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龜不再停留,掉頭游向沼澤深處,若非巨龜及時出現,貓小猴在鵬鳥那驚天動地的一擊下,不死也得重傷。
望著巨龜遠去,豐湖才回過神,快速奔過蜈蚣谷,看到遠處的草地上,多了一個大坑,鵬鳥正吃力地從里面爬出來,其身上鮮血斑斑,巨大的眼眸流轉,寒意四射,猛地雙手捶胸,嗷嗷直叫,叫聲沖天,驚得遠處的山林,鳥雀紛紛振翅飛向遠方。
鵬鳥好不容易爬出巨坑,仰躺在草原上,身軀如山,胸口起伏如驚濤駭浪,久久無法平息。
豐湖站在遠處,呆然望著,又回頭望了一眼蜈蚣谷,喃喃道︰「那老家伙竟然還活著——」
太陽西斜,余輝如血,天邊風輕雲淡,鳥兒歸巢,四下一片祥和。
貓小猴站在巨龜背上,看到巨龜游向黑死山,心有所觸,問道︰「龜爺爺,黑死山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
巨龜沒有說話,奮力向前,速如光閃,空中黑頭鳴叫,拼盡全力跟上巨龜的速度。
黑頭背上,白清風盤腿而坐,金光中他身上的血跡,甚是耀眼,而他望著遠處高聳入雲霄的黑死山,苦笑道︰「人獸下一步的計劃並不是血族,而是佔據黑死山,黑死山才是他們最想要的絕佳大本營。」
「青銅族異常強大,人獸難道真的可以拿下黑死山嗎?」阿卡那多嘆道。
「鵬鳥若出動,有什麼地方是拿不下的?」白清風淒慘地一笑。
魔法城幾次被毀,幾次重建,此次被人獸當先攻擊,神巫社九大長老只余他一個,八十一家魔法社。數萬優秀的魔法師與巫師,全都殞命魔法城,此後魔法城一蹶不振,再難建昔日的輝煌,往日的如意算盤,一朝全都落了空。白清風不知自己是該恨,還是該悔,一雙老眼,淚花閃爍。
廉頗老矣,尚能飯否?
白清風暗想他們這群老家伙,也是時候退出歷史的舞台,任由事態發展,力量輸了,可以再練。但心若輸了,便無藥可救。
「清風,你認得那巨龜嗎?」阿卡那多轉移了話題。
「不認得,也沒听過關于它的傳說。」白清風苦笑道。
「當年,它是我的好朋友,但在我年輕時,它就已經不知存活多少年了。」阿卡那多嘆道,「也是它教會了我許多。讓我快速成長,然其實力。高深莫測,現在我看它,卻覺得很陌生,反倒是小猴跟他很親昵,預言時準時不準,即便站在高空。竟也看不清遠方。」
「威尼弗,你也不知道這巨龜的來歷?」白清風驚駭。
阿卡那多沒有說話,只點了點頭,巨龜活了太久,許多事連它自己都忘記了。而它安于呆在黑死沼澤中,時常受到一些無知者的欺辱,但巨龜很是慈祥,很少震怒,一旦出頭,其威驚天,由不得人不去俯首膜拜。
到了黑死山,巨龜從下面潛水進入,而貓小猴則展翅從空中飛了進去,山中平和,各種建築竟消失無蹤,湖水湛藍,余輝中金波蕩漾,迷離人眼,而落到湖畔,山中又很昏暗。
黑頭也鳴叫著飛來,落到了湖畔,白清風都是眼露迷茫,不明白山中發生了什麼。
巨龜的頭很快從湖中探出,用人語說道︰「小猴,青凝公主信守承諾,帶著族人回到了地下,這里又是我的家了。」
貓小猴不禁莞爾,笑問道︰「龜爺爺,我明白了,人獸下一步就要侵佔這里,你將我們帶來,就是要我們幫你守住家園。」
巨龜毫不客氣地點頭,然後反問︰「你不願意嗎?」
「願意是願意,只是那鵬鳥太強悍了,如果正面沖突,只怕龜爺爺也不是他的對手吧!」貓小猴調侃道。
「我會怕他?」巨龜一甩腦袋,水花四濺,湖邊的眾人,急忙施法擋住,才沒有被澆成落湯雞。
「那在怕什麼?」
「魔寵!」巨龜沉重地吐出了這兩個字。
只听名字,貓小猴就一陣顫抖,扭頭望向阿卡那多,阿卡那多臉色蒼白,額頭汗下如雨,白清風等人,卻也和貓小猴一樣,面露迷茫,不解魔寵究竟是何物。
阿卡那多發現眾人都望著自己,沉聲道︰「魔寵就是魔神的寵物,是魔神留在魔法世界,為他將來重歸這里做準備,但魔神進入天宮的年代已很久遠,魔寵起初還會在各處現身,後來徹底銷聲匿跡,據傳言魔寵早就死了,龜兄,你確定魔寵會來這里嗎?」
巨龜點頭,眼眸精光閃閃,似乎它活著,就是為與魔寵一戰。
白清風仰頭大笑,道︰「難怪,難怪,鵬鳥攻破魔法心的防護時,我們都不敢相信,原來是魔寵,魔神的寵物,一個寵物,已然如此厲害,魔神再世,魔法世界真的要被毀滅嗎?」
「龜爺爺,魔寵什麼時候會來?」貓小猴又問。
「今晚夜半。」巨龜蒼老的聲音,蘊藏無盡悲涼。
黑死山位于黑死沼澤的中心,這片沼澤,一直是巨龜的地盤,即便鱷王率領鱷群在四處游動,然看到巨龜,全都遠遠逃散,不敢招惹。
貓小猴對魔寵已然有了濃厚的興趣,再問︰「那魔寵到底是什麼怪物?是不是比鵬鳥還龐大的怪物啊?」
「魔寵是一只小鳥!」巨龜開口。
「小鳥?」貓小猴差點摔倒,魔神養的一只小鳥,真的會有那麼恐怖,然而在這個世界,魔法修為的高低,不能以體型分辨,或許一只螻蟻,都比一個魔法師要強,而他也是想起了綠帽子,想起了和綠帽子在一起的九玲瓏。
「就是一只小小的麻雀,但它魔力來源于魔神,魔神被封印時,將很大一部分魔力轉移到了魔寵身上。」巨龜說,「魔寵這麼多年銷聲匿跡,並不是怕了魔法世界的生靈。而是用心潛修,讓自身魔力變得更加強大,如此等魔神出世,它再將魔力還給魔神,那時候的魔神,才是完整的魔神。如果能在魔神出世前殺了魔寵,就算魔神出世,也不怎麼可怕。」
眾人聞言全都沉默,巨龜默默呆在黑死沼澤中,早就在計劃著這些,其目的是為了保護魔法世界的生靈,還是為了一己私欲,眾人不得而知。
以前看巨龜,貓小猴覺得巨龜很可愛。此刻卻發現它那龐大的身軀被神秘的光環所掩,感覺極為陌生。
巨龜也不看其余的人,直接看著貓小猴,道︰「小猴,我需要你的幫助,至于別人,現在就可以離開,我們合力殺了魔寵。才能保住這一片天地。」
貓小猴心頭猶豫,他最大的願望是治好毛利美和子。毛利美和子復生後,智商只有三歲,其原因是魂靈並未完全歸位,如何給她幻魂,是個天大的難題,假若造物主做不到。只有魔神可以,那他殺了魔神的寵物,就是徹底和魔神劃清了關系。
「龜爺爺,你能救美和子嗎?」貓小猴想來想去,還是選擇以搭救美和子最重中之重。
「美和子的事我也听說了。你用九種奇異蓮花,令她的魂靈重返軀體,但她智商三歲,是因為魂靈錯位,只要讓其魂靈歸位,她就會徹底復原。」巨龜沉聲說,「而要做到這點,需要強大的魔力,只要魔力足夠強,誰都可以讓她恢復如初。」
「這麼說來,造物主和魔神都可以?」貓小猴松了口氣。
「理論是這樣沒錯,但是——」巨龜抬頭直視著貓小猴,「小猴,你願意再冒一次險嗎,不管是造物主,還是魔神,全都有私欲,若他們在施法時暗中又動什麼手腳,又當如何?」
巨龜的言下之意,也很明了,與其讓別人為毛利美和子的魂靈正位,不如依靠自己,貓小猴也想靠自己的力量讓美和子復原,可憐他現在連鵬鳥都斗不過,自是沒有為魂靈正位的能力。
貓小猴思忖良久,才道︰「我決定留下來,你們先回去吧,黑頭,你也回去,替我好好照顧美和子。」
沒有人說話,因為他們幫不上貓小猴任何忙,自然不能再多嘴勸阻,那是貓小猴自己的事,何況殺了魔寵,對他們都有好處,黑頭載著眾人飛走時,貓小猴心頭有諸多不舍,但他咬緊牙關,暗暗發誓一定殺了魔寵,不管那禽畜有多強大,也要將它滿身的魔力搶到手。
空蕩的黑絲山很快迎來了黑夜,繁星映在湖中流光溢彩,好看又恐怖,貓小猴坐在湖邊,回想劍虎,回想豐湖,回想鵬鳥,直到那尚未謀面的魔寵麻雀。
巨龜從湖中叼來奇異的魚,那魚通體碧綠,眼眸也是綠色,脆女敕欲滴,貓小猴用魔法火焰燒烤,熟透後香氣四溢,美美享用了一頓,巨龜則在湖中捕食,不知吃了多少怪魚,顯是要填飽肚子,好和魔寵來場生死之戰。
星月流轉,時間靜溢,巨龜終于爬出湖泊,如山一般的身軀趴在湖邊,沐浴著星月的光芒。
過了午夜,魔寵還是沒有出現,貓小猴開始焦慮起來,問道︰「龜爺爺,魔寵真的會在今晚來這里嗎?」
「一定會的。」巨龜肯定地說,「小猴,到時候你先藏起來,等我和它斗得兩敗俱傷、精疲力竭之時,你再出現,才能一舉斬殺它,當然不能一下子就殺死,那樣它體內的魔神魔力,將會盡數消散,只要它還有一口氣在,你就可以用轉化魔法,將那魔力轉移到自己體內。」
想到可以用那部分魔力讓毛利美和子復原,貓小猴就雙眸放光,滿臉興奮,恨不得魔寵能立即出現。
「嗷嗚——」
天邊突然傳來一聲獸吼,四周山林白鳥驚飛,只見披著星光,一個小不點正在快速飛來,貓小猴目力驚人,看清那是一只普通的麻雀,卻能發出獸吼聲,不禁咂舌。
巨龜立即將身子潛入湖中,道︰「小猴,快躲起來。」
貓小猴幻魂到石崖下,揮杖將自己隱藏,而那麻雀。也是一閃飛到了湖面上,一雙小小的眼眸,竟是放出赤霞般耀眼的光芒,掃視湖面,尋找巨龜的蹤影,眸光轉動。寒氣四溢。
貓小猴後背緊貼崖壁,看得驚心,全身冷汗直冒,只覺衣服都已濕透,只被那麻雀掃視一眼,就讓他快無法呼吸,他感覺自己太過沒用,一只小小的麻雀,也能將他嚇成這樣。若傳將出去,他也沒臉做人了。
巨龜緩緩探出腦袋,巨大的身子隱于水中,眼眸光芒暗淡,道︰「你終于來了,我以為你不會來了。」
那麻雀飛到巨龜的頭顱前,拍著翅膀,聲音尖銳。道︰「不殺了你,魔神不會安心。如今魔神即將出世,只要除掉你,一切萬吉。」
面對龐大的巨龜,小麻雀絲毫無懼,而其聲音里表現出的傲慢與不可一世,也不是常人輕易能夠模仿。身為魔神的魔寵,自然受盡魔神的寵溺,也受盡魔神一干部眾的膜拜,麻雀雖小,卻和魔神搭上關系。如今小小的身軀內,又含有魔神大半的魔力,容不得有人對它生出半點不敬之意。
麻雀望著巨龜,巨龜同樣望著麻雀,相顧無言,也不動手,就那麼冷眼相對,眸光如火,寒氣彌漫,令山中更加冰涼。
「我不是你的對手。」巨龜突然垂下頭,悲傷地說。
「哈哈,老東西,你知道就好,你佔據寶山這麼多年,也該讓出來了。」麻雀大笑道,拿下黑死山,便能以黑死山為中心,向四周迅速擴張地盤,只要能在魔神出世前拿下魔法世界一半的土地,那就是大功一件。
魔法世界超強的勢力,也就那麼幾股,如今,魔法城已被摧毀,接下來就是黑死山,麻雀將黑死山當成死亡之地,提前給巨龜下了戰書,約定在今晚決一死戰,豐湖和鵬鳥等,此刻就呆在山外,一旦麻雀發出號令,他們將會即刻攻進來,合力擒獲巨龜,收其魔力,奪其龜殼。
一切都計劃的妥妥當當,而他們很有信心,因為麻雀體內有魔神大半的魔力,而魔神之力,舉世無敵。
剛才麻雀話中之意,竟是說黑死山本就是巨龜的家,貓小猴記得那時候巨龜對他說,它是偶然發現了進入黑死山的地下通道,時間絕對不會超過三年,可听麻雀的意思,黑死山就是巨龜的家,巨龜一直生活在這里,貓小猴感到一陣心寒,猜測巨龜對他還說了多少謊。
說來也好笑,來到這個世界,貓小猴所接觸過的人,除了毛利美和子,似乎其余人多多少少都欺騙過他,不管是善意,還是惡意,欺騙就是欺騙,至于索隆和貓冰月等,那巨大的欺騙,最後竟是要將他置于死地,索隆倒也好說,只是貓冰月,到現在他還是不大相信,然而追魂的推論環環相扣,找不出任何破綻,聯想在貓猴族中的經歷,只覺十有**是真的。
就這一分神,只見麻雀已是與巨龜斗在了一起,麻雀的身子還是那麼小,其嘴巴卻變成了三尺多長的尖啄,落到巨龜背上,朝那堅硬的龜殼啄下,登時碎屑四起,巨龜遽然翻身,濺起巨浪滔天,麻雀的身體發出璀璨金光,耀射蒼穹,水落下來,打不濕其身體,而其巨嘴,也帶著金光,撲身直下,竟在巨龜背上啄起一股鮮血。
那里正是龜殼靠近頭部的地方,顯然是巨龜全身最弱的地方,麻雀很是了解巨龜,一出擊就發狠,看其架勢,是要在那里啄穿巨龜的脖子。
巨龜狂擺身子,上下翻滾,濺起巨狼滾滾,想要將麻雀甩開,麻雀尖爪如劍,深深插進龜殼,身軀穩如泰山,而其全身被金光籠罩,水打不濕,死命啄那一處,鮮血飛濺,巨龜慘嚎,聲上雲霄,回蕩在遠山之中。
貓小猴于心不忍,幾次要出手,都是忍了下來,他不相信強大的巨龜,在麻雀跟前,竟連丁點反抗的機會都沒有,而巨龜的實力,絕非力氣大那麼簡單,巨龜承受如此大的痛苦,顯然別有所圖,不過,這些都是他的猜測,強忍住氣,打算再看片刻。
被麻雀啄食的龜殼小洞中,遽然射出一股黑泥,在夜色中,黑泥周圍帶著淡淡白光,如黑瑪瑙般奪目,本是鮮血飛濺的小洞,突然射出這樣一股黑泥,也是大大出乎麻雀的意料,其頭迅速向後仰去,尖嘴也快速收縮,卻還是晚了一步。
「喀嚓——」
麻雀變長的尖啄,被黑泥擊中,從中斷為兩截,鮮血撒紅,麻雀慘叫著向後倒飛而出,快逾閃電,一閃已是到了很遠的地方。
麻雀在遠處回旋一周,又迅疾朝巨龜撲下,其嘴巴帶血,身軀金光更盛,金光凝聚在鮮血上,一大片金色血劍,如冰雹般射向巨龜。
巨龜身子躍起,又落下,砸起數丈水柱,水柱瞬間結冰,擋住血劍,而麻雀已是繞過冰柱,扇動翅膀,狂風驟卷,湖水翻滾,巨龜的身軀,竟被吹得退到了湖泊中央。
巨龜不惜以傷害自身為代價,誘騙麻雀上當,為的就是斬斷麻雀的尖啄,那是麻雀最有力的武器,但失去尖啄的麻雀,攻擊威勢絲毫不減,其翅膀拍動,嘴里鳴叫,所使出的竟全是很高深的魔法,威勢驚天,四周之內,沒有生靈敢靠近。
貓小猴大張著嘴巴,猶如井底之蛙走出了深井,見識到外面世界的廣袤無垠,奇妙多變,暗暗在心中比較,只覺他那點實力,與巨龜和麻雀相比,簡直一在天,一在地,無法相比,而湖中巨龜和麻雀的戰斗,也更加激烈。(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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