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太自以為是了,李明輝,你到今天還不明白嗎?我和你談了六年的感情都沒和你結婚,你媽固然是一個因素,我自己也佔了一部分原因。『**言*情**』這段感情耗盡我的耐心,你媽也讓我看夠了丑陋,我不想將來都綁在你們家生活,太累了,你們家的媳婦,我自認沒能力擔任。」顧玥說道,「我拜托你,別再問我為什麼,你給不起我要的生活就不要來打擾我的生活。」
李明輝笑容比哭還要難看,「我給不起你要的生活?你要什麼生活,少女乃女乃的生活?因為喬東林給得起?」
「你說對了。」顧玥說,「我就是這麼一個愛慕虛榮又心如鐵石的女人,你看清楚了嗎?」
顧玥揮開李明輝的手,沖進了雨幕中,他在她身後追趕,喊著她的名字,聲音淒厲,仿佛銀針刺著她的耳膜,她的身體像是被雨水包裹,凍得骨頭都冒出了冷煙。她以為再一次見到李明輝,她不會感到疼痛,事實上,她很痛,像是一把刀插在心髒上,把心髒撕成了兩半。
掙扎中,她推開了李明輝,大雨磅礡中,地面濕滑,李明輝像是失去了全部的力量,被她推到在街道上,顧玥下意識要去扶他,最終卻放開了手,拉開了計程車的門,在李明輝絕望的嘶吼中離開。
她以全部的力量抗拒著他的聲音,自從分開後,她一直抗拒著心里的聲音,拒絕去想分手後李明輝該怎麼樣,他一點錯都沒有,他那麼愛她,從大學到工作,人生最好的六年,他毫不保留地愛著她,給予她溫暖和愛護,呵護著一路成長,她那麼獨立的女人,卻習慣了去依賴他。喬東林求婚的那一天,多少個念頭在她腦海里徘徊,掙扎,如要撕裂她的四肢。答應了他的求婚,從此萬劫不復,退一步,海闊天空,白偕老。她毅然選擇了一條看似繁華卻以尖刀鋪成的路,沒日沒夜的折磨,把她的身體割得鮮血淋灕。
如今,她才恍然現,她拒絕去想,是拒絕這種撕心裂肺的疼痛和無法回頭的遺憾。她原本可以有一段很完美的婚姻,她原本可以擁有最好的愛人,她從來不曾想過傷害李明輝,哪怕他的母親對她百般刁難,她依然那麼渴望嫁給他,她卻把這一切毀了。
她把李明輝傷得體無完膚,也把自己變得面目全非。
出租車司機詫異地看著表情木然的女人淚流滿面,仿佛干枯的河床上飄落著雨水。
顧玥第二天就病倒了,燒到三十八度九,她又不願意上醫院,鬧了好一通脾氣,喬東林隨便給她挑了一件毛衣,硬是押著她去醫院打針。醫院實在不是一個令人愉快的地方,顧玥整個人病怏怏地軟在喬東林懷里,似是沒骨頭。喬東林接了一個電話,不得不去公司,今天美國廠商派代表過來談合作,喬東林必須要出席,顧玥臉色蒼白坐在椅子上打吊針,喬東林有些不放心,顧玥說,「我沒事,你去公司吧,一會兒我打車回家。」
電話已經催了四五遍,喬東林只能叮囑幾句,匆匆忙忙去公司。顧玥一個人縮在椅子上,她側頭看著外面的天氣,陰郁沉悶,一陣冷風吹來,冰涼刺骨。醫院是一個令人十分不愉快的地方,顧玥烏黑的眼珠里全是黯然和傷痛,她恍惚記起十四年前的仲夏,她滿身是血,拖著斷腿,神情麻木地癱在手術室外,眼前是一片蒼茫的白,空洞和絕望,人來人往的護士和醫生憐憫地看著她,竊竊私語,她半個靈魂漂浮在半空,半個靈魂在麻木地感受著涌來的絕望。痛苦到窒息,她寧願折壽換取父母的性命,卻看到他們推著爸媽的尸體出來,麻木地听著他們說,小姑娘,節哀吧。她干澀的眼楮流不出一滴眼淚,仿佛要落下血淚,渾渾噩噩如行尸走肉,所有的喜怒哀樂瞬間喪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