了,毛意思啊?
凱墨隴沒有解釋,從他手中拿過打火機時順手拍干淨他染了灰的袖口︰「我抽完就回來。」賀蘭霸听見他聲音里帶著一絲嘆息,好似有幾分無奈,又好似在遷就什麼。
車門輕輕拍上,宅男編劇就這麼霧里看花地目視凱墨隴邊低頭點煙邊慢慢走遠的背影,想到離開宴會廳時的一幕,禁不住又琢磨起來,凱墨隴到底是誰?酒店高層?那絕壁得謊報了年齡至少十歲;高|干子弟?那趙易和裴俊還有舞會上那麼多公子哥沒道理一個都不認得吧;富豪圈里有這麼低調的人嗎?凱墨隴雖然作風不高調但光憑這姿色他也不信他真低調得了……
沒過幾分鐘凱墨隴就回來了,駕駛座的車門一拉開,賀蘭霸剛想說「這麼快」,車門外的凱墨隴忽然沒預兆地往下一軟,眼看著就以一個騎士下跪的動作跪了下去,賀蘭霸心里慣性吐槽著「臥槽你跟我行這麼大的禮是做什麼」然後臉色才驀地一白,連忙解開安全帶推門下車。
如果不是凱墨隴下跪時伸手勉力扶了一下車門邊緣,霧里看花的賀蘭霸壓根看不出對方有一絲虛月兌暈厥的痕跡。你說這暈都能暈成騎士跪的樣子說你沒受過訓練誰信啊?!
賀蘭霸繞過車頭就看見抓著車門直線軟了下去的凱墨隴,忙一個箭步上前托住對方,立刻呲了下牙,臥槽好重!托著凱墨隴的背,那感覺如同托著一台摩托車,當然了肉身凡胎肯定沒有一部摩托那麼沉,但就凱墨隴的身高來說也夠嗆了,這有近八十公斤了吧?混血的錯?
「喂你怎麼了?受傷了?!受傷你怎麼不說啊,逞什麼能呢!」賀蘭霸極其粗暴又猥瑣地掀開凱墨隴的衣擺,「傷在哪兒?」
毛衣和背心都掀起來了,下面卻只有形狀漂亮緊致的月復肌,賀蘭霸以為是自己眼楮太近視看不清楚,人幾乎趴到凱墨隴身上去看,沒找著血跡或是淤青,難道是內傷?宅男編劇又沿著月復肌上下模索一番,終于听見凱墨隴沉沉地倒吸一口氣。
「傷到內髒了?」賀蘭霸抬頭問。
凱墨隴低頭看了一眼手還放在他月復部的賀蘭霸,皺著眉頭神情有些焦躁難耐︰「……不是內傷。」說著自己將背心下擺拉了下去,不動聲色推開了賀蘭霸的手。
賀蘭霸只當這是矜持害羞的反應,也很配合的幫忙把毛衣拉下來,從旁扶住凱墨隴︰「真不是內傷?」
凱墨隴知道賀蘭霸根本扛不住他,自己起身往一旁挪了一下,席地靠坐在車門邊,眯眸看著眼前人,眼神已經有些不清明︰「我出門時被灌了安眠藥,估計是*……」
「什麼?!」賀蘭霸只覺得自己這會兒如果戴著眼鏡,鏡片都能跌碎成渣了,*說是安眠藥,但其效果約等于迷藥啊,「你什麼時候發現的?」
「上冷盤的時候……」
「……」那都三個多小時了!
凱墨隴側頭靠在他肩膀上,下巴往他脖子里埋了一下,賀蘭霸立刻感到又重又熱的呼吸舌忝舐著脖子,後背跟過電似地一麻,目瞪口呆地看著就這麼枕著他的肩膀睡過去的凱墨隴,上冷盤時就有睡意了,那到底為什麼還要把那頓冗長無趣的法國餐吃完?吃完為什麼還要陪他去晚宴?不過凱墨隴的疲倦倒並不是無跡可尋,在電梯里他就在努力保持清醒,再加上眼楮里觸目驚心的血絲……臥槽你到底被人灌了多少安眠藥?!那人這麼不待見你請我吃飯麼?是女人對吧!一定是的錯不了!
賀蘭霸搖搖頭,凱墨隴雖然身形修長,但是重得非比尋常,好像渾身一塊贅肉都沒有,全特麼顧著長肌肉去了,他根本挪不動,而他現在又沒有戴眼鏡,也沒法把寶馬x5開回去,賀蘭霸撒手坐在地上,無奈地抬頭看一眼敞著一扇門,跟護主的忠犬似的把凱墨隴護在門下的寶馬x5︰「你說怎麼辦?」
酷炫的白色寶馬頭一回看上去像個干瞪眼的傻帽。
賀蘭霸只好先把凱墨隴扶上車,自己去外面千辛萬苦攔了輛計程車,最後和出租車司機一起合力才把這超合金材質的混血美男扶到後座。
他們兩個人大男人一左一右架著凱墨隴居然都有些勉強,司機小哥抬頭欣賞凱墨隴先生低垂的睡臉︰「你朋友是混血吧,嘖嘖,混血就是不一樣!」
賀蘭霸玩笑地拍開司機扶在凱墨隴胸口的手︰「別趁機吃豆腐啊~~」
出租車一路上一顛一顛的,賀蘭霸看著頭靠在車窗邊的凱墨隴,凱墨隴也跟著一顛一顛的,頭發都顛亂了,看著有點暴殄天物,他把凱墨隴扶起來,讓他頭靠在自己肩膀上。你妹的,你腦袋怎麼也這麼沉?你是機器人啊?
不禁又想起在洗手間里一挑二的凱墨隴,這是一個被灌了安眠藥的人?陪他吃了兩個多鐘頭的西餐,又打了一架,這明明就是機器人電池用盡的反應才對吧……
他覺得自己這個形容很精彩,不禁笑了笑。機器人……所以即便如此完美,也不讓人心生嫉妒。他瞄了一眼專心開車的司機小哥,悄悄伸手往凱墨隴月復部又模了一把。我靠,這是什麼材質做的?手感偏硬,不太人性化啊……
車窗外的車燈和霓虹交替閃爍,賀蘭霸側頭看著靠在他左肩的凱墨隴,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高度近視,總覺得這個蘇得要命的男人睡著時就變得格外……純情?或者其實這也是蘇到極致的一種體現?他發現凱墨隴身上有太多秘密,甚至都想壓低聲音問一聲司機小哥「喂你真看得見他嗎?」凱墨隴完美得就像一個精神分裂的幻象,像現實版的《搏擊俱樂部》,折磨著他的好奇心。
今晚是挺混亂的一夜,賀蘭霸望向窗外,鬧市區的燈光稀疏了,他想掏出手機看看時間,一低頭就看見凱墨隴的手垂在大腿內側,手腕上的藍寶石表盤在昏暗的車廂里散發著淡淡的熒光。賀蘭霸知道這是潛水表,但還不曉得這表居然有夜視功能,也就不客氣地把凱墨隴的手拿起來,湊到眼前去看表盤。
指針散發著淡淡的藍光,指著表盤上方同樣發亮的熒光藍倒三角。已經過了午夜十二點了。
賀蘭霸無聊地轉了轉潛水表的外圈,潛水表的表盤外都有這樣一圈帶齒輪和刻度的外圈,轉動時會發出 的聲響,這聲音和跑車的嘶吼聲一樣,可以列入男人最愛的聲音前十。他听了一會兒 聲,依稀還能听見機械表內部精密的運轉聲,就好像是從凱墨隴身體里發出來的,十分好听。他翻開凱墨隴的手模了下虎口的位置,果真有繭,之前在墨丘利廳里凱墨隴握住他手腕時他就發現了。
賀蘭霸沉浸在猜測這個人身份的樂趣里,出租車快要抵達丹美大廈了才想起他不知道凱墨隴住哪兒,往凱墨隴長褲的兩個兜里都模了模,沒找著手機,估計是留在寶馬x5上了,這要怎麼辦?把人扛到a座20-3去?
正想著車子已經停下了,賀蘭霸只好先付了錢扶著凱墨隴下了車,把人背進電梯,他把凱墨隴放在電梯一角,起身活動了一下手臂︰「你坐會兒哈,你實在太重了,七十公斤就是我的上限了,你自己老實說你超重了多少。」
不過電梯上升到十樓時他還是費力地把凱墨隴扶了起來,尼瑪把凱墨隴這樣的奢侈品放在地上總有種深切的負罪感……
到20-3以後賀蘭霸把凱墨隴扶到自己的狗窩,狗窩其實不亂也不髒,就是有密集恐懼癥的人看了會的慌——書架上衣櫃上窗台上床上床下全堆著書本影碟和cd。不過考慮到凱墨隴有潔癖,賀蘭霸還是全副更換了還沒開封的打折三件套,才把凱墨隴放上去。他這張床比單人床大不了多少,凱墨隴一睡上去賀蘭霸就听到床墊發出噗的重壓聲,那感覺頗有些滑稽。
「唯女人和美男難養也!」賀蘭霸憤憤地把被子往凱墨隴身上一蓋,關上燈帶上門離開。
房間里陷入一片黑暗,長久的安靜後,凱墨隴平靜地睜開眼。從窗簾縫隙中透出的一道光爬在漆黑的天花板上,又向下倒映在他的瞳仁里,映出機械表般精密的虹膜。若非他朝著那道光滿足地勾起了唇角,會讓人錯覺這真的是無懈可擊的機器人。
*對他的效用不會持續太久,他伸手模了一把月復肌,又笑著掐了掐虎口,不曉得賀蘭霸又腦補了些什麼。凱墨隴在床上翻了個身,頭側在柔軟的枕頭里,閉上眼嗅了一下,對于賀蘭霸更換床單和被褥這件事皺眉表示了一下不滿。不過枕芯里還是有獨特的味道,是廉價的宏聲煙的味道。枕頭旁是一疊書,最上面一本居然是《西方哲學史》。
門外是賀蘭霸哼著歌沖澡的聲音。凱墨隴扭頭看向門板,半撐起身子,他的眼眸在黑暗中亮如星辰,好像隨著那歌聲,眼楮里每一個精密的元件和齒輪都開心地轉動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