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下午,衛西林乘著火車到達了西城市,之後便找了一間出租房安頓下來,他想在這里重新開始新的生活。不料,積累數日的勞頓和傷病突然爆發,心口的疼痛一陣比一陣厲害,即使吃了藥也不見有減輕的跡象。最後,他只好去了醫院,然而醫院的費用是高昂的,僅僅幾天功夫,他就花掉了幾乎所有的錢。
由于交不起繼續治療的費用,衛西林被醫院轟了出來。離開醫院時,雖然心有不甘,也只好發發牢騷,罵罵咧咧地說,別拿屌絲不當人民。不過也難怪他被轟出來,不當你是人民,不是你的錯,但沒有人民幣就是你的錯。
衛西林知道,如果得不到進一步治療,隨時都有完蛋的可能,所以一回去就做好了完蛋的準備。在苟延殘喘的最後時刻,他忽然有些懷念在監獄的日子,監獄醫院雖然沒有治好他的病,但至少沒找他要人民幣,基本算的上是「為人民服務」,可現在卻遭遇了「為人民幣服務」。
每次病痛發作的時候,衛西林都非常痛楚,這讓他感到離「仙逝」不遠了。他想,如果注定要「仙逝」,何不趁早?卻發現主動「仙逝」需要非凡的勇氣,而他一個凡夫俗子,又豈能做出不非凡的抉擇?盡管監獄的經歷讓他幾乎死過一回,但那畢竟是被動的。
衛西林不敢主動「仙逝」,只好被動地等待自動「仙逝」,可是苦熬了三天,卻依然還活著,而且發病間隔越來越長,這讓他很意外,也讓他看到了一些希望,為了這個希望,他又開始吃藥了。
吃過藥後,衛西林正要躺回床。上,卻听見有人敲門,待打開門一看,不覺眼前一亮,門口竟站著一位清麗月兌俗的女子,只見那女子白淨而俊美,五官勻稱而精致,瓜子臉上笑容微綻,實在是個難得一見的美女。
那女子沖衛西林笑著點點頭,客氣地問道︰「請問,您有收到‘玫瑰花季’優惠酬賓月的海報嗎?」
衛西林猛然瞧見這等美人,一時間都看呆了,哪里顧得上說話。恍恍惚惚地想,上天怎會把個如此美人送到我面前?難道上天知道我貪顏,又知道我即將‘仙逝’,所以送個美人過來,好歹讓我做個花下鬼?可眼下有氣無力,如何折騰?正犯愁地想著,听那女子又問了一聲,這才如夢方醒,連忙回答說︰「不好意思!你說你要找誰?」
那女子耐心地笑道︰「我不找誰!就是想問問你,有沒有收到過‘玫瑰花季’優惠酬賓月的海報?」
衛西林總算明白了,原來這女子是來推銷的。心想,這事要是放在往常,管她推銷什麼,就沖著她那漂亮的臉蛋,必然也要調笑一下方可稱心如意,可眼下即將「仙逝」,還能聊出「續集」嗎?不如就此打發了事。遺憾地說︰「那個……,不好意思,我沒收到你們的海報,你去別家看看吧!」
那女子推銷不成,有些失望,但做為行銷人士,通常都接受過「成功學」的洗腦教育,而那「成功學」揭開遮羞布,無非四點,一要相信一定能成功,二要學會厚臉皮,三要堅持到底,四要不擇手段。所以,那女子覺得不堅持一下,實在有負洗腦大師的教誨,便又說道︰「沒關系!就算你沒收到我們的海報,你也可以免費試用我們的產品,保證不收您一分錢!」
衛西林「嘿嘿」地笑著說︰「這不是讓我佔小便宜嗎?你看我像喜歡佔小便宜的人嗎?當然,不喜歡小便宜,不代表不愛佔大便宜,批發和零售還是有區別的!」他有心想結束談話,但一見到如此漂亮的女子,還是忍不住話多了一點。
那女子本來有些拘謹,可是一經調侃,頓覺輕松不少,大著膽子說︰「如果你想佔大便宜,就買下我們的產品,等你用過以後,就知道佔大便宜了。對了!你們家有女人吧?我賣的是化妝、護膚品。」
「真是抱歉!這屋里只有男人,還沒來得及引進女性!你去別家問問有沒有女性吧!」
「你家里怎麼會沒有女性呢?」那女子失望地說。想了想,又說道︰「沒有女性就沒有吧!沒關系,男性也行!剛好我有幾款男性專用護膚品,作為男性的你,一定用的上!」
「呵呵!成天抹那東西,太娘們了!你看我屋里沒女性,就想把我改造成女性,這餿主意誰教的啊?」
「嘻嘻!」那女子忍不住笑了,內心卻很無奈,幾乎就想放棄了,然而倩影流連之間,發現衛西林一臉憔悴,故作驚訝地說︰「啊呀!你的臉色好憔悴啊!肯定是平時沒有注意護理,這樣你會老得很快的!」
衛西林心想,自己熬了這麼些日子,能不憔悴嗎?她現在才發現,實在反應遲鈍。無所謂地笑道︰「呵呵!還是很抱歉!老實說,我們老板看見誰最憔悴,就覺得誰最賣力,還設了一個‘憔悴哥’獎勵基金,鄙人月月當選!你要是把我這憔悴整沒了,以後你給我發獎金嗎?」
「嘿嘿!」那女子苦笑一聲,磨了磨腳跟,一臉無奈地說︰「唉!轉了大半天,一樣東西沒賣,腳都走痛了,要不您就幫我買一件唄?好歹讓我做個開張生意。我謝謝您了!」
衛西林見那女子說得可憐,嘆氣道︰「唉!都不容易啊!要不你進我屋里歇歇腳?等歇好了,腳不痛了,你又可以出去轉半天,沒準還能賺個生意興隆!」
那女子遲疑地想了想,覺得進他屋里歇歇也好,一來確實腳痛,二來還能再談談生意,沒準還能賣他一些東西,三來這男人看起來也不壞,不如暫且坐坐,于是半推半就地答應了。
衛西林把那女子請進屋里坐下,自己懶懶地在床頭靠著,抱歉道︰「屋里有點亂,你別介意!有什麼需要,盡管自己動手,桌上有電磁爐、茶壺,還有茶葉,請隨意!千萬別客氣!」
那女子笑著點點頭,「好的!那就多謝了!」待放下化妝品,掏出一張名片遞給衛西林,客氣地說︰「這是我的名片,以後還請多多關照!」
衛西林接過名片瞧了一眼,有氣無力地念道︰「許丹青!好名字!丹青,即顏料也,古代泛指繪畫。看來,你們家有人喜歡繪畫!是嗎?」
「呵呵!」許丹青莞爾一笑,「你這個人還真能猜!不過還真讓你猜對了,我爸退休前是中學美術教師,我哥又又子承父業,現在是西城大學的美教!對了,您怎麼稱呼?」
「我叫衛西林,曾經是一名維修員,現在是無業游民。待業中!」
「哦!」許丹青機械地應了一聲,不知接下來說什麼,不自在地又坐了回去,見桌子下面散落著兩張畫稿,好奇地撿起來一看,感覺那畫稿的風格非常獨特,而且非常有靈性,不覺夸道︰「呀!這畫真不錯!是你畫的嗎?」
「嗯!」衛西林閉著眼楮,悶聲悶氣地說。他這幾天煎熬下來,早已身心俱疲,憔悴不堪,所以顧不上客氣和禮貌了,但既然有美人在旁,就算再苦再累,稍加喘息之後,他也必然能夠回光返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