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血烏蒙 第8章 扯旗造反(1)

作者 ︰ 胡樹彬

1周質夫回鄉反蔣

1935年,中央紅軍在國民黨幾十萬大軍的圍追堵截下,由湘西進入貴州,突破了烏江天險,大戰婁山關,奪取了黔北重鎮遵義城,召開了舉世聞名的「遵義會議」,確立了毛澤東在紅軍中的領導地位,在關鍵時刻挽救了紅軍,挽救了中國共產黨。

當時貴州省主席為黔軍首領、二十五軍軍長王家烈。這王家烈長著一部絡腮胡子,外貌粗獷豪放,是個典型的土皇帝,蔣介石一直對他不太「感冒」,可惜鞭長莫及。現在機會來了,蔣介石當然不會放過,不但揮師入黔,而且親自到貴陽督戰,指揮黔軍參與「追剿」紅軍。王家烈當然知道中央軍入黔的更深一層含義,但紅軍長驅直入,所向披靡,他手下的那些「雙槍」兵將怎能抵擋?即使蔣介石的中央軍不來,貴州也同樣不是他所能玩得轉的,只要****呆在貴州不走,他在貴州的地位也得必然垮架。命中注定王家烈是無法躲過這一劫的了,那麼多國民黨的精銳部隊都無法消滅這支紅色的軍隊,他當然也無能為力。接下來,紅軍四渡赤水,二佔遵義,直插黔西北的烏蒙山,在有著雞鳴三省之稱、雲貴川三省交界處召開了「雞鳴三省會議」,隨後進入雲南威信,在威信縣召開了著名的「扎西會議」,毛澤東正式接掌了紅軍指揮權。「扎西會議」是遵義會議的繼續,解決了遵義會議上遺留的問題,確定了紅軍北上抗日與團結一切軍事力量,爭取民族解放的新主張。

紅軍從貴州「逃月兌」,蔣介石毫無疑問要「怪罪」王家烈。此時蔣介石的嫡系部隊在貴州「剿滅」****紅軍的美夢已經破滅,但卻控制了整個貴州,達到了「以政治解決西南」的初步目的,迫使貴州王家烈「通電下野」,黔軍也隨即受到了壓制和改編。

在黔軍改編的過程中,蔣介石委派了大量的嫡系軍官,導致許多原黔軍軍官下崗。在這些編余軍官中,有一個1897年生于貴州省畢節縣海子街村,名叫周質夫的上校參謀。周質夫難逃命運的安排,和許多黔軍中下級軍官一樣,沒有得到安置。蔣介石的陰謀詭計和反動統治激起了廣大黔軍失業軍官的不滿和憤慨,于是暗中組織「新黔軍」,反對蔣家王朝的黑暗統治。不久「新黔軍」的反蔣活動暴露,遭到了國民黨當局的********,許多人被殺害和抓捕。為躲避國民黨當局的追捕,周質夫回到了比較邊遠的家鄉畢節,依托家族和地方勢力,積極招兵買馬,搜集槍支彈藥,迅速組織了一支數百人的隊伍,與國民黨反動派和蔣介石當局開展了針鋒相對的斗爭,打了幾場不大不小的仗,因為孤軍無援,就像一張秋葉,一直在黔西北大地的烏蒙山中搖曳飄零。

正當周質夫感到孤獨無助的時候,一個在黔軍中認識,名叫楊逸民的朋友前來拜訪。原來楊逸民是在黔軍中搞「軍運」工作的中共黨員,受中共貴州省工委的指派,利用在黔軍中認識的關系,前來和周質夫接觸,試探其情況。通過進一步的了解和交談,楊逸民掌握了周質夫的基本情況,知道他具有反對國民黨反動當局和蔣家王朝黑暗統治的決心。于是楊逸民便因勢利導地對周質夫說︰「要打倒蔣介石,推翻這個黑暗的社會,光憑這幾百人的隊伍怎麼行?如果只是依靠家族和地方勢力,你又能招多少兵,買多少馬?」周質夫說︰「依楊兄之言,應如何是好?」楊逸民說︰「根據我掌握的情況,在這方圓兩三百里之內,公開反蔣的武裝力量就有很多股,比如範敬章、席大明、趙文海、阮俊臣、余澤鴻、劉復初等人的隊伍都是打抗日反蔣的旗號,其實你們應該聯合起來,並肩作戰。」周質夫說︰「你說的這些人物,我都听說過了,好象阮俊臣、余澤鴻、劉復初等部都是共產黨領導的紅軍游擊隊,席大明、範敬章和趙文海還攻打過鎮雄縣城,其中席大明和我一起還在‘新黔軍’中干過呢。」

提起「新黔軍」,楊逸民不禁嘆息道︰「我也想不通,你們‘新黔軍’為何跨得那麼厲害?」周質夫說︰「主要原因是綱領上出了問題,導致內部不和。」楊逸民問︰「到底是出了什麼問題?」周質夫說︰「蔣光頭看不起貴州人,這個你是知道的,他借追剿紅軍之機,指揮他的嫡系大軍入黔,改編我們的部隊,更換我們的人馬,整個二十五軍六七萬人被編成五個師,王軍長本部的兩個師改編後調走不說,蔣光頭又把他調到軍部作顧問委員,沒有實權。這還不算,狗日的蔣光頭不但對我們這些為黔軍立下了汗馬功勞的編余軍官不管不問,不予安置,而且還搞親疏內外,拉幫結伙,打擊異已,貴州實際上已經‘亡省’,我們不反他才怪。只可惜呀,那狗日的旅長周芳仁制訂了個‘反蔣****’的方針,把內部搞得四分五裂,蔣光頭一鎮壓,就散伙了。」楊逸民也感慨地說︰「是啊,反蔣就反蔣,還反什麼共呢?」其實此時的周質夫對共產黨的認識還比較少,只是覺得共產黨和紅軍既然是打蔣介石的,應該不是壞人,但對之前黔軍中的一些反動宣傳,還是心存芥蒂,于是問︰「不知楊兄對共產黨和紅軍的看法如何?是不是真的共產共妻,是不是真的都青面獠牙?」

楊逸民笑道︰「什麼共產共妻青面獠牙?據我的了解,共產黨不信神不信鬼也不信教,只信仰馬克思主義,追求人人平等、社會大同,主張生產資料公有,實行打土豪、分田地,現在又提出了北上抗日、爭取民族解放的新主張。」周質夫若有所思地說︰「怪不得我一直奇怪,為什麼這支據說穿得破破爛爛窮得叮當響的軍隊,蔣光頭打了那麼多年就是打不敗。楊兄,你身在國民黨的部隊,卻說這種話,不怕殺頭?」楊逸民哈哈一笑說︰「大丈夫生而何歡,死而何懼?既然投身行伍,生死早已度外,只可惜上不能報效國家,下不能拯救百姓,落得個不忠不孝、不仁不義,有朝一日手里有了兵權,不拉出來反蔣,誓不為人!」周質夫見他快人快語,說得十分豪爽,于是便說︰「楊兄何不留下來,我們一起干番事業,有朝一日如果對頭的話,也投共產黨和紅軍去。」

楊逸民說︰「周兄你好歹還有五百多人的家底,我現在卻是光棍一條,怎麼好意思就這樣留在這里?等過了些日子,我也拉個一兩百人,來投靠周兄,到時候請周兄千萬接納。」周質夫見楊逸民執意要去國民黨的軍隊里拉隊伍,也不強留,便說︰「听說範敬章、趙文海等人的隊伍現在活動頻繁,主要是殺富濟貧,我有心與他倆甚至包括席大明等聯合,只是沒有那個威信登高一呼。」楊逸民見他提起席大明,便問︰「你和席大明同在‘新黔軍’中混過,他的情況你應該是比較清楚的嘛。」周質夫說︰「是了解一點,只是想不通我們從黔軍中出來後,他的發展為何那麼快。」于是,他便向楊逸民說起了有關席大明的身世……

2楊逸明游說周部

席大明,1903年生于貴州威寧縣北四區則章壩(後屬赫章縣),其父席高武比較富有,為保家產舊業辦起了私人學堂,讓席氏家族的子弟入學讀書。但席大明的童年和青年時期正是反帝反封建運動的蓬勃發展時期,也是軍閥連年混戰時期,隨著年齡的增長和時局的變化,席大明逐漸認識到︰做一個文弱書生是難保家業的。于是,在功課之余,他就苦練武功,很快學會了一手好槍法,指哪打哪,天上的飛禽,地下的走獸,幾乎彈無虛發。

1923年,躊躇滿志的他帶著保護家產、耀祖光宗的雄心壯志,投到「滇黔聯軍」李家勛部當兵,由于他文武天資較好,很快從排長提到副營長、營長,並兼任威寧北三區區長,1925年1月,李家勛部調離畢節後,席大明轉任毛光翔部營長。就在那一年,整個烏蒙山區發生了嚴重的自然災害,顆粒無收,眾多百姓都只能以樹皮草根充饑,不少人家破人亡、妻離子散。席大明見此慘狀,知道當地大地主隴小滿家積糧如山,還千方百計地克扣百姓,便率隊攻打,召集周圍數十里的百姓前去背糧。席大明的這一行動,觸犯了軍閥周西成。原來周西成的第三個小老婆正是隴小滿的妹妹隴菊香。這隴菊香生在富貴人家,從小接受了良好的教育,通曉文墨,有些才情和姿色,又喜歡賣弄****,是個比較非凡的女人。周西成還在川南當師長的時候,經常竄來威寧,常常住在隴家,于是二人很快就勾搭成奸,被隴小滿發現。隴家正想攀附周西成的勢力,于是便乘機將隴菊香送給周西成做了四姨太。

周西成一怒之下,先把在他部下當團長的席大明之弟抓來殺了,隨後通緝席大明。就這樣,席大明變成了周西成的逃犯,原所部官兵全被遣散,席家慘遭燒殺和洗劫,從而激起了他對軍閥和官府的仇恨。為了生存,席大明于1926年暗中返回家鄉,招雇了一百多個工匠,辦起了造槍廠,造就了步槍四百余支,又購進美、英、德、俄、比等國的先進步槍一百多支,組建了一支武裝力量對抗來犯的官兵。

1929年,身為貴州省長的周西成死後,席大明率隊擊敗了周圍的許多土豪團防,聯合綠林武裝攻佔了滇東北的鎮雄縣城,隨後與綠林首領朱炳章協同,又攻進了黔西北的畢節縣城,使得滇、黔邊境的地方官聞風喪膽,席大明也因此聲威大振。但不久,席大明受到軍閥龍雲派來的滇軍輪番討閥和圍剿,不得不離家出走,輾轉逃避他鄉。1934年,王家烈為擴大黔軍,以應付內部和外部的危機,席大明才趁其下令收編地方武裝之機,率部在貴陽接受改編。王加烈以人槍多少組隊,席大明部當時有三四百人,編為一個營,王加烈委任席大明為營長。繼後,雲南軍閥龍雲獲悉席大明投靠了王加烈,便多次通電致王,要解席大明法辦,但據多方說勸,王家烈對龍雲不予理采。但迫于龍雲的壓力,王家烈也只好解除了席大明的兵權,調為中校副官,將席大明原部編散。後來,「新黔軍」運動失敗,席大明返回了老家,在其弟席大方二百多人槍的基礎上,積極招兵買馬,把隊伍很快擴大到五百余人,在楊家灣、撒拉溪一帶活動,現在已經是一千多人的部隊了。

听完了周質夫關于對席大明的介紹,楊逸民知道周質夫對黨的了解的確很少。根據他掌握的情況,當席大明在經歷了十余年的坎坷和一連串的不幸遭遇幾乎陷入絕境並在貴陽感到山窮水盡的時候,黔軍中一位熱情好客的摯友,向他伸出了同情和援助之手,頓時使他的眼前一片光明。這位摯友,就是打入黔軍負責搞「軍運」工作的中共貴州省工委委員、黔軍一師參謀長黃大陸。黃大陸經常尋找機會與席大明接觸,對席大明做了大量的工作,使席大明的思想認識大大提高,明顯站在共產黨的政治主張這一邊。

1935年4月,「新黔軍」運動失敗後,席大明決定就此回鄉,臨行前,黃大陸又把他找去做工作,囑咐他︰「你回去趕快拉起游擊武裝,我們正規部隊當你的後家(娘家)。」同時還把席大明介紹給準備到畢節開展武裝工作,迎接後續紅軍的中共貴州省工委委員鄧止戈,並送給他兩支手槍和二百發子彈,鼓勵他回到家鄉好好開展武裝活動。席大明轉回家鄉赫章後,黃大陸又派地下黨員楊逸民和王冠蘭來畢節進行幫助,讓他與川滇黔邊游擊縱隊余澤鴻部建立了聯系,互贈禮物,邊縱還派了參謀幫助席大明部搞軍事訓練。

當然這些都是黨的機密,周質夫怎麼會知道呢?于是楊逸民對他說︰「周兄,席大明之所以發展得那麼快,我想估計也有他的特殊原因,你們不妨相互走動一下。我有一個朋友與範敬章、席大明、趙文海、阮俊臣、余澤鴻、劉復初等人都有一定的交情,說不定他也能幫上你的忙。」周質夫問︰「好啊,請楊兄代為引見。」楊逸民說︰「現在他不在附近,我也必須趕回部隊了,我把你的情況轉告他後,他定然會前來拜訪。記住了,他叫鄧止戈。」周質夫連忙鄭重地在隨身攜帶的小本子上寫下了這個名字。

3隴玫春難忘舊情

幾天後,突然手下一個弟兄來報,有人來訪。周質夫說︰「先搞清楚,是什麼人,有什麼目的。」過了幾分鐘,勤務兵來說︰「來訪者叫陸光強,是範敬章的手下。」周質夫听說是範敬章的得力干將,傳聞中的鎮雄「四大英雄」之首——雙槍英雄陸光強,連忙說︰「快請進來,快請進來。」幾分鐘後,勤務兵帶著一個二十多歲,雖然滿身風塵,卻也英俊瀟灑,腰插雙槍,頭戴氈帽的年輕人走了進來。周質夫見陸光強果然如此俊朗,于是精神大振,熱情接待,吩咐勤務兵端茶倒水,準備酒宴。周質夫說︰「以前在貴陽就听說過你們大戰鎮雄的英雄壯舉了,一直以為不過是綠林行為,沒想倒兄弟卻是此等人物。」陸光強說︰「听說兄長專門與官府作對,振奮人心,令兄弟敬佩,早就應該前來拜訪了。」周質夫說︰「哪里哪里,還是你們先行一步呀。不知現在老弟情況如何?」陸光強說︰「自去年從鎮雄監獄里出來後,我們帶著兩三百人回到畢節,打退了滇軍的多次追剿,現在發展到了七八百個人,六七百條槍。」周質夫說︰「陸兄弟此來好象不是專訪的吧?」陸光強說︰「周兄果然厲害,我是順道來拜訪的。我們同是一條路上的弟兄,本來早就應該走動走動了,危急的時候也好有個照應。」周質夫說說︰「也是,也是,我們本就是一條路上的兄弟。回去後請轉告範兄,改日我一定登門拜訪。」陸光強說︰「周兄的造訪是兄弟們的夢寐所求。」

兩人正在說著,又有人來報,宴席已經擺好。周質夫欣然邀請陸光強入席,說︰「軍旅之中,戎馬倥傯,諸多不便,水酒便飯,請兄弟包涵。陸老弟,請。」陸光強也謙讓著,二人相攜入席。席間,周質夫一一向他介紹了手下的幾員得力干將,大家相互客套了一番,便敞懷豪飲,高談闊論。酒至酣處,陸光強舉杯吟道︰

黑地昏天吾何求?江湖歷險為國憂。

日長似歲當自主,苦大如淵應不休。

舉劍橫插倭寇項,開槍直射奸賊頭。

烏蒙高聳撐天柱,鐵血烽煙滿神州。

見陸光強如此豪情壯志,談吐不凡,周質夫越發喜歡,于是也舉杯吟道︰

不再悲秋我自寬,興來今日盡君歡。

倚天拔劍懲奸吏,傍地揮刀斬貪官。

苗嶺逶迤千壑冷,彝山磅礡萬峰寒。

明年此會終不遠,要把烏蒙巨浪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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