蠕動的沙丘,時不時竄起的龍卷風,沙漠的夜晚,如斯恐怖,黑頭低頭看一眼,拼命向前飛,只盼能夠快點飛出這個鬼沙漠,但沙漠比大海還要廣闊,在它快沒力氣時,仍是不見盡頭。
貓小猴感覺黑頭的速度越來越慢,高度也越來越低,心知它是累壞了,便道︰「黑頭,下去休息會兒。」
黑頭一直在等這句話,急忙俯沖下去,還沒到地面,翅膀已是無法拍動,一頭撞下,黃沙漫天,貓小猴被甩出老遠,他迅速爬起,甩甩頭上的沙子,跑過來看到黑頭仰面朝天,像是死了。
黑頭微眯著眼楮,看到貓小猴舉起了法杖,急忙喊道︰「少主,不要亂來——」
貓小猴听到黑頭沒死,一**坐倒,扭頭環顧四周,嘆道︰「黑頭,我看我們真的會死在這里,都是我害了你。」
黑頭慢慢翻正身子,笑道︰「能和少主死在一起,應該是我們最大的願望。」
「黑頭啊,說實話,我挺好奇,卡蘿教授對你們說了什麼,你們為什麼一定要這樣稱呼我,還對我這麼好?」貓小猴心中有無數疑惑,只覺臨死前能解開這個便足矣。
「主人只說你是我們的少主,讓我們全都听少主,並拼死保護少主。」黑頭答道,「我們並不知道少主的來歷,就連主人也變得比以前溫和,我想那是因為少主的緣故吧!」
「在她和森魃還沒有分離前,她是不是很邪惡?」貓小猴又問。
「具體我也不清楚,我只听說,那時候的主人受盡了折磨,一面是無法控制的心魔,一面是天生就有的善良,那種煎熬,應該只有主人自己才能說得清吧!」黑頭悲憤地說,「主人的願望是滅掉森魃,我們也是一樣,少主,你對主人有很深的成見,但主人對少主真的很好,而主人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魔法世界,我記得主人說過,禍端由她而起,就該由她結束。」
「由她而起,由她結束——」貓小猴喃喃念道。
無數沙丘緩緩靠近他們,在他們周圍停下,猶如一個個巨大的饅頭,月光中銀白如玉,散發著誘人的香氣。
貓小猴又渴又俄,但知道那些沙丘不是饅頭,下面隱藏著恐怖的怪物,可此刻他已不想逃了,扔下黑頭獨自逃命或許還能跑一段距離,但最終還是會被沙漠打敗,何況讓他扔下黑頭,他做不到。
那些沙丘不再靠近,他也就懶得去理,背靠在黑頭身上,猶如靠著一座大山,靠山吃山,所以他的心是踏實的,緊握的綠血法杖,頂端閃著淡淡的綠光,一旦有沙丘靠近,他就會沖過去,揪出下面的怪物看個清楚,那樣才能死得明白。
一夜過去,那些沙丘好似變成了普通的沙丘,貓小猴也是不小心睡著,翌日被陽光一照,才猛地驚醒,扭頭去看黑頭,卻見黑頭正望著他,而他的嘴唇干得裂開,滲出的鮮血早已結疤,才欲張口說話,那疤痕再次裂開,疼得他只想掉眼淚,只覺眼楮干澀,有哭的感覺,卻沒有淚水流出,此刻,他才知道,原來能哭也是一種幸福。
黑頭就那麼望著貓小猴,陽光愈發毒辣,呆在黃沙中,他們指定熬不到晚上,而黑頭心中有了一個主意,它相信那個主意可以救貓小猴一命,只是還沒對貓小猴說,因為它擔心貓小猴會不同意,所以它在等,等到貓小猴徘徊在死亡邊緣,等到貓小猴無法再堅持時,才是它說出主意的時候。
貓小猴猛然想起一事,急忙起身,一揮法杖,叫道︰「巨浪滔天——」一條水龍從法杖頂端躍出,一頭撞在他們身上,水流嘩嘩,反讓他們變得更加痛苦。
貓小猴頹然坐倒,道︰「美和子的水魔法更加厲害,應該有用。」
「沒用的,魔法變出來的東西,肯定是虛的,如果那是真的,魔法師不是想要什麼就能擁有什麼嗎?」黑頭搖頭說,「少主,我有辦法讓你活下去,只要你答應我一個條件,就一定能活著走出去。」
「黑頭,你真的有辦法?」貓小猴欣喜地問,「你快說,是什麼辦法?」
「少主,你先答應我。」黑頭悲傷地說,「只要你肯答應,我就告訴你。」
「那你說是什麼條件?」貓小猴看到黑頭滿眼渴望,心中一酸,「好,我答應你,黑頭,現在可以說了吧?」
「殺了我,有我的血和肉,一定能讓少主走出這片沙漠。」黑頭一語驚得貓小猴膛目結舌,愣不能言。
剛才說了好些話,他的嘴唇糊滿鮮血,太陽一照,鮮血凝干,但黑頭的話,讓他大為心痛,也頗感動,按照人類的說法,黑頭只是個動物,是人類想殺就殺、想吃就吃的動物,然而真正到了生死關頭,黑頭不會像人那樣殺了貓小猴讓自己活命,而是情願犧牲自己拯救貓小猴,僅憑這個想法,黑頭已比時間的大多數人都要強,好比華飛,他貓小猴當其是兄弟,華飛卻是做出那種事,在道德上就遠遠比不上黑頭。
黑頭望著貓小猴,又道︰「少主,總比我們兩個都死在這里好。」
貓小猴用舌頭舌忝了舌忝嘴唇,笑道︰「黑頭,那些沙丘圍著我們,就是不想讓我們走出沙漠,不解決了它們,我們誰都走不出去。」
黑頭焦急地問︰「少主,那該怎麼辦?」
貓小猴眉頭輕鎖,道︰「既然這里是隱形家族的地盤,一定是他們在搗鬼,黑頭,你看好了,我一定會將他們從地下揪出來,然後我們吃他們的肉,喝他們的血,那樣我們兩個不是都可以活著離開嗎?」
貓小猴撐著法杖站起,冷眼望著前方的沙丘,那些沙丘全都一個樣,很整齊地排在四周,顯然是在監視他們,並阻止他們離開沙漠,看來隱形家族是打算將他們困死在沙漠中,如此貓小猴更加擔心阿西娜等人。
綠血法杖在他手中閃耀著綠光,為這金黃的死亡沙漠添了一抹綠,綠是生命,是希望,陡然他的眼眸里射出綠光,綠血法杖用力揮下,杖尖點在地上,一條綠龍直襲就近的一座沙丘。
那些沙丘登時騷動起來,大多向後奔逃,一些疾速移向貓小猴,但被貓小猴選中攻擊的那座沙丘,則被綠龍一頭撞上了天,綠龍在空中炸開,綠色的碎片如隕石般墜落,擋住那些靠近的沙丘。
貓小猴一雙綠目,直勾勾盯著空中落下的沙丘,只見黃沙散去,一條巨大的充氣皮球現身出來。貓小猴早就在等那怪物現身,見狀揮動法杖,無數利劍紛紛射向皮球。
皮球還沒收縮,已是被利劍刺穿,從中掉出一個人來,長相平平,就是個普通的黃種人,又有一些東西掉落,卻是水和食物。
貓小猴見狀大喜,又一揮法杖,一陣風將那些水和食物全卷了過來,黑頭展開翅膀將其蓋住,唯恐會被隱形人搶回去。
那些沙丘不再移動,貓小猴回到黑頭身邊,與黑頭一起將那些食物和水吃得干干淨淨,食物與水本是最普通的東西,此刻卻如同是他們的命。
貓小猴叼著一顆隻果,道︰「黑頭,我覺得他們是故意給我們送食物和水來的,不然他們一擁而上,定能殺了我們。」
黑頭也恢復了許多力氣,道︰「少主,那他們是什麼意思,要將我們一直困在這里?」
那個從皮球里掉出來的人,就站在不遠處望著他們,不過來,也不離去。貓小猴起身走過去,問道︰「你是咕嚕家族的成員?」
那人瞪著貓小猴,沒有說話,猛地一把黃沙揚出,黃沙如刀,威猛異常。
貓小猴輕蔑地一笑,法杖揮出一道銅牆鐵壁,黃沙打在上面,發出清脆的響聲。
那人並未趁機進攻,而是轉身就逃,所去卻是沙漠的更深處,黑頭快過來,貓小猴翻身騎上,黑頭嘶叫一聲,緊追那人。
那人奔跑如風,卻不帶起一粒沙塵,也沒在沙地上留下一個腳印,而那些沙丘,則是緊緊跟上。
黑頭低聲問道︰「少主,要不要抓住他?」
貓小猴搖頭說︰「我覺得他好像是在給我們帶路,跟上就好了。」
西部荒漠,隱形家族,鬼沒神出,盡是離歌!
那個在下面奔跑的人,一晃便不見了蹤影,貓小猴和黑頭都在死死盯著,竟是沒看到那人是如何消失的,就好像水珠在陽光中化為水氣。
黑頭落下去,四周的沙丘也都沉入地下。貓小猴放眼望去,四周全是金黃的沙子,那人會在這里消失,一定有古怪,于是便和黑頭分頭尋找。
「少主,快過來,這邊有草!」黑頭突然叫道。
「草?」貓小猴急忙奔過去,只見在那里的沙子里長著一根女敕綠的青翠,「怎麼就一根?」
「我先嘗嘗味道。」黑頭說著一口將青草叼進嘴里慢慢嚼著,只覺味道鮮美,極為爽口。
「黑頭,你——」貓小猴正要說黑頭幾句,卻被眼前的一幕驚呆。
在原先長著那根青草的地方,突然長出了更多的青草,青草猶如晨光,快速向四周蔓延,樹木、山川和河流也隨即出現,頃刻間,原本充滿死亡的荒漠,欣欣向榮,一片生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