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父親身為堂堂司令,掌控著千軍萬馬和整個滇東北三縣,手下的人卻一個個地反叛而去?為什麼,自己身為名門千金,卻連一個自己所喜歡的人都抓不住?都說造化弄人,難道上天真的就這樣喜歡捉弄人?她真的很想找到張一來,真的很想親口問問他,「紅軍到底有什麼好,讓那麼多的人著魔?」可是,現在紅軍的大部隊已經打到畢節來了,並且有情報說,張一來的部隊已經改編成了紅軍的獨立團,他也當上了獨立團的營長。她能找到他嗎?就算找到了,他又能給她答案嗎?
這天,正是大年初二,隴玫春再也忍耐不住了,特意打扮成一個普通村姑模樣,把槍藏好,牽著那匹心愛的大黃馬,一向喜歡獨來獨往的她,慢慢地走出了隴家大院,沿著石板鋪成的街道,向城外走去。守城的一個士兵見一個姑娘家單人匹馬的,剛想上前阻攔,一個認識隴玫春的老兵拽住他說︰「那是隴小姐,你發神經啦。」那士兵伸了伸舌頭,縮了回去。隴玫春出了城門,翻身上馬,朝畢貴州節方向急馳而去。幾個小時後,隴玫春便進入了畢節地界,一名手握梭鏢和一名背著步槍的年輕人攔住了去路,問︰「什麼人?」隴玫春剛想喝問,想想這里已經不是雲南了,便翻身下馬,展開笑靨道︰「哦,兩位大哥,我是去找我家男人的。」那兩人還從來沒有見過這麼漂亮的女子,不敢多看,背步槍的對拿梭鏢的說︰「我怕女人,你來問吧。」拿梭鏢的說︰「呵呵,屙尿做不了種的東西,連見個女人都怕,還當什麼游擊隊,丟我們紅軍的臉!自己問吧,誰叫你是隊長?」隴玫春見這兩人真有意思,很想逗逗他們,但听他們口氣還是什麼紅軍游擊隊,其中那背槍的還是什麼隊長,便不敢造次,小心翼翼地說︰「兵哥,我真是來找我男人的。」
背槍的青年听說是找男人的,便不那麼害怕了,把臉轉了過來,但看見了這張洋溢著青春氣息的美麗笑靨,還是有些膽怯地問︰「妹子,你說你去找誰?」隴玫春說︰「我找我家男人。」背槍的青年壯著膽子說︰「你是鎮雄來的吧?現在畢節已經是我們紅軍的天下了,我們紅軍處處都建立了游擊隊,為了防止壞人來搗亂,對過往行人都要進行盤查,你要說實話,我們紅軍游擊隊不會冤枉一個好人,但也不會放過一個壞人。」隴玫春想不到紅軍竟然這麼厲害,才來十多天,竟然有著如此強大的勢力和嚴密的組織,把所有的老百姓都‘忽悠’了起來,為他們站崗放哨。看到這種情景,想見張一來的心情便更加強烈起來,再也無心取笑這兩個年齡似乎比她還小的游擊隊員,表現得極其認真地說︰「兵哥,我真的是來找我家男人的。」背槍的青年說︰「那你說,你家男人叫什麼名字,住在哪里,做什麼的。」隴玫春說︰「我家男人叫張一來,是紅軍獨立團的營長。」「啊,張營長?」那兩個年輕的游擊隊員一齊叫了起來。隴玫春說︰「就是他,騎著跟我這匹一模一樣的黃膘馬,背著一把明晃晃的大馬刀,腰里還跨著盒子槍呢!」背槍的青年說︰「是不是還穿著灰布軍服?」隴玫春連忙賠笑道︰「是,是,還穿著灰布軍服。」拿梭鏢的青年說︰「是不是還戴著紅星帽?」隴玫春又連忙賠笑道︰「是,是,還戴著紅星帽。」誰知她剛說完,那兩個年輕的游擊隊員一齊撲了上來,把她牢牢地抓住,動作居然那樣的麻利、準確和有力,她本能地反抗,卻沒有掙月兌,心知遇到了高手,想不到一支普普通通的紅軍游擊隊里居然藏有這樣身手的人物,隴玫春不由對紅軍佩服不已。
兩個年輕的游擊隊員用繩子熟練地將隴玫春的手反到背後,結結實實地給她背上了「雲南背系」,捆了起來。背槍的青年已經不再靦腆,用槍指著她喝道︰「你這個賣客(奸細),說,你是什麼人?」隴玫春著急地說︰「快放開我,我真是紅軍獨立團張營長的老婆,張營長知道了是不會放過你們的!」拿梭鏢的青年也用梭鏢指著她說︰「嘿嘿,你以為我們是三歲小孩好騙是不是?實話告訴你吧,第一、我們張營長並沒有老婆;第二、我們張營長那樣的英雄誰不知道他騎的黃膘馬,背的大馬刀,穿的灰軍裝,戴的紅星帽,跨的二十響?第三、像你這樣人又漂亮馬又神駿的娘們,在整個烏蒙山能有幾個?老實說,你是不是‘四大美女’?」隴玫春氣急敗壞地說︰「呆會見到了你們張營長再跟你說。」拿梭鏢的青年哈哈笑道︰「正要帶你去見我們張營長。」拿梭鏢的青年說完,隨即打了聲呼哨,呼啦一下不知從哪里鑽出了五六個同樣打扮背著各種槍支的青年。背槍的青年把長槍扔給了另外一個人,從衣服底下拔出手槍,說︰「你們繼續站好崗,一人跟我把這女的押到團部。」說著,那青年一手握著手槍,一手牽著繩子,和另外一個背著卡賓槍的青年,押著她往深山里走去,其余的人又分散開來,轉眼間不見了,只有兩個人,還象剛才那樣,一人手握梭鏢一人背著步槍,站在大路的兩邊。隴玫春明白了,原來這就是傳說中紅軍的卡哨,只不知這樣的卡哨有多少個。但他又覺得不可思議,一個普通卡哨,怎麼會有如此身手的人?
沿著陡峭蜿蜒的山路,他們在黃昏時分來到了紅軍獨立團的團部。听說抓到了一位女奸細,大家都感到很好奇,只是誰也不知道這女奸細姓甚名誰,都在想,既然是女奸細,一定不是什麼東西,不外乎孫二娘似的人物。可範敬章一見卻傻了眼,這不是「四大美女」中的第二個人物隴小姐隴玫春嗎?隴玫春叫道︰「範團長,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了?快叫張一來來見我!」範敬章連忙給她松綁,對押她來的那兩人說︰「你們先退下去,快去通知張營長。」那兩人其實也不是普通的游擊隊員,而是獨立團新任警衛連長金小波和偵察排長小牛子。金小波也傻了眼,想不道這女的還真是張營長的老婆,便一溜煙地跑去找張一來。
張一來心懷忐忑地來到團部,見是隴玫春,也有些意想不到,說︰「你是怎麼來的?」隴玫春說︰「怎麼來的?是你的手下把我給抓來的!」張一來哈哈笑道︰「不會吧,我手下可沒有誰有這麼好的功夫能夠抓住你呀。」隴玫春的臉上不由一紅,心里也恢復了些自信,說︰「可不是嘛,你們那些哨兵趁我不注意,瞅著冷火兩個一齊上,我居然沒掙月兌。」張一來笑道︰「都怪你經驗不足,判斷失誤,哪里有這麼厲害的哨兵?那是我們的偵察員,專門對付你們這些……,哎,不說了,你請光強帶的話早就帶到了,我也代表我們過去的紅軍游擊隊,現在的紅軍獨立團感謝你的幫助,使我們幾次輕松月兌險。歷史是最公正的,對于你和你父親,它也會做出最公正的區別和對待。」終于見到了自己一直牽掛著的人,見他依然還是那樣的風趣,那樣的威武,那樣的正氣凜然,隴玫春再也忍不住了,一下撲進張一來的懷里,說︰「知道我為什麼要幫你們游擊隊嗎?」張一來輕輕地摟著他,搖了搖頭。隴玫春說︰「因為愛你呀,傻瓜。」張一來說︰「還有呢?」隴玫春說︰「因為你們都是好人,都是真正的男子漢。」張一來說︰「知道我們的信仰嗎?」隴玫春說︰「以前不知道,總以為你們是被什麼東西迷住了,總是那麼執著,那麼癲狂。後來,也就是最近幾個月,我偷偷地看了些新潮雜志,知道你們都信仰一個共產主義。」張一來說︰「你現在是怎麼想的?」隴玫春說︰「我不知道什麼叫共產主義,但相信它決不象有些人說的共產共妻那麼無聊,也相信它一定有它的道理,不然不會有這麼多的人願意為它去死,去拼搏,而這些人中,居然有我最心愛的人!」張一來說︰「你的理解還很片面,很膚淺,但比起你爸來,已經進步一千年了。因為你沒有吃過苦,沒有受過難,沒有更深層次地思考過國家、民族的命運,所以很多東西你還不明白。」隴玫春說︰「誰說我沒想過了?我昨天還在勸我父親不要再殺人了,要為地方造點福,團結社會各界,引領地方進步,可是他……」張一來嘆息道︰「你父親看來是反動到底了。現在國難當頭,國家利益高于一切,要是所有的中國軍人都能團結起來,全部開赴抗日前線,那多好啊。」隴玫春受到張一來的感染,身上的血也開始沸騰起來,說︰「一來,我也來當紅軍,好嗎?」張一來說︰「你就不怕我們跟你們‘隴家軍’開戰?」隴玫春說︰「我當了紅軍,那還管什麼‘隴家軍’不‘隴家軍’,只要敢向咱紅軍開槍,我照打不誤!」張一來說︰「像你這樣的身份,要上級考察批準才行。」隴玫春說︰「那你說我有沒有希望?一來,我們的小孩都快半歲了……」
12暫平息隴張之爭
隴玫春經常在外邊野慣了,隴承堯不會因為她的幾天不回家而感到驚慌,三天後,張一來才把她送下了山。在下山途中,張一來問︰「來到紅軍營區,有何感想?」隴玫春說︰「還是那句話,我要當紅軍,跟你一起,抗日救國。」張一來說︰「時機成熟的時候,我們會在紅軍的部隊里,成為一對真正的革命夫妻的。」隴玫春美麗的臉上露出了山花一樣的笑容,在她失手被「擒」的那個路口,揮手,再揮手。「得得」的馬蹄聲漸漸遠去,張一來才策馬進山,返回營區。
隴玫春一路走走停停,返回鎮雄城里的隴家大院時,已是夜幕降臨時分了。隴承堯見隴玫春回來了,虎著臉說︰「女兒呀,現在你不是不知道,紅軍佔領了畢節,隨時都有可能打進來,張于夫又公開背叛,整個鎮雄兵荒馬亂的,你還一天到晚到處亂跑,就不怕讓人擔心?」隴玫春說︰「爸,我一個堂堂剿匪司令的千金,好歹也跟著你老人家學了十年武藝,我不找別人的麻煩就已經很好了,誰還敢來拔虎須?如果爸爸真的關心女兒,就撥一支好點的部隊給我,那些收租看院的,沒勁。」隴承堯說︰「我本來不想讓一個女孩兒帶兵的,但人家孫大小姐有個‘碧雲十六騎’,張家張于蘭又親自帶了剛剛組建的騎兵連,我的女兒也不會比她們差勁,所以從今天開始,就把‘手槍隊’交給你吧。」隴玫春感到很吃驚,說︰「爸,‘手槍隊’是你一直以來最倚重的部隊,不是由王百川指揮嗎?」隴承堯嘆了口氣說︰「哎,不要說了,前幾天晚上‘手槍隊’竟然被人給挑了,死了十多個人不說,王百川這小子也被打成了重傷,能不能活得過來都還不知道。」這真是件意想不到的事情,從來都只有「手槍隊」主動出擊,現在居然有人敢來偷襲!再說「手槍隊」的駐地就在「剿匪司令部」,戒備森嚴,居然讓人偷襲得手,簡直令人不敢想象!隴玫春睜大了眼楮,說︰「到底是什麼人?居然有這麼大的本事!」隴承堯說︰「王百川是我親自封的‘四大英雄’之一,有他身手的人在整個川滇黔邊已經很少了,‘手槍隊’的隊員又都是百里挑一的好手,武功、槍法、反應速度、野外生存能力等都是超人一等的,怎麼就那麼容易被人挑了,是栽在誰的手里,連我心里都沒有一個頭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