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言只請了兩小時的假,下午‘魅力紀錄’正式錄播,她一介小小的實習助理,沒有任何理由去逃避工作。
一夜未眠,她的情況比起蕭嘆來,也好不到哪里。蕭嘆送她到廣播大廈附近的小街,執意帶著她去永和豆漿吃早餐。
豆漿店冷氣開的很足,坐得久了會打冷顫,幸好蕭嘆要的是熱豆漿,她低下頭,小口啜飲著,感覺暖意又一點點回到身上。
蕭嘆的視線,一直若有若無地跟隨著她,她只好放慢速度,一小碗豆漿硬是喝出了海碗的感覺。
當最後一滴豆漿,也被她舌忝到唇齒間細細品味的時候,她放下碗,打算正視蕭嘆,和他談一些敏感之外的話題。
可剛有動作,蕭嘆卻捧起豆漿碗,學她之前的樣子,回避著她的視線。
蕭嘆本身就是個性格淡泊的人,對異性能做到車上那樣,已經打破了他的極限。他們的相處曾經是那麼的自然溫馨,可現在,兩個人之間卻像是多了層隔閡,尤其是蕭嘆,他的話從很少變得幾乎沒有。
在沉悶的氣氛下吃完早餐,蕭嘆步行送童言上班。他們走出飯店大門的時候迎面遇上一對高中生模樣的女孩,蕭嘆走在前面,和她們是迎面。高中生哇的叫了聲,捂著嘴,毫不掩飾的欽慕,一顧三回頭的不舍和留戀,讓童言想起了某個熟悉的場景……
蕭嘆早就習慣了陌生人的關注,他的腳步未做任何停留,只是下台階的時候,照顧身後的童言,走得慢了一些。
一直都知道蕭嘆是個很出色的男人,哪怕他現在的狀態和往日相比,差了不知多少,可他隨隨便便往人群里一站,還是一副最能吸引人眼球的英俊模樣……
和這樣的男人走在一起,童言覺得很有壓力,尤其是在大廈門口撞見生活頻率的同事吳 時,這種壓力感,更是讓她覺得呼吸不暢。
「我到了,蕭嘆,謝謝你送我,回去好好休息,什麼都不要想。」她本意是想勸蕭嘆放下‘勇敢’的離世,可話一講出來,卻有了另一重意思。
蕭嘆幽深的眼楮,微微一暗,他把手機換到左手,右手模了模童言略顯蓬亂的頭發,柔聲說︰「嗯……你也抽空睡一會兒。」
平常再自然不過的動作,如今做起來卻顯得突兀,她眼神中微小的閃躲,讓蕭嘆的心猛地刺痛了一下……
童言沒有回頭去看那抹挺拔瘦削的身影是如何離開的,她最擔心的就是這樣的結果,給不了蕭嘆希望,卻連最初的關系都恢復不了……
沒想到吳 還在電梯口等她,見到童言,吳 招手說︰「夕兮,快點,電梯下來了!」
童言趕緊跑進去,向吳 致謝。她和吳 的關系一般,一年多的同事關系,統共說過的話也不到十句。
吳 倒是和笙歌關系極好,听花溶說吳 正通過笙歌積極活動調往新聞頻率。吳 是笙歌的同鄉,童言曾听到她們用家鄉話聊天。
吳 按下25層的按鍵,笑著說︰「夕兮,你現在可是電台的大紅人了,你那個職位,多少人費盡心思都得不到呢!!」
不是第一次听到這種恭維的話,童言還以微笑,沒有接腔。
電梯里還有幾個電台的同事,他們都認識老資格的吳 ,卻對掛著實習胸牌的童言陌生的很,于是好奇地問︰「吳 ,她什麼職位啊?」
「就是,什麼好職位值得人費盡心思啊……快說說!」
吳 一副瞧不起他們的樣子,環視一圈,語氣輕蔑地說︰「一群落伍之人……現在咱們台,最星光熠熠的人,是誰?」
「最星光熠熠?笙歌!」有人率先想到拿獎拿到手軟的電台當家花旦笙歌。
看吳 揚起頭,又有人猜測︰「傾舞?要不,就是咱們台最帥的男主播,曹陽!!」
肯定是曹陽了,曹陽可是公認的大眾情人,近年來少見的男——色典範,據說他每天都要收到女听眾送來的鮮花,多到數不清,收到手軟……
「no……no……no,不是曹陽,曹陽和他比起來,簡直就是個小兒科!」吳 朝童言努努嘴,「是不是,夕兮!」
眾人的胃口都被調起來,他們緊追不舍,吳 雙臂交叉,指了指電梯按鍵上亮著燈的25,抬高聲調說︰「人家才剛剛幫電台在傳媒界揚了名,立了威,你們這些沒良心的,就把人家給忘了!」
稍一提點,立刻有人喊出,「eric。季!」
或許他是大神級別的人物,再加上並非電台的正式員工,所以很多人都沒敢朝他身上想。吳 這麼一說,他們驚羨的目光又齊齊投向童言,「你和eric。季很熟嗎?你每天都能見到他嗎?」
「我想要他一個簽名,能幫我弄到嗎?」童言的胳膊被一個眼楮發亮的女同事抓住。
「不算熟……他……不是每天都來電台……」童言朝後躲……
吳 卻猛推了一下童言,把她推向風暴中心,「你們算找對人了,她啊,就是季主播的助理!!助理,大家都知道是什麼工作性質吧!」
就這樣,電梯在一片嘈雜和混亂中上升。
到了生活頻率的樓層,聒噪興奮的同事下去大半,電梯間總算是安靜了。童言撫著胸口,看著繼續上升數字按鍵,發現中途接電話的吳 竟沒下去。
她一直在打電話,可能是顧慮電梯里的同事,她的聲音壓得很低。樓層上升,有下有上,到了十八層的時候,就只剩下童言和吳 兩個人。
可能感覺不到太大的壓力,吳 的聲音略大了些。
「笙歌,你不在辦公室我還是不過去了吧……那樣啊……一定要去嗎?那好吧,嗯……可我說什麼啊,劉……」吳 突然警惕地朝旁邊的人影看了看,看到童言,她瞬間把聲音壓到最低,「他對我……好像有點……那個……」
「叮——」二十五層到了。
童言背好包,走出電梯,她看到里面的吳 不大自然地攏了攏頭發,沖她揮了揮手,她也回以微笑……
新聞頻率永遠是那麼的忙碌,看不到一個閑人,大家都在用心的工作。童言先找到欄目組的副主編銷假,然後回季舒玄的辦公室。
半路,遇見腳步匆匆的洪書童。
他的個子好高,想忽略都忽略不了。
他看到童言,揚手招呼,然後又愕然停下,指著童言身上的藍衫白裙說︰「怎麼,昨晚沒回家?」
「哦,有點事情,沒回去。」她需要仰著頭,才能和洪書童對視……
洪書童乍一看不是個英俊有型的男人,他穿衣隨便,舉止隨便,言語隨便,完全和他的名氣不搭,可接觸過了,看得多了,又覺得這個男人很有味道,粗粗的眉毛,細長的眼楮,挺拔鼻梁和豐——滿的嘴唇,單看沒有一樣符合美男子的標準,可湊在一起,再配上絕對海拔的身高,卻忽然有了一種與眾不同的氣度。
總之,就是那種不能讓人輕易忽視的氣質。
洪書童忽然湊近看了看她的臉,「肯定一夜沒睡!眼楮里都有血絲了!夕兮,你遇到很麻煩的事情嗎,需不需要我幫忙。」洪書童外表冷漠,拒人于千里之外,可是對小朋友童言,卻很熱心。
童言知道他是真的關心自己,沒有其他的意思。她搖搖頭,解釋︰「哦,沒事了,都過去了。前輩,你快忙去吧,我真的沒事。」
洪書童擺擺手,一本正經地警告她說︰「女人要懂得保養自己,呵護自己,要是你連自己都照顧不好,何談工作。回去記得先喝一杯溫開水補充水分,能睡的話更好,不能睡的話就用涼水敷臉,很快就能恢復清醒的頭腦。」
童言有些發傻地看著他,「前輩,你也懂這些……」
洪書童的臉一僵,像是被戳到了敏感處,悶了幾秒,才擺擺手,轉身大步走遠了……
童言搖搖頭,繼續前行。
小柯的錄音室大門敞開,從里面流瀉出一首鼓點強勁的黑人音樂,唱到高——潮部分,小柯聲嘶力竭地嘶吼聲就隨著飄了出來。
放眼整個二十五層,恐怕只有小柯是最悠閑了……
她沒打算進去,卻被一聲熟悉的呼喚叫住,「童言——」
她回頭,竟是好久不見的阿木。
阿木站在門口,懷里抱著一個錄音器材,他穿得很前衛,尤其那條破洞的牛仔褲,和聞聲出來的小柯腿上那條被童言戲稱為叫花子不理的磨邊仔褲有得一拼。
「嗨,阿木……」童言對沉默寡言的阿木的印象很好。
小柯朝童言擠擠眼,「夕兮,原來你的真名也很好听啊,童言,是童話的童,言語的言嗎?」他曾經從阿木口中听過童言這個名字,阿木很木訥,極少夸贊一個人,但對童言,總是不吝描述她的好。
童言臉一紅,笑著點頭,說︰「是的,就是童言,童話的童,言語的言。」
小柯正想說什麼,可視線看到不遠處立著的一抹熟悉挺雋的身影後,驚訝地愣住……
「季……季主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