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條幾靠牆靠窗放著,八仙桌在條幾前,兩張老式椅是新漆的,泛著紅,放在桌子兩端,茶壺茶碗放于茶盤,空調電視電腦立櫃的于通間適合部位。看來,女主人赤兒講衛生,地板擦得正亮,就連八仙桌下的暖壺擦得也泛著紅,象赤兒那紅潤的臉。一只長笛放于條幾之上,伸手觸之。
張博被周光讓至上座,以示尊重,大山深處的山民,俱然能懂得古老的待客之道。
「喝杯茶,解解渴,咱就這破家。」周光不好意思笑笑,心里挺知足,他端茶放在張博面前。
「喝,有點渴。」張博端起茶碗,品了一口,茉莉花茶確實清香。
「周光,過得挺樸實!〞張博贊道。
「在這十個村中,這樣還算上層生活水平,革命老區,又是山區,也算改變了許多,光禿禿的山,有了林莽,山泉水變得純了,清了。」周光頗為自豪。
「還有呢!姑娘的山歌唱得好听了,不交公糧提留,還在給以外償,國家政策朝好上變,就象布谷鳥,越叫越好听。」赤兒挎著菜在門口走過時說。
「就是,赤兒由赤腳的身份成為鄉醫,名詞的改變,標志著衛生事業有質的改變。」周光此刻,忘記了張博也是醫生。
「弟妹是人道主義的守護神,會發揚革命傳統的。」張博隨和了一句,因為周光情緒很好。
「她父親是革命老戰士,抗戰時是部隊衛生員,解放後又培養她當醫生,一代傳一代,去年才去逝。有一部電影叫《紅日》,里邊有一首主題歌。《誰不說俺家鄉好》,岳父臨終時,赤兒給他唱了這支歌,他含笑離開了人間,因為這首歌很美。」周光滔滔不絕的說。
「不妨讓弟妹唱一曲。」張博很想听听這支歌。
「赤兒,展示你歌喉的機會來了。一會再做飯。」周光走到堂屋門口,朝廚房喊道。
「到了,馬上去!〞赤兒應聲,解著圍裙,走出廚房,來到大堂,她一笑很有風彩,還帶著幾分羞色,包含著不好意思。從那紅色變幻的臉上就可以看出。發絲挽著,略偏向一側,胸峰高聳,走路如風,性情粗而且嬌,耐人尋味。
「赤兒,大哥初來,咱琴瑟和鳴。給大哥唱一曲以示歡迎。」周光征求意見。
「你們不餓?」赤兒笑問,明目皓齒。
「听弟妹一曲。然後再吃飯。」張博說。以表示同意。
周光拿過條幾上的笛子,周舌吻了笛膜,以防音不純正,他試了一二三四五六七後,吹了過門。赤兒往周光身邊一站,正了衣襟。開始投入。
「一座座青山緊相連,一朵朵白雲繞山面,一片片梯田一層層綠,一陣陣歌聲隨風傳,哎一」赤兒真不簡單。唱工與原唱者幾乎是渾然天成。
周光的笛子吹的挺優美,音諧誰確,頗象個音樂家,張博看著這對夫妻,甜然的笑意爬上面孔,好光弟,好夫妻,好夫妻。
「誰不說俺家好,得兒依喲,一陣陣歌聲隨風傳。綠油的果樹滿山崗,望不盡的麥浪閃金光,喜看咱們的豐收果,幸福的生活千年萬年長,哎—。」
周光吹著笛,看著赤兒。赤兒唱著歌看著周光!心有靈犀一點通。這笛聲,這歌聲,從堂屋傳到院子,從院子傳到上空!從上空傳到對面高高的終南山上!傳到望海嶺上!北面的孟石崮上。
「誰不說俺家鄉好,得兒喲,依兒喲,幸福的生活!千年萬年長…。」赤兒唱著這幾句退著!笑著,出了堂屋,進了廚房。
周光余興未盡,又用笛子來了個獨奏,來了個重復。
張博,惟—的听眾觀眾,鼓起熱烈的掌聲,周光在掌聲結束了笛子獨奏。
「多才多藝。」張博贊道︰「我喜听音樂,卻沒練這細胞。」
「就我這水平,還不如嗩吶的。〞周光到謙虛起來。
張博給周光斟了茶,讓他休息。此時,院中走進一個人來,張博和周光看到了那個人。
「光姪子,我听到歌聲笛聲就知道你回來了。你周扒叔等了你三天。」來人叫周扒,是厚嘴唇,上眼皮長,臉色有些虛浮且黑,眼晴里閃著警惕的光。
周扒穿著兩件上衣,鈕扣系得挺嚴,臉上冒著汗,他不時的用抬起胳膊,用袖子擦擦,拖著個磨去半拉後跟的鞋子,目光卻賊賊的,有六十多歲。
「周叔請坐,—會共同吃飯。〞周光起身離坐,讓他坐到下首,心里真有點想笑,平時赤賻露背,今天裝起文明來,還穿著個大肥褲衩,不能笑。
「天太熱,月兌掉外衣吧!」張博看到周扒的肩上,背上浸透了汗,有點同情,笑著說。
周扒不由主的手捂到了前胸,然後又慢慢放下來,眼楮里的光更亮,臉上的汗更多。
「特里布林癥加緊張綜合征。〞張博心里閃念。
「喲,周扒叔,你不是去縣城兒子那里亨清福去嘍,怎麼回家來?」赤兒端菜走進來,看見周扒就熱情招呼。
「三天前就回來了,忘了給他們永別。」周扒叔裝文明,用詞不當。
「坐下吃飯,讓你光姪給你兒打電話,以免再登尋人啟事。」赤兒—邊說,—邊收了茶具,放下菜。
「不用,不用,不用。」周扒揮揮粗黑的手,象再見似的,眼楮卻賊溜溜的亂轉,神經質的亂轉。
「那就吃飯。」周光給他放筷子。
「不用不用不用。」周扒又是揮手,又是擺手,又是搖頭,又是擺頭。還不走。
「大叔有事就說,我興許能忙上你的忙。」周光和悅言色的說。
「這位也不是外人,是周光的仁兄,從省城來的,您老有話就說。〞赤兒從菜廚里取了酒壺和酒盅,及一瓶高梁酒。
周扒說去,在椅子上還不退出,象是在下決心,最後終于說話︰「光姪,你是咱十個村里的名人,我真有個事找你邦忙。」
「您老說。」周光給他放了盅子。
「我開始講吧?」周扒問周光。
「周叔你講吧。」周光期待著。
「周叔發財了。」周扒高興得要從椅子上跳下去。
「這是好事。」張博說。
「我有—億美元。你再去省城時,給我兌挽點零的人民幣,我到時候買酒喝方便。〞周扒說。
「行,我兄弟給你的?」周光說,來了疑問。
「他給哦,除非太陽從望海嶺爬上來。是天上掉陷餅,人該走運啊,那天因為喝酒我給兒子抬了杠,—氣之下上了大街,在大街附近的公墓園林溜達,有—群人嚷著走過我面前,在他們的身後掉了一張紙,他們沒撿就走了,我彎腰拾了起來,呀,是美元,我在電視上見過的,是—億美元,我怕那些人回來再找,回去交給兒吧,他在哄我,不給買酒,我就毫不含糊的,跑著回了家,跑了—天,九十華里地。」周扒高興的說。
「美元呢?」周光問。
「在這兒。」周扒指了—下胸口,噢,怪不得穿了兩件衣服。他顫抖著手解開扣子,扒了外上衣,濕透的上衣囗袋里,有—張美元的影子,他手哆哆嗦嗦的掏出來,舉在手里讓大家看。
是美元,是—億美元,哇!祖祖十八代都沒見過這麼多錢。他遲遲疑疑的先遞給周光,取開看,周光又遞給赤兒看,最後才是張博看。
赤兒—看,閉著嘴笑著去了廚房。周扒認為︰赤兒是驚喜過度走了。
張博急忙還給周扒美元,—億美元呵!周扒想︰還城里來的人呢,沒見過大錢,嚇得都不敢拿。
周光看著張博,張博看著周光,二人禁不住同時大笑起來。赤兒端菜復回,本來不想笑,由于張傅和周光的傳染,撲吃—下笑了起來,彎了腰,排骨蒜泥豬腳差乎掉在地上。
未完待續。(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