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莉斯多點點頭,好吧,爸爸說什麼就是什麼。麥克米蘭先生滿意地踩下了油門,兩只手握著方向盤非常熟練地操作起來。克莉斯多在後面好奇地看著他,這可比騎士公共汽車平穩的多了。
他們穿過倫敦繁華的郊區,炫麗的燈光看上去宛如凝固的煙火。麥克米蘭夫人一直在詢問克莉斯多學校的事情(她寄到家里的信總是很短),當她從厄尼口中知道,她的小女兒是哈利的第一個朋友時,她驚訝的張了張嘴︰「梅林在上,我的小克莉,」她頓了一下,有些擔憂地說道,「克莉你最好還是跟他保持一點距離,那個人還沒有真正死去,我們都知道的,如果,我是說假如,那個人東山再起——」
「佩絲,你不應該這麼說的。」麥克米蘭先生按下了一圓圓的按鈕,他們的汽車在穿過一條昏暗狹長的道路時隱身飛了起來,他得以悠閑地轉過頭,對著克莉斯多說道,「克莉知道怎麼做對吧,朋友顯然不是可口的夜宵,餓了就吃,飽了就扔掉。」
「克洛伊,我只是擔心——」麥克米蘭夫人急切地說道。
「媽媽,如果波特欺負妹妹,我不會放任不管的!」
「哈利才不會欺負我!」克莉斯多替自己的朋友抱不平,但當她有些氣勢洶洶地對上麥克米蘭夫人擔憂的目光時,不得以泄了氣,「知道了,媽媽,可是,神秘人才不容易那麼復活呢,我听吉德羅說他可是受了很重很重的傷。而且,就算他回來了——我也會站在哈利身邊的,決不允許,任何人死亡!」
麥克米蘭夫人抓緊了她的手腕,力氣大得讓差點讓克莉斯多失聲叫出來。「媽媽,你怎麼了?」她咬著唇小心翼翼地問道。麥克米蘭夫人只是看著她,許久,伸出手,輕輕地撫模著她的長發。
麥克米蘭一家回到莊園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八點了,克莉斯多從車上跳了下來,松軟的雪層立即塌陷了,天空中飄著鵝毛大雪,猝不及防臉上就沾染了一片冰涼。莊園的門上懸著兩對冰燈,銀白色的燈光如同霧氣一般一層又一層地散開,照亮了門上瑩白的積雪和□□在外的門的本體。
「真漂亮。」克莉斯多望著冰燈感嘆道,她走了進去。
「歡迎回來,主人。」一只家養小精靈恭恭敬敬地站在門邊,她的頭上套著茶綠色的毛線茶壺套,大大的耳朵非常有精神地樹立著,一條干淨整潔的鵝黃色毛巾裹著她瘦小的身軀,她似乎一點也不怕冷,赤腳踩在積雪里也不顫抖。突然,她大得令人吃驚的眼楮瞪得更大了,她尖叫了一聲︰「克莉小主人!是克莉小主人!茉茉以為她再也見不到克莉小主人了!」她飛奔到克莉斯多面前,恭敬地伸出雙手︰「克莉小主人有什麼需要茉茉拿到臥室的嗎?」
克莉斯多有些吃驚地看向麥克米蘭先生,按照常理,難道家養小精靈不應該先詢問爸爸嗎?
麥克米蘭先生伸出手,掃掉女兒頭上的雪花,他向她眨了眨眼,茉茉已經骨碌碌轉著大眼楮,敏捷地抓住了懸在低空的琥珀。「克莉小主人,茉茉會好好照顧您的貓頭鷹的。」她深深地鞠了一躬,然後才沖上去拿走了厄尼的行李。
厄尼直搖頭︰「沒想到克莉你三年不在,回來在茉茉心里還是第一位。」
麥克米蘭夫人拍了他一把︰「行了,好小子,還不是你和你爸爸指使的,嗯,家里最重要的是克莉?」
「媽媽,您也有份好不好?」厄尼立即反駁道。
克莉斯多突然想起厄尼在斯萊特林的長廊上所說的話——克莉斯多是麥克米蘭家的小公主,她此刻算是充分領悟道了。
他們都很愛她。但是她卻什麼都不記得,不記得那些愛有多麼的美好和溫暖。她甚至不習慣,臨睡前,麥克米蘭夫人的晚安吻——她還是不能輕易地把自己融入這個家庭。第二日清晨,克莉斯多從睡夢里醒來,坐在自己的梳妝鏡前,金色的長發如瀑般披散在肩上,茉茉站在凳子上替她梳理頭發,她習慣性地閉上眼,像八歲以前那樣無數次地享受著象牙梳的細齒輕輕地劃過頭皮。但是,她突然站了起來,自行挽好了長發。
「克莉小主人……」茉茉可憐巴巴地看著她。克莉斯多拍了拍她的頭,溫和地笑了︰「好看嗎?」
「好看!克莉小主人最好看了!」茉茉使勁地點著頭,恨不得把頭上的茶壺套搖下來。克莉斯多不由自主地把唇線抿成彎彎的上鉤玄。既然已經不記得過去,那就把握好當前吧。「茉茉,能帶我在莊園走走嗎?」
「當然,我的小主人。」茉茉歡快地為克莉斯多打開了居室的門,輕輕巧巧地走在地毯上。克莉斯多睜大了眼楮張望著,她能感覺到莊園是如此的安靜——它毫不設防地敞開它的睡顏,將它的精致與美麗展現給了她。拾級而上,路過琴房,清清淺淺的音樂隨著琴鍵的起伏而溢出,克莉斯多站在門口有些恍惚。
「以前主人一清早總是會彈琴的,可是——」茉茉突然暴躁地向牆上撞去,「茉茉是個壞精靈!茉茉是個壞精靈!」
克莉斯多趕緊抓住了她,她都感覺到窗外松枝上的白雪都滑了滑。
「怎麼了?」
「茉茉沒有保護好克莉小主人,茉茉讓主人受傷了,主人……」她突然捂住了嘴,「不,不管小主人的事,是茉茉不小心,茉茉給主人添麻煩了。」
「到底怎麼回事?」克莉斯多環住了茉茉的小身板,以防她突然再次撞向牆。她緊張地看著抽泣的小精靈,難道是爸爸的手,她又想起那段義肢,覺得心髒都被塞進了針管里,擠得難受。
「茉茉……茉茉以為,茉茉以為她可以喝黃油啤酒,可是——不,茉茉不能欺騙小主人,但是——」她在克莉斯多的桎梏下拼命地扭動著,突然,她安靜了下來,睜著大大的無辜的眼楮說道,「克莉小主人,你為什麼抱著茉茉呢?」
克莉斯多愣了愣,她松了手,狐疑地看著眼前的小精靈。
「克莉小主人,我們接著看吧,不然,主人醒來後,就要用早餐了。」茉茉語調平靜地說道。
她們又去了書房,去了藏畫室,去了屋外的溫室,小楓林,但是茉茉再也沒失控了。當克莉斯多出現在閣樓頂層時,幾乎所有的畫像都被驚醒了,麥克米蘭的先祖們,睜著他們那一雙雙眼,把目光拋向了進屋來的小小少女。
「克莉斯多?」一位夫人輕輕地喚著她的名字。
「您好。」克莉斯多疑惑地行了禮,雖然她已經不記得他們是誰,但是從他們金色的發質和溫潤的氣質上不難猜出他們的身份。
好幾位夫人拿起手帕掩了面部低低地啜泣起來,還有些老人靜靜地看著她,在他們深沉的睿智的目光里,閃爍著奇異的光芒。許久,被掛在正中的那位老人低低地說道︰「回去吧,孩子,克洛伊在等著你。」
最終,克莉斯多也沒能知道爸爸義肢的起因,她沒有開口,也沒有被告知,住在麥克米蘭莊園的所有日子,她都是被溫暖嚴嚴實實地包裹著,太溫暖了,讓她隱隱不安。她唯一被禁止的,只有煉制魔藥。當她翻遍了整個莊園,發現一只坩堝也沒有的時候,她讓琥珀從霍格沃茲取了她小部分的工具,她永遠記得媽媽那時候的表情——驚慌失措,比第一次她在校醫院醒來時還要夸張!厄尼沖了進來,把所有的東西都綁回了琥珀的爪子上,迅速地將它扔出了窗外。
克莉斯多有些回不過神來,厄尼無奈地說道︰「你小時候有一次在爸爸煉制魔藥的時候搗亂,結果被燙掉了好大一塊皮,媽媽被嚇慘了!」她將信將疑,可是莊園的所有人都是這樣對她說的,包括閣樓里的畫像。
「你可把你媽媽嚇壞了!」
「我一只以為佩絲是個柔柔弱弱的性情溫和的淑女——我不是說她現在不是,只是當是——」
「她發了好大的火,把克洛伊的坩堝全部銷毀了。」
「麥克米蘭的莊園里的老古董都不能幸免。」
「她差點不允許厄尼上魔藥課——可憐的孩子。」
「但是,她一直都是個好母親。」
克莉斯多當然知道,她是一個好母親,她愛她,恨不得讓一切危險遠離她,包括可憐的哈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