阜城,離陽城五百里的小鎮。
小七回頭看了一眼城門,流露不舍,只見城門宏闊,威嚴聳立,兩側都有守衛把守著,冰冷地沒有一絲挽留,小七只覺這一走,就再也回不來了。
小七回過頭,往遠處看去,只見柳s 青青草s 新,似乎一切都是新的,正是離開的好時節。
小七愁思卻不減,抱著一個大冬瓜,跳上馬車,安慰自己的長長吐了一口氣,似是釋然,擠出一絲笑容道︰「呆瓜,我們回去了。」
趕車的大叔見車上人坐好,揮起皮鞭,伴隨著一聲「啪啪」響,皮鞭並未打在馬身上,馬卻動了起來。
馬車一震,小七從恍惚的神s 中回來,「噠噠」馬蹄聲交替著,有了節奏,馬車也恢復了平穩。
小七臉上忽然一喜,拿墊子擱在對面的椅子上,把大冬瓜放了上去。
小七托著腮,若有所思地望著大冬瓜,像是回憶起了什麼溫暖的舊事,笑道︰「呆瓜,你記得我們在山上快樂的ri子嗎?那時候什麼也不想,除了修煉,就是無憂無慮地玩耍,可以放風箏,踏足,看小動物們嬉戲,和小八哥說話,你還記得嗎?那八哥鳥兒怎麼也學不會說話,就像是一只天生的笨鳥,有一次爹罵你笨,說你連這麼簡單的法術都學不會,你沒處發泄,便去罵八哥鳥,把他當爹爹罵,說他真混蛋,可是萬萬沒想到,從來不說話的八哥鳥居然開口說話了,學著爹爹罵你,特別像,嚇了我一跳,還以為你被爹爹逮個正著,抬頭一看,笑的我肚子疼,沒有憂愁也沒有悲傷,多快樂的ri子呀。」
那冬瓜似听懂了,又好像是馬車顛簸了一下,冬瓜竟動了一下,似是回應。
「你听得到我說話呀。」小七眼楮亮了,睜大了,晶瑩的瞳孔深處,水晶般的光澤亮了亮,小七蹲來,伸出一只手指撥動著冬瓜,臉上露出驚喜的神s 。
「你听的到我說話是吧。」小七再問一遍,那冬瓜卻不動了,小七臉上的驚喜隨即就淡去了幾分,可眼神卻更加堅定起來,道︰「呆瓜,我會盡快帶你回到爹身邊,讓他老人家救你。」
忽然,馬車猛烈一晃,小七差點跌倒,馬車停住了。
趕車大叔跳了下去,小七聞听,揭開簾子,也跳下了馬車,問︰「大叔,怎麼了?」
「我這馬兒餓了,也怪我,慣壞它了,只要一餓,它就不走了,除非吃飽。」大叔嘆了口氣,從馬車後邊拿出糧草,放在馬嘴前,道︰「我又舍不得打他,脾氣是越來越倔了,跟頭驢似的。」
「大叔,你也別怪它,沒事的。」小七往車道跳往開去,這里前前後後都是漫長的車道,城門早已瞧不見了,也沒有車輛經過,車道兩邊是大塊大塊的草坪和農田,太陽已在半空,融融照了下來,多了幾分暖意,小七道︰「你別急,讓它慢慢吃吧。」
小七跳上馬車,將大冬瓜抱了下來,走到路邊一顆光滑的石頭邊,將大冬瓜擱置上去,陽光暖和了身子,小七覺得全身骨頭都酥了,伸了個懶腰,窈窕身姿,清麗容貌,在大冬瓜旁邊坐了下來。
馬兒低頭吃著草,大叔撫模著馬兒的後背,看著這和諧美好的場景,小七托著腮,思緒卻又飛回了陽城,過了好一會兒,忽然嘆了口氣,輕輕拍了拍自己的臉頰,道︰「不許再想了,要帶呆瓜回去。」
而陽光溫和包圍中的大冬瓜,在平整安定的石頭上,沒有一絲風吹過,卻突然動了一下。
好像是動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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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將軍府,新般的齋子里。
李公子拿了一個新鐵盒,將燒的發黑的鐵盒內東西換了進去。
良久,他都沒有動,只是手撫模著鐵盒,過了好一會兒,才將鐵盒小心地收回了抽屜。
窗外的天yin雲密布,天光也很暗淡,李公子站了起來,在齋子踱步走動,眉頭皺在一起,卻不知在想什麼,忽然站住了,自言自語道︰「這調虎離山之計,只有熟悉府里的人才能做到,可那枚鐵片又是怎麼掉在我來的路上呢?必然是有人刻意為之,這人知道那女子羞辱了我,難道是那個蒙面人,可他既然救了她,又怎麼會再來陷害她呢,必然有另外一個人,想致那女子死地。」
他忽然又望望窗外,黑s 眼眸下那道紅點卻一點影子也沒有,繼續道︰「那陌生女子羞辱于我,又是為了什麼?難道救他的人就在我身邊,怕我認出來,才蒙著面。」
「那家伙會法術,我一直以來都沒有察覺,」李公子的眼里忽然又露出了猙獰的目光,敵意從心底襲來,他走回到桌子,從抽屜里拿出一個黑s 羅盤,放上了一枚銅勺,那銅勺上雕刻著一個骷髏,如鬼模樣,猙獰恐怖,李公子目光緊緊盯著那羅盤,思緒卻似飛到了還未見面的那個人面前,道︰「不管你是誰?究竟何種目的,我一定會把你找出來。」
李公子單手在羅盤上揮了揮,姿勢極為的古怪,但一抹黑煙從手指上落了下來,到了羅盤上,纏住那銅勺,銅勺似得道感應,飛一般地轉了起來。
越轉越快,繞成了一個圓盤。
「當啷」一聲,銅勺猛的收住,那銅勺末端的骷髏頭指向了窗外,一顆蘑菇模樣開滿小粉s 花兒的樹,骷髏的眼楮空蕩蕩的,一抹紅光從里面透露出來,像是血滲流下來。
李將軍府後花園。
一顆開的極其妍麗的樹,仿佛大蘑菇一樣,撐開了,而夜霧漸濃,那大蘑菇也變得模樣不清晰起來。
這時園子里已沒了人。
遠遠的地方,忽然傳來了一陣腳步聲,腳步聲沉重有力,似將這滿樹飽滿的花瓣都要震落下來。
走進了,才發現此人竟是李公子。
一襲薄衫,面s yin沉,似極為憤怒,更似猙獰恐怖,這樣一張黑臉,再配上這樣的表情,當真令人大氣不敢出。
更何況他身後還拿著一柄長劍。
李公子走到樹下,忽然抽出了長劍,長劍指天,衣衫倏忽一閃,竟舞動起來,每一劍都極其用力地刺穿出去,似在發泄,仿佛有數不清的痛苦從未知的地方涌來,將他包裹其中,唯有用劍,才能將痛苦包裹的繭給刺破。
越舞越快,落下的粉s 小花都被一劍劍刺穿,李公子的額頭上也已漸漸有了汗珠,但他還是拼命地舞下去,目光恨辣,似對著未知的仇人,恨不得將其碎尸萬段。
濃霧之中,落花之下,面s 猙獰的男子舞劍不歇,仿佛把這夜s 也要給刺穿。
一枚落葉從天空飄了下來,明明帶著綠衣,卻像是被剝離了生存的權利。
落葉隨風打了幾個旋兒,忽有失了助力,連最後一次ziyou飛翔的機會也失卻了,無助地落下來,一聲猝響,長劍驟然止歇,那落葉悠悠地飄著,眼見就落在了劍尖上。
而一抹黑s 煙霧,居然順著劍身,蔓延了過去,停在劍尖,那枚落葉竟然神奇地浮在上面,沒有落下。
「可以現身了吧。」李公子目光深處,一抹紅光忽然亮了起來,似血海淹沒而來,更似一旦受不了控制,便要殺人血祭。
「哈哈」隨著兩聲長久狂放的笑聲,劍尖之側,一個黑s 的帽子緩緩揭開了,伴隨著帽子放在背後,一個完整的人居然獻身在了眼前,兩鬢斑白,眼角皺紋,赫然一個老者,唯獨一雙眼楮格外黑沉,此刻劍抵達咽喉,他竟絲毫純辱不驚,笑聲止歇,老者望著李公子的眼楮,才道︰「李公子好本事,怪不得陽城城郊一家賭場百號來人,一息喪命,這樣看來,全無懸念呀。」
「你究竟什麼人,潛伏我府中有何企圖?」李公子雙目瞪來,目光深處,那血海似翻滾了起來。
「不過看起來,」那老者劍尖抵喉,生命就在李公子一念之間,竟毫不為意,道︰「公子好像控制不了這種能力呀。」
「你究竟想要干什麼?」李公子劍尖往前一抵,那老者卻不躲開,李公子道︰「既然你不說,那我就了結了你,讓你再也說不出來。」
「我干什麼。」老者陡然增大了聲音,身子往前一進,竟將李公子壓退了一步,道︰「我干什麼不能告訴你,不過我知道你在為什麼傷心,那女子難道跟公子表小姐不像嗎?」
「你在胡說什麼?」李公子劍尖挺進,老者忽然攤開了雙手,往後推了一步,作為妥協。
老者頓了一頓,見李公子氣息陡然變地急促起來,道︰「表小姐慘死宮中,想必李公子肯定早已經知道了吧。」
李公子的劍尖竟然微微顫抖起來。
老者笑了笑,道︰「不過我可以替你討回這個公道。」
老者頓了頓,眼神深處那抹黑光更加濃厚了,道︰「我可以殺了陽帝。」
「胡說。」李公子劍尖再次挺進,老者往後再退一步,可身子已逼近樹身,眼見是沒有退路了,道︰「你再胡說,我就一劍殺了你。」
「不如我們做個交易吧,我把那女孩子交給你,你幫我找一樣東西若何?」老者笑了笑,道︰「你找到一個玉質卷軸交給我,我就幫你答心願,不僅把那女孩子給你,還治好你的病,順便替你殺了陽帝。」
李公子嘴角長長地扯成了線,眼楮也眯成了一條縫,沉默了半晌,才道︰「你就是為了什麼破卷軸?」
「公子是不是認為我辦不到呢?」那老者笑道。
李公子長劍指著那老者,道︰「你現在馬上就要做我劍下亡魂,皇宮守衛重重,豈是你這種人能進得去的?」
「是嗎?」那老者正笑著,忽然就消失了。
李公子一驚,手中的劍居然斷了,黑氣瞬間就消散了,而一抹涼意卻忽然到了咽喉,耳邊一個人吹著氣,卻是狂放的笑聲,道︰「你自以為很厲害嗎?」
李公子瞳孔皺縮,身子也顫抖起來,半晌,才道︰「容我三ri考慮。」
「好」那老者忽然就到了三丈外,黑稠濃霧里,那身影竟似也模糊了,只見他的背yin里,那襲長袍里,似有一張大嘴,張開來,想要將濃霧吞噬,李公子嚇了一跳,那老者緩緩帶上了帽子,道︰「那卷軸極為獨特,你見到了,便知道是它,不過,記住了,你只有三天。」
濃霧散開的時候,那里除了落下來的花瓣,便什麼也沒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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