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海邊等日出在電視里看起來是個很浪漫的主意,劇組一大堆同仁傾力合作,有負責生火的,負責給演員拎衣服的,給演員送熱水和暖手袋的,關鍵是天氣也是精挑細選,哪能像他們這樣趕鴨子上架呢?
賀蘭霸坐在沙灘上一截浮木上,連打兩個噴嚏,凱墨隴蹲在對面生火,抬頭瞄了他一眼,又低下頭用打火機點燃手中的火引,火光照亮他眼角淡淡的笑意︰「練瑜伽看來不比籃球更能幫你御寒。」
賀蘭霸實在冷得受不住了,放下手里的柴火,摩挲著手臂蹲到凱墨隴旁邊︰「這柴火都是我撿的,林子里有多潮濕你知道嗎?你就在這邊生生火,你當然不冷。」
凱墨隴眼角余光掃了一眼躲到他身邊試圖取暖的人,笑得很愉快︰「你撿來的樹枝都是濕的,燃也燃不起來。」說著回頭,下巴示意後方老遠,「我都丟掉了。」
賀蘭霸扶著眼鏡往後看去,果然一堆殘兵敗將︰「不會吧……」
凱墨隴將火引塞到堆起的柴火下放好,星星點點的火光一絲絲燃開來,很快就听見 啪啪的火焰剝啄聲。
賀蘭霸見凱墨隴站起來拍了拍手,仰頭道︰「你干這些很熟練啊。」不像從小養尊處優的王儲。
凱墨隴居高臨下看著蹲守在小火苗旁的宅男編劇,不咸不淡地哼了一聲︰「早知道不生火了。」
「啊?」賀蘭霸抬頭,「你說什麼?」
凱墨隴走到圓木邊,彎腰俯身檢查了一番,先前賀蘭霸墊著坐的那本雜志眨眼的功夫已經覆了一層海沙,他把雜志攤開了一頁才坐下去,長腿愜意地伸展在細軟的沙灘上,隔著還沒燒旺的篝火對宅男編劇道︰「你要是真那麼怕冷,把我燒起來不就好了,」說著死沒節操地往四面八方打望,「這附近也沒有別人。」
賀蘭霸對這人的無節操已經見怪不怪,死守著那一小搓火苗,嗤之以鼻︰「你能有這個暖和?」
凱墨隴手臂向後撐在圓木上,很驕傲地昂著下巴笑睨著對方︰「但我燃得很快。」
「是,你是汽油,燃點低,還沒開始燒已經到處在揮發了。」賀蘭霸將手伸到火焰上方,「所以我還是更喜歡煤油……」
話音未落黑色的毛衣隔著篝火冷不丁丟到他懷里,賀蘭霸錯愕地抬頭看去,凱墨隴只穿著一件黑色的闊領長袖T恤,低頭往後提了一下領口,對他說︰「穿上吧,看你冷成這樣挺不忍心的。」
手里的毛衣還帶著凱墨隴的體溫,賀蘭霸恍惚了一下︰「你不冷嗎?」
「和你在一起時我一直處于小火慢炖的狀態。」
篝火在凱墨隴說這句話時騰地就躥了起來,賀蘭霸隔著蠢蠢躍動的火光注視著凱墨隴,海風掀動凱墨隴的額發,火光映亮他的瞳孔,就像一對黑曜石,正從火山的灰燼中結晶,那里面映著他的影子,特別清晰,像已經映了成千上萬年。
賀蘭霸抱著毛衣躑躅了片刻,仿佛是一番掙扎終于有了結果,他起身提著毛衣走到凱墨隴身邊,坐下來時將毛衣攏到兩個人背上。這個動作委實很帥氣,對方要是女孩子,多半會被感動得一塌糊涂,只可惜……
賀蘭霸一轉頭對上凱墨隴受寵若驚的目光,只能認命,弓著背扔了一根柴火進篝火里,以男友的大氣和學長的淡定口吻道︰「將就一下。」
太陽他老人家出來以前也沒什麼娛樂活動,只好按照劇本里寫的,玩玩真心話大冒險。輸家不願意真心話還可以選擇月兌了鞋到海里跑一圈。不過兩個人石頭剪刀布真是無聊透了。第一把賀蘭霸就是贏家。
「我想想……」賀蘭霸望著篝火思忖良久,最後問,「你喜歡看什麼電影?」
凱墨隴愣了一下,像是有點意外他只是問了這麼個無關痛癢的問題,半晌才說︰「……我看過的電影不多。」
「不多也總有幾部吧,」賀蘭霸說,「難道沒有喜歡的?」
凱墨隴弓著背看著篝火︰「《國王的演講》。」
賀蘭霸跟看外星人一樣瞪著他。
第二把賀蘭霸依然是贏家,宅男編劇推推眼鏡笑得賤兮兮地問︰「你受不了我幾天不洗頭?」
凱墨隴看他一眼,默默地彎下腰月兌了鞋子挽起褲腳,站起來就這麼赤著小腿走過沙灘,賀蘭霸傻眼地目視凱墨隴一路走進冰涼的海水里,心說不至于吧,這個問題這麼難以回答嗎?!
篝火在海風中獵獵地燒著,好像隨時都有可能被吹滅,賀蘭霸在忽明忽暗的沙灘上等得望穿秋水,終于看到凱墨隴姍姍返回的身影。凱墨隴回來時下半身差不多都濕透了,小腿和濡濕的長褲上都是沙子,卻儼然一副剛剛才去沖完浪回來的灑月兌姿態,停在篝火對面一手插在褲袋里偏頭看著他,靜靜地秀著一雙被濕重的布料緊緊包裹的性感大長腿。海風從背後鼓起他的黑色長袖T恤,一鼓作氣把一頭黑發洋洋灑灑地掀到眼前,他靜立在火光後,深沉有如夜幕,眼中又瞬息萬變如同海潮和篝火。先前還跳動得十分不安的篝火此刻燃燒得如爐火般平靜,賀蘭霸感到一陣久違的心安,好像這個人一個人就能抵御千軍萬馬,他幾乎是立刻就替劇本想好一句台詞——他離開時帶走了光,他回來了,光也跟著回來了。
不過在石頭剪刀布的征途上凱墨隴先生依然步履坎坷,賀蘭霸一路過關斬將竟然一把也沒輸過,也據此知悉了凱墨隴許多不為人知的生活習性,比如他每天只用睡四個小時就足夠了,睡久了反而會頭暈,再比如被逼問說出你身體的一個弱點時凱墨隴極其不要臉的說「除了那里沒有別的弱點了」……
連續八把一直沒贏過的凱墨隴不免投來懷疑的眼光,賀蘭霸也只能聳肩以示無辜了。到第九把時凱墨隴已經表現得十分不想玩了,賀蘭霸著實沒想到凱墨隴玩石頭剪刀布這麼沒水平,但是他難得找到能贏過這個人的地方,哪肯善罷甘休。
凱墨隴從海里回來後賀蘭霸就把毛衣讓他穿上御寒了,凱墨隴慢吞吞極不情願地從毛衣衣兜里伸出手︰「這個到底有沒有什麼竅門?」
賀蘭霸心說你傻的吧,有竅門我也不可能告訴你啊︰「哪有什麼竅門,隨機的啊,只能說你運氣太背。」說罷見凱墨隴,他只得咳嗽一聲妥協道,「好了好了,下一把我出剪刀,總行了吧。」
結果到下一把時凱墨隴竟然真的出了拳頭……
「……」賀蘭霸看著兩個人手底下見分曉,心中的愧疚已經勝過驚訝。凱墨隴默默收回拳頭揣進毛衣外套的兜里,好像那只手被人狠心踩過,回頭望向深沉的大海︰「你問吧。」
海豚王子生氣了。賀蘭霸抓了抓頭發,最後問︰「這不過是游戲,你不會真生氣吧?」
凱墨隴听完沉一口氣,按著膝蓋就站起來,賀蘭霸服了︰「行行行!算你已經說了真心話了!」
凱墨隴倨傲地攏好毛衣,居高臨下道︰「最後一把。」
賀蘭霸點頭︰「好。」
最後一把賀蘭霸出了剪刀,凱墨隴還是拳頭。賀蘭霸暗自松了口氣,他果然沒料錯,凱墨隴十有□□都會出拳頭,如果前一把出拳頭輸了,後面一把他會懷著僥幸心理心想這次總不會輸吧,然後第二把還是拳頭,到第三把時他才會換成布,原因嘛大概是因為布能勝拳頭吧,這種心理他一點不陌生,因為他以前玩這個就總是輸。你心里一旦認定了什麼,在這種游戲里要是遇上行家,通常都會死得很慘。
平常兩個人玩撲克十次里有八次他都是輸家,倒是沒想到凱墨隴玩這麼個不需要技術含量的小兒科游戲反而栽了跟斗。賀蘭霸有些寂寞地想,我到底還是不忍心啊,雖然這家伙在玩撲克時從來沒對老子手下留情過,但是畢竟小兩個月,我就大人不記小人過了吧。說著撿了一根柴火扔篝火里︰「你贏了,問吧。」
豈料身邊的凱墨隴靜了很久都沒出聲,賀蘭霸直起身回頭看他︰「怎麼了?你沒有想要問我的?」
凱墨隴看著跳動的篝火出神,賀蘭霸耐著性子等了一會兒還不見他有動靜,心里不禁有點小失落,沉了口起身,想說「那你慢慢想,我去那邊走走」好給兩人一個台階下,剛起身手腕卻被一把攥住。
「我有。」
賀蘭霸冷不丁被凱墨隴一爪子擒住,手腕都被捏得一疼,這家伙手指力氣真大得不得了,他覺得手上活像吊著一只鱷魚!凱墨隴緩緩抬頭看向他,那灼灼的眼神竟然看得他莫名有點緊張,有那麼一會兒凱墨隴就只是這麼看著他,他不知道該怎麼形容凱墨隴的表情,是低沉的威嚴,咄咄逼人的危險,還是天大的隱忍和壓抑,總之感覺非常不好,好像不能從他的表情中讀出他的意圖的自己簡直罪該萬死。他像一頭遭了挑釁的獅子,卻還是極力想要收起利爪和獠牙,但賀蘭霸還是能分明地感到這個人正處在怒而不發的邊緣,而自己長久的無言毫無疑問正將凱墨隴往那個暴怒的邊緣一點點推近——他手腕上的禁錮像絞索一樣收得越來越緊,如果這會兒能掀開凱墨隴毛衣的袖子,估計都能看見暴起的青筋在鋼鐵一樣的肌肉上隆起一片。
賀蘭霸後知後覺地回憶起這似乎不是第一次凱墨隴流露出這般叫人局促不安的樣子,他甚至想問你到底是來找我談戀愛的還是找我報仇的?
「怎麼了?你有什麼問題就問啊。」賀蘭霸一字字很是鄭重地說,幾乎就是在保證了,「我不會騙你。」
凱墨隴鉗在他手上的鱷魚鉗總算慢慢松開,他用一種有些月兌力的語氣道︰「……如果用一百分來計算好感度,你給我多少分?」
賀蘭霸揉著手腕難以置信︰「你就想問這個?」
凱墨隴低垂著眼睫,長腿懶洋洋地踢了一下篝火下的柴堆︰「嗯,我就問這個。」不能問你的初戀,萬一不是我那我豈不是自討沒趣,也不能問你還記不記得我,因為很可能你真的不記得了,就算還記得,也不代表什麼,也不能問愛還是不愛,這個詞對你來說太重了,而且它只有非此即彼的答案,所以就問這個問題好了,六十分是有好感,七十分是喜歡,八十分是很喜歡,超過九十分,勉強算是愛吧。
賀蘭霸在凱墨隴身邊坐下,點點頭︰「我給你九十七分。」
凱墨隴好像觸電一般轉頭盯住他的表情讓賀蘭霸很是竊喜了一陣,他蹺起二郎腿老神在在地道︰「海豚體質扣掉一分,長得比我帥扣掉一分,老是問我這種問題再扣掉一分。啊,」抬頭望了望天,因為篝火一直燒得很旺所以都沒有注意到天空已經泛起了魚肚白,「天要亮了。」
太陽從海的那頭升起,陰雲一瞬間便被晨曦的光輝驅散,賀蘭霸腦海里回響起格里格《培爾金特》組曲中的晨曲,或許是因為這個緣故,他們並沒有很激動,只是十分平靜地迎接了這一輪朝陽。
凱墨隴面對著初生的太陽,這樣的海上日出他在島國看過無數次,直到今天,他才終于等到了他夢想中完美的,溫暖的,光芒四射的太陽。他倒在沙灘上,閉上眼,听見賀蘭霸正用沙子滅篝火,邊滅邊嚷著「臥槽你也來幫幫忙啊……」
「我負責點火你負責滅火,不管床上床下都一樣。」
賀蘭霸的動靜停了一下,凱墨隴依舊舒服地仰著頭閉著眼,想象著賀蘭霸插著腰站在篝火那頭,糾結要不要擲個什麼東西過來的樣子。
最後宅男編劇還是老老實實去滅火了,凱墨隴睜開眼偷瞄了一眼將最後幾絲火光豪邁地一腳踏滅的賀蘭霸,翹著嘴角想,早知道就問你愛不愛我好了…….
從海邊回來,凱墨隴大概是覺得完成了純愛片模式,一回老巢就直接切換成了GV模式,賀蘭霸看在對方美色難當,技術過硬,又多次代自己受過的情面上,放下擼了一半的劇本,慷慨就了義。
這是一段地獄般的還債經歷。快感?哦,那必然是有的,但是快感過載後帶來的生理上強烈的虛月兌感比起快感本身也有過之無不及,賀蘭霸听說美軍有一種刑訊逼供的法子,往囚犯一只手上注射巴比妥酸鹽,另一只手臂上注射安非他命,那人便會一會兒亢奮如上雲霄,一會兒眩暈如墜深淵,那滋味……可能只有和凱墨隴□□能夠一比高下。
頭一天被輪完三次,凱墨隴表示還想再繼續時賀蘭霸毛了,抄起床邊的拖鞋一拖鞋拍過去︰「你特麼還是不是人?!」
這個問題在次日凌晨得到了解答︰「凱墨隴,你就是一禽獸……」
不過當天晚上賀蘭霸對凱墨隴的這一認識就又深刻了一步。宅男編劇靠在浴缸里,仰頭望著天花板,一面後悔洗澡時沒有反鎖好門,一面有氣無力地評價︰「凱墨隴,我收回早上的話,實際上你禽獸不如。」
浴簾「唰啦」拉開,凱墨隴居高臨下看著他,□已經裹好白色的浴巾,一頭黑發浸濕後有些微卷,被頭頂熾熱的燈光照著,凱墨隴身上西方人的特征尤其凸顯出來,高大健實,肌理分明,像一尊誕生于文藝復興時期的大理石雕像,身上涂著淺淺一層蜜色的釉,沒有經過歲月的洗禮,完美無瑕。很早時他就發現了,凱墨隴不穿衣服或者只裹遮羞布的時候看上去特別年輕,豈止小他兩個月,說小一兩歲也不為過。
凱墨隴耐著性子在浴缸邊坐下,正要說什麼,眼光忽然一定,然後飛快地轉身扯了一大卷紙糊在賀蘭霸鼻子下。
賀蘭霸低頭一看,沒過胸的水上蕩開一圈紅色,尼瑪什麼時候流鼻血了?!這要怎麼說得清楚?!他捏著紙巾捂著鼻子,心虛地一抬眼,果不其然對上凱墨隴似笑非笑的表情。
「別自作多情,我是泡久了才流鼻血的。」賀蘭霸繃不住面子,從浴缸里坐起來,低頭一看拖鞋沒在,「鞋呢?」
凱墨隴回頭看向客廳︰「之前被你扔出去了。」說著起身,「我去找找。」
賀蘭霸見凱墨隴在客廳里來來回回找了一圈,總算找到那兩只被直接投擲到沙發後的拖鞋。兩分鐘後,賀蘭霸面對著那雙工工整整擺在浴缸邊的拖鞋和蹲在自己面前的凱墨隴,有點回不過神。
凱墨隴蹲在地上抬頭看了怔忪的宅男編劇一眼,無奈地搖搖頭,然後低頭拿起左腳的拖鞋。
凱墨隴的手掌托住腳踝處時賀蘭霸頭皮登時一麻,連忙奪過拖鞋自己套上腳,凱墨隴這才按著膝蓋站起來。賀蘭霸跟著站起來,卻很是局促︰「你也不用這樣……」看凱墨隴這樣的人在自己面前屈尊降貴總有種褻瀆感。
凱墨隴倒是很坦然地一聳肩︰「對我來說,能夠和你做|愛,這些都不算什麼。」說罷拿了洗手台上的手表,邊低頭扣表帶邊走出洗手間,「出來吧,十二個小時了。」
賀蘭霸已經決意不去計較十二個小時的事了,沒想到凱墨隴還記得。說什麼,原本應該是沒節操,他居然覺得。
「我父母生下我以後就過世了,這之後我在福利院長大,有很長一段時間我都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誰,後來有人把我領出孤兒院,一直到我二十一歲時我才慢慢知道有關父母的事,看起來他們還算是不錯的人,只不過我對他們沒有感情可言。」
凱墨隴手里端著一杯紅酒,靠著陽台扶欄,遠方的夕陽在他身後顯得有些寂寞,賀蘭霸月兌口問道︰「把你領走的人是你現在的養父母?」
「不,我稱呼那個人先生。」凱墨隴胳膊枕在扶欄上,弓著背眺望著沉沉日落,良久,風才送來他的聲音,「我一直是一個人。」
賀蘭霸看著那道背影,忽然狗血地涌起了安慰的沖動,他想說「現在不是了」,可最終還是忍住了。他不知道自己和凱墨隴會在一起多久。只是這一次不像從前,他已經率先決定「我永遠不會是先離開的那一個」,但是也許有一天凱墨隴會離開,因為他「一直是一個人」。他想留下這個人,但也不會再對對方的離開毫無防範。
就這樣吧。期許少一點,當他離開時,你能給他的祝福就能多一點。他凝視著凱墨隴的背影,而後轉過了身。
凱墨隴一直在陽台上,直到黑夜徹底吞沒了太陽。他知道身後的賀蘭霸早就離開了,他對那個人的氣息太過熟悉,想要裝作不知道都難。賀蘭霸說他是禽獸,一點也沒錯,如果賀蘭霸知道自己睡著後他這個禽獸甚至會一遍一遍地低頭嗅他,不曉得要作何感想。當然,說他禽獸不如也是一點沒錯的。禽獸不會一年到頭地發|情,但他會,只要在這個人身邊。
客廳的茶幾上,黑色的iPhone響了一聲,手機那頭傳來老者緩慢低沉的聲音︰
「Caeseri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