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道焚心 第十六章 水下

作者 ︰ 大唐游俠

將軍府後花園的假山里。

李公子沿著百階石梯走了下來,到了石室內,除了紅燭的暖光,便什麼也沒有了。

李公子走到小石室內,看到原先放卷軸的櫃台,已然空了,他嘴角一彎,似是並不意外,他忽然一把將櫃台推到,隨即又把小石室的簾子給撕破,踢倒瓶子,瘋狂地發泄著。

而他眼角的余光卻一直盯著水塘,剛進來時,水面上有一圈淡淡的漣漪,似乎是魚受驚所致,淡淡冒上來的水泡,卻是再也做不了假,李公子心里道︰「我在這里發泄片刻,若是你還沒找到出路,那可就只能怪命薄了。」

水泡吐了一會兒,便沒有了。

良久,水面都極為平靜,李公子走到水塘邊,看了一眼,水下並無什麼影子,李公子嘴角一彎,眉頭輕挑,眼里露出明亮的光芒來,低低道︰「現在就只差那老頭子最難對付了。」

水塘深處,阿貴閉氣潛伏著,數條金魚在水草間游弋而過,剛才千鈞一發之際,阿貴憑借水塘里有魚,而水塘四周並無水源引進,判斷出水下定然有通道,而且手臂寬的金魚能游進來,說明通道不會太小,但自己能否通過,卻是一個問題,阿貴決定賭一把。

他用一塊黑布包裹了卷軸,跳進水里。

師父教他的閉氣功可以在水下潛伏半個時辰,他本想著等李公子一走,便游上去,伺機逃走,但李公子豈是平庸之輩,這只能算是下下策,要是能找到通道,游出去才是好事一樁,況且水里傳來李公子發泄砸東西的聲音,上去肯定不行了,不如趁機找到出口。

阿貴撫模著懷中的卷軸,一股冰涼感傳來,阿貴頓時清醒了很多,仿佛眼前也清晰好幾倍,他順著水往下潛,到了底部,終于發現一個面積較大的洞口,通往更深的水層,不知道這個洞到底有多長,時間還夠不夠。

阿貴把屏住呼吸,游了進去,到了洞口,看了進去,黑洞洞的,似乎極長,他把卷軸綁在腰上,雙腿一蹬,加速往黑暗深處游去,水草像無數妖怪黏人的手掌在身畔揮舞著、撫模著,黑暗深處,更有一雙雙魚的眼楮發出幽暗的光芒,似尸體的眼楮一般,飄過來。

游了許久,眼前仍然是黑  的,而肺葉里卻開始火辣辣地灼燒起來,阿貴心里道︰「看來閉氣功用不了多久了,必須得想個辦法。」

他猶疑了一下,停了下來,從身後拔出了長劍,閉眼默念了訣,長劍一下子發出清亮的藍光來,照的整個水下變得透亮,仿佛置身海底深處。

附近的魚都游了過來。

阿貴單手結了一個印,朝長劍揮去,但黏在手指上的光,到了劍身上,便弱了許多,幾乎沒有了,長劍微微一震,便沒有動靜了,只是發出惶惶的藍光,將水下照的更加清冷。

阿貴再結印,再失敗。

而肺葉卻更加灼熱了,阿貴的太陽穴開始突突地跳,身子驟然變地暖了起來,阿貴集中全部的jing力,單手化了一個大結印,黏在手指上的光落到劍身上,比先前明亮了不少。

長劍猛一震,抖動起來,那一瞬間,阿貴覺得要放棄的時候,長劍忽然一窒,猛地竄了出去,連帶著阿貴也飛了出去,宛如一道煙花竄上了半空,長劍撥開水向兩邊,打出水花,阿貴緊緊抓住長劍,往黑暗深處快速地奔去。

肺葉像是要爆炸了,而長劍的速度也越來越快。

被長劍打出去的魚,暈頭轉向,本來往里游的,鎮定下來後,又往來方向游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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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的巷口,將軍府一處蔭蔽的地方。

李公子大踏步走了過去,怒眼圓睜,似是噴濺出無數鐵花來,他走到巷口,抽出長劍,朝著黑暗就刺了過去。

那長劍刺了過去,竟然停滯在半空,怎麼也抽不回來。

黑暗中,單手推去了帽檐,一個人緩緩地顯出身形來,兩鬢斑白,目光如鷹,犀利地看著李公子,而另一手兩只手指頭,則夾著李公子的長劍,他微微一笑,道︰「少爺是要拿卷軸給我的樣子嗎,我怎麼看著倒像是來尋仇的呢。」

「少在這兒惺惺作態,把卷軸叫出來。」李公子猛地抽劍,那老者卻突然松開,李公子往後退了十幾步,才穩住了身形。

那老者從黑暗中走出來,一步步地逼近,道︰「老夫縱橫江湖幾十年,還是第一次見到你這種ji n詐之徒,又想讓我幫你辦事,又不給我條件,可真是一舉兩得呀。」

「你說什麼。」李公子微微一窒,心里道︰難道被他發現了,可是最近幾天,他都不在府里,我行事也比較謹慎,定是使詐,萬不可漏了馬腳。

李公子昂起頭,怒道︰「你派人跟蹤我,偷走了卷軸,現在卻要賴賬,你這老頭,也是我見到最狡詐的狐狸,今天不把卷軸交出來,就別想活著離開。」

老者看了一眼冷月,道︰「今晚的月亮,可真是適合殺人呢。」

「你,卑鄙。」李公子說完,長劍挺出,朝老者心口處刺了過去,老者閃開,長劍卻是虛刺胸口,醉翁之意不在酒,老者再躲開時,胸口卻被挑開了破洞。

老者放聲大笑,道︰「這還是第一次有人能踫到我。」

老者說完,身形一閃,已然到了李公子身後,一掌揮出,紫光大盛,重重地擊在了李公子的後背。

李公子猝不及防,已然中招,向前奔了幾步,猛地跪倒,吐出一口血水來。

「真是不自量力呀,」老者搖著頭,道︰「我還沒有使出一成的功力,你就倒下了,可真是有趣呀。」

「你」李公子說了半句,卻一口熱血上涌,再度吐了出來。

「這下沒的玩了。」老者道。

李公子略一沉思,心里道︰看來他並不知道我偷換卷軸的事,也好,我就盡量拖住他,讓小七帶走阿貴,不管它們逃到哪里去,死在哪里,卷軸都不在將軍府了。

「是嗎?」李公子問道。

老者瞳孔驟然一緊,仿佛被針扎了一下。

眼前的李公子,忽然手臂上洶涌而出淡淡的黑煙,那黑煙叫囂著,怒吼著,隨即便濃厚起來,猖狂之中,李公子眼眸深處,一抹紅光亮了起來,似血海翻騰,澎湃而來。

「這是」老者低低呢喃著,眼里卻全是困惑。

「去死吧。」黑煙之中,宛如有一股強硬的力量,如箭簇一般,直sh 而出,老者微微一窒,身形卻突然出現了李公子身後,李公子似早料到了這一招,轉身一拳頭打了出去。

這一拳頭落在了老者的手掌里,一簇簇的黑煙卻毫無退勢,反而更加洶涌,老者陡然一驚,一股大力襲來,黑煙也攀爬上了自己的手掌。

猛地一閃,老者已躍出了攻擊範圍,到了三丈之外,他怒道︰「你究竟練了什麼邪功?」

「取你項上人頭之功。」李公子一頓,身形一閃,速度極快,仿佛只是一眨眼,便到了老者身前。

這速度,讓老者眼簾深處也多了一抹震驚,他在心里低低道︰「難道上次和貴兒打,他是故意不顯山露水嗎?」

舉杯邀明月,對影成三人。

月光杯里的葡萄酒紅地如血,透過薄薄的杯壁,似血液在皮膚下靜靜地流動,看著的人眼里卻醉了,低低地吟誦道︰「葡萄美酒夜光杯,yu飲琵琶馬上催.醉臥沙場君莫笑,古來征戰幾人回?」

先前在大街上令棗紅馬下跪的男子,此刻正坐在臨窗的桌子前,目光朦朧地望著星光,一點點地將葡萄美酒飲盡,他自沉醉在這美酒之中,眼簾里除了淡淡的寂寞,便是空曠而廖遠的夜s 。

「真是別有一番意境呀。」男子砸吧砸吧嘴,意猶未盡地舌忝舌忝嘴邊,而手拿起的酒壇子卻空了,他仔細地看著酒壇子,半天,忽然遺憾道︰「這葡萄美酒用這泥壇子裝真是可惜了,用琉璃廣口瓶倒才不辜負了它,幸好我自己隨身帶了月光杯。」

這時月s 如鐵、萬家燈火皆滅,本該是最容易容易觸景傷懷、孤單寂寞的時刻,但這男子卻似悠然自得的享受著一份難得的獨處時光,好像並沒有什麼人能讓他牽腸掛肚,也沒有什麼事能讓他憂愁悲傷夜不能寐。

他忽然起身,走到窗前,朝著夜s 深深望了開去,深深吸了一口氣,陣陣花香透陽城,襲襲暖風惹人醉,他的衣襟被風吹地輕輕飛舞,良久,他就站在窗口,心情愉快地看著千川屋脊、白霜月光。

「也不知那丫頭跑哪里去了,真是讓我一頓好找呀。」他忽然低低道,周圍也無人听,分明是給自己說得,「也不知道她究竟長什麼樣,要是一個丑八怪,我難道也得娶她嗎?最好能」

說到一半,他忽然停住了,對面屋檐上,兩道影子闖入了視線,一前一後地奔跑著,前面的人好像在逃命,而後面那人緊追不舍、體力驚人,看影子身材窈窕,如緞子般長發飄灑在身後,分明是個俏麗的女子,可令人奇怪的是——這女子手里拿著把刀,隨著奔跑時手搖擺的動作,一前一後戳著。

更為奇怪的是,這女子嘴里還不停地喊︰「站住。」

「可真是有意思呢,我以為這個時刻就我還醒著。」把酒杯揣進懷里,男子嘴角露出一抹嬉笑,道︰「管他仇殺情殺,只要是好戲,我都不願意錯過。」

男子縱身一躍,跳出客棧的窗戶,從後面悄悄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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