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河古道2︰活人禁地 第33章 巨鷹(4)

作者 ︰ 李達

一直波瀾不驚的金絲眼鏡終于動了怒,咬牙切齒,面目猙獰,仿佛是一只發怒的巨獸,隨時都會撲上來。他背後的一干兄弟也都圍了上來,將槍口對準了我們。他們顯然對死人臉非常忌憚,都不敢將槍口對著他,只齊刷刷地對準了我。氣氛一下子凝重了。

死人臉還是一副淡淡的表情,無所謂地站在那里,甚至都懶得看一眼。

金絲眼鏡冷冷地看著死人臉,一字一頓地說︰「我要帶他走。」

死人臉輕飄飄地說︰「不行。」

金絲眼鏡眼楮眯了起來,像條陰險的毒蛇死死盯住死人臉︰「為什麼?」

死人臉看了我一眼,輕飄飄地說︰「因為我不同意。」

金絲眼鏡斬釘截鐵地說︰「你知道的,他知道她的秘密,我必須帶走他!」

死人臉嘴角輕輕翹起,略帶些嘲諷地說︰「恐怕你帶不走。」

金絲眼鏡咬牙切齒地說︰「如果我一定要帶呢?」

死人臉還是淡淡地說︰「我只說一遍,你今天已經讓我破例了。」

金絲眼鏡從懷里慢慢掏出了一支槍,緩緩扣住扳機︰「我從前,號稱東北第一槍。」

隨著他扣緊扳機,他身後的兄弟們一下子全端起槍,接著就是嘩啦嘩啦拉動槍栓的聲音。氣氛一下子緊張到了極點,連風仿佛都凝固了,無限肅殺。

我的心劇烈跳動著,想著天殺的死人臉,在這緊要關頭你較什麼勁啊!讓這孫子帶走我,又不一定要殺我,大不了以後再救嘛!在這里火並我們鐵定要吃虧啊!雖然這樣想,但我心中還是很感激他,竟然會為了我跟他們徹底鬧翻,甚至還可能搭上自己的生命。

死人臉好像絲毫沒有把這十幾桿槍放在眼中,甚至還悠閑地看了看遠方的雪山,不屑一顧地說︰「你沒有機會開槍。」

金絲眼鏡獰笑著,面孔都扭曲了。他緊緊扣住扳機,咬牙切齒地說︰「你就那麼有自信?」

死人臉竟然笑了︰「好久沒有人敢這樣對我說話了。」

這時候,刀疤臉從前面傻呵呵地跑回來,嘴里還罵罵咧咧的,一看到這個形勢,立馬傻眼了,結結巴巴地說︰「老、老大……咋啦?這是咋啦?」

金絲眼鏡沒理他,死死盯住死人臉︰「我不會動他,但是我必須要單獨問他幾句話。你知道我為什麼來這里,我一定要得到她的消息。」

死人臉點點頭,慢悠悠地退到了一邊,欣賞著天空上的白雲,好像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金絲眼鏡身後的一群人都長出了一口氣,擦著額頭上的汗,如釋重負地放下槍。顯然,剛才和死人臉對峙,給他們造成了很大的壓力。

他們一定見過死人臉的身手,看來死人臉要是發起狠來,破壞力還是很驚人的。

金絲眼鏡收了手槍,從牙縫中擠出一句「跟我來」,然後背著手向另外一邊走過去,站在那兒等我。

我還有點兒緊張,這****會不會一激動把我給掐死?我看了看死人臉,這死小子渾身輕松,甚至一**坐在地上曬太陽,仿佛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我提心吊膽地走過去,邊走邊揉著僵硬的脖子,小心翼翼地提防著金絲眼鏡,怕這****不知道什麼時候又暴怒起來。

金絲眼鏡已經恢復了平靜,他站在那里看了一會兒遠處的雪山,才轉過身,臉色已經恢復了平時那種平靜。只是他眼神中還是帶著一些狂熱,讓我有些害怕。我的心怦怦跳著,心里七上八下的,想著這神經病不知道要問我什麼,待會兒我得小心回答才好。

沒想到,金絲眼鏡卻又恢復了文雅謙恭的樣子,客客氣氣地跟我道了歉,說剛才實在太過沖動,多有得罪,請我見諒。

這個人變化太快,我搞不懂他到底是不是正常,還是小心翼翼地問他,想問我什麼。

他沉吟了一會兒,好像還帶著點兒羞怯,終于急切地問我︰「四四……她還好嗎?」

我一時間沒反應過來︰「四四?」

金絲眼鏡有些不好意思地說︰「就是這個發簪的主人……宋奇雯。」

我說︰「哦,是宋姨呀,她挺好的呀!」

金絲眼鏡長長地舒了一口氣,緊緊閉上眼,又睜開,眼楮亮晶晶的,像是有眼淚溢出來了,他緊張地問︰「她……她現在在哪里?」

我說︰「她就在拉巴家呀。」

他一下子愣住了︰「拉巴?!哪個拉巴?」

我說︰「就是那個西藏人呀,刀疤臉給我們介紹的趕大車的那個。」

金絲眼鏡臉色變了變,他把刀疤臉叫了過來,讓我重復一遍剛才的話,確認宋姨是否真在拉巴家。刀疤臉在一旁使勁兒給我使眼色,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我搞不懂他是什麼意思,還是堅稱宋姨住在拉巴家,而且她還是拉巴的老婆。

金絲眼鏡的臉色一點點沉下去,冷冷地看著我,我有點兒害怕,忍不住往後退了一步。刀疤臉在那兒給我不停使眼色,讓我不要說了。金絲眼鏡終于冷冷地說︰「小刀,你告訴他。」刀疤臉一臉沮喪地說︰「兄弟,我看你肯定是燒糊涂了。拉巴他老婆都死了十年了,一直都是一個人,我前幾天還跟他喝過酒呢!」我一下子愣住了︰「不對呀,前些天我們明明是在他家住的……」

金絲眼鏡揮揮手,讓刀疤臉先回去,自己取了個鐵匣子過來。他小心翼翼地打開鐵匣子,拿出來一張老式的黑白照片遞給我︰「你看到的那個人,是不是她?」我只掃了一眼,腦子嗡的一聲響起來了,這又是一張背景是深淵大鼎的照片。

這是怎麼回事,金絲眼鏡手里為什麼也有這樣一張照片?他和當年那支黃河勘探隊有什麼關系?心里亂亂的,但是金絲眼鏡還在那兒盯著我,我只好咳嗽了一聲,盡量壓住心里亂糟糟的想法,避過他的眼神,低頭去看照片。當初宋姨拿出照片時,我只掃了一眼就被猴子搶過去了,也沒仔細看。現在看看,這張照片比宋姨那張保存得好多了。照片上一個年輕女人,站在人群中間,穿著舊式的學生長裙,笑得一臉含蓄,像一個很有涵養的大家閨秀,看起來還真像是年輕時的宋姨。

我指著那個人,說︰「是她,就是宋姨,她現在把頭發盤起來了。」

金絲眼鏡嚴肅地問︰「你看清楚了?你確定是她嗎?」我斬釘截鐵地說︰「肯定沒錯!宋姨手里也有這樣一張照片,她給我們看過。」金絲眼鏡臉色一變︰「她為什麼給你們看照片?」我組織了一下語言,說︰「跟我一起來的猴子,他母親和宋姨是戰友。」

金絲眼鏡急道︰「他母親是不是——」話到嘴邊,硬是被他狠狠咽下去,沒有說出來。我急切地看著他,想等他繼續說說猴子母親的事情。我覺得猴子來這里,絕不會是他那個扯淡的理由,應該是和他的母親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

我在那兒等了半天,金絲眼鏡卻什麼都沒有說。他望著遠處的雪山,喃喃地說道︰「他們果然也來了……」

他們?他們是誰?是死人臉說的第三支隊伍嗎?我忍不住問金絲眼鏡雪山里是不是還有一支隊伍,他沒有回答,只淡淡道了聲謝,讓我回去。

走在回去的路上,我悶悶地想著,猴子這次來草原,肯定和幾十年前那件事情有關系,也許就和那兩張照片有關系。

不過好多事情我也搞不明白。為什麼金絲眼鏡听說猴子母親後,會月兌口而出那樣一句話?他說的第三支隊伍是怎麼回事?而且,更讓我感覺不自在的就是,兩張不同年代拍攝的照片,背景為何都是深淵大鼎?照片中他們距離大鼎很近,難道說他們已經進入了深淵,並且打開了大鼎嗎?想想深淵中用密密麻麻鐵鏈鎖住的大鼎,深淵中傳來的一縷陽光,還有大鼎中的不明怪物,都讓我從腳底升起一股涼意。

看來這次的若爾蓋草原之行,包括馬上要進行的大雪山之行,恐怕都和黃河那個深淵大鼎息息相關。宋姨說當年紅軍過草地時,和猴子的母親反目成仇,應該也不會那麼簡單。我懷疑當年她們兩個都進入過深淵,也見過那只大鼎。我覺得,這件事情背後一定隱藏了什麼內情,也許和猴子母親的失蹤有關。所以猴子才會千里迢迢來到這里,後來才不辭而別,和宋姨兩人秘密進入大雪山,也許就是去尋找什麼。另外听金絲眼鏡的語氣,他和宋姨應該是失散許久的戀人——這個倒是也有可能。那個年月,成天打仗,多少戀人天各一方,後來宋姨流落到這里,嫁給藏民也是正常的。可是刀疤臉那個混賬為何堅持說拉巴沒有老婆呢?

越想心里越亂,而且我內心深處還有一個擔憂——父親說過,深淵大鼎中的怪物就是死人臉。雖然我始終不接受這件事情,但是一提起深淵大鼎,心里還是挺不舒服的。這次遇到死人臉,他比以前改變了很多,不像以前那樣冷得像塊冰,說話也比以前多了一些,甚至偶爾還會開個玩笑。這種人怎麼可能是怪物呢?

我還在想著,刀疤臉在前面一把拉住我,把我拉到一邊,說︰「嘿,秀才!你小子命夠大啊!」我有些生氣,氣哼哼地說︰「還不是拜你所賜!你剛才為什麼說拉巴沒老婆?!」刀疤臉一下子愣了,說︰「媽了個巴子的,我還想問你呢,你為啥說拉巴有老婆?」我說︰「他當然有!我在那兒住了一夜,就是他老婆給我們鋪的床!」刀疤臉說︰「嘿,還他娘的鋪床?!那小子一輩子就沒混上過床!你該不會是上了鬼的床吧!」

我搞不懂他的意思,刀疤臉嚴肅地告訴我,拉巴確實是個鰥夫,老婆死了將近十年了。他成天喝酒,羊群也跑散了。一個又窮又老的死光棍,就靠著平時給人家趕大車生活!賺的錢全喝酒了,別說床,連頂帳篷都沒有!他平時就住在以前關羊的石頭棚子里,一人吃飽,全家不餓。他還勸過拉巴找個老婆,規規矩矩過日子,那老小子壓根兒不听,還問他借錢買酒。氣得他差點兒抽出皮帶,狠狠抽這老小子一頓!

我一下子愣住了,按照刀疤臉所說的,我難道真是見鬼了?那個宋姨竟然不是人?那不可能呀,我們不僅和他們一起住了一夜,第二天又遇到了她,還跟她一起上了雪山。她分明就是活生生的人,絕不可能是鬼!不過再想想,宋姨進到帳篷時藏獒淒厲的叫聲,還有猴子當時分析的,她的漢語流利得不正常,再加上那張照片背後的深淵大鼎,看來這個宋姨還真不一般。想到這里,我更加擔心猴子了。猴子這死小子,到底跟她去了哪里?

刀疤臉也有些拿不準,罵道︰「媽了個巴子的,這鬼地方就是邪啊!」我看著左右沒人,問他金絲眼鏡為什麼對宋姨那麼上心,剛才差點兒把我給掐死。刀疤臉听我這樣說他老大,嚇了一跳,先看看左右沒人,在我頭上敲了個栗暴,小聲罵道︰「媽了個巴子,什麼人你都敢說呀,小心你的小命!」

接著,他咳嗽了一聲,壓低聲音跟我說,他們老大是一個深不可測的人,軍人出身,後來落草了。他開始在雲南貴州一片,後來一路北上,最後到了東三省,佔山為王。他為人聰明細致,又兼心狠手辣,是當地有名的白面閻王。說來也奇怪,他這人吧,每到一處,先佔山為王,然後就找畫師按照照片上那丫頭畫像,讓兄弟們拿著畫像四處打听,看有沒有人見過那個人。

刀疤臉咂吧著嘴巴,感慨著︰「你說說,咱們兄弟揍個人還行,去打听人,這事情多邪門!」他琢磨著,那個丫頭吧,準是他們老大的老相好,但是不知道怎麼回事,給弄丟了。老大這麼多年來不娶不嫖,就是一門心思找她。整個東三省,他們已經翻遍了,都沒有。這次來這里,也是那個狗屁教授攛掇的。老大也說了,這里就是最後一站,要是再找不到,也就死了心,以後再也不折騰了,他們也回東北吃香的喝辣的,釀起白酒,粉條炖豬肉,使勁兒造啦!

我也有些感慨,那金絲眼鏡看起來油鹽不進,沒想到竟然還是個難得的情種。刀疤臉看看左右沒人,跟我擠眉弄眼地小聲說︰「唉,俺們老大是被那個女人給折騰壞了啊!這麼多年了,連個女人毛都沒踫過!女人害人呀,兄弟!」他邪惡地一笑,「不過呢,也有兄弟懷疑,老大是不是那方面不行……這個……這個嘛……嘿嘿!」

听著刀疤臉邪惡的笑聲,我怎麼也不能將他和剛才一臉淚痕的漢子聯系在一起,勉強笑了一下,還是坐到一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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