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焰傳 第22章 誰不知世事莫測(上)

作者 ︰ 德公

陸睫在七焰山中住了月余,每日與董沖香游山玩水,嬉笑玩鬧,很是開心。但董沖香一時還不能娶她,因為要等到董璋閣出關,少千歲才能大婚。

不久,董璋閣傳出話來,說他半年之內可以出關。于是二人便打算到京師請示陸氏夫婦婚期。因為山中有事務要董沖香處理,而陸睫思家心切,所以陸睫便先行趕赴京師。

臨行前,董沖香又向她演示一番「七焰鷹劍掌」。這一個多月來,她每天都陪他練武。

這「七焰鷹劍掌」共十二招,借以唐詩詞句命名。其時,有許多武功招式都是以唐詩宋詞命名,一來形象貼切,二來也是赳赳武夫顯示自己有文采。

因為董沖香十四歲才來到七焰山,因此只學了十招。而且還不到家。這十招依次是鵲飛山月曙、送君還舊府、雲光侵履跡、愁心轉不堪、沙暖睡鴛鴦、直上天山雲、天寒紅葉稀、紅燭剪還明、足躡華頂峰、白日暗榆關。另有兩招沒有學,即成名八卦圖和風霜時所動,但也是十二招中的精華。

練罷武功,董沖香便送她上路。雖然說好一個月後京師再見,但二人依舊傷心不已。這一別,果然便是一段數年的惜別。

為了確保陸睫路上安全,他派遣漢宗直、裴夷玄和王殷帶領百余藍盔兵護送。漢宗直、裴夷玄都五十多歲,身子頎長,不但武藝高強,更是經驗豐富。

轉眼已經是一個多月之後,董沖香率袁彬等人意氣風發地來到了位于京師的千里鏢局分堂。眾人都在分堂迎候他,只是個個神色緊張,似乎發生了什麼事。

他覺得不妙,忙問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見眾人面面相覷而不作答,心中預感到陸睫出事了,便抓住王殷肩膀,問道︰「是不是睫兒出事了?」

王殷點頭道︰「前天……郕王派人把陸姑娘接到了府中,昨天又傳出消息來,說郕王要立陸姑娘作嬪……」

這段話雖然聲音甚低,但對于董沖香來說卻好比是晴天霹靂,打得他頭暈腦脹,愣了一回神,忽然一拳打在桌子上,喝道︰「他媽的郕王敢搶我老婆!」一揮手道︰「來人啊,咱們去平了郕王府!」

眾人從來沒有見到他如此憤怒,都嚇了一跳,連忙攔阻道︰「使不得,使不得,那是造反!」

他甩開眾人,氣急敗壞地道︰「那怎麼辦!年紀輕輕就讓我做王八!老子八成是董家的第一只大王八吧!」

漢宗直勸解道︰「少千歲也不能這麼講,咱們董家這樣的事多得很呢,您不是第一個……」

童正因瞪了漢宗直一眼,漢宗直這才住口。

他忽然想到了陸啟平,道︰「他一定有辦法!」

王殷猜到他的想法,道︰「陸學士去找過郕王,但是郕王不肯答應。」

他好不失望,忽然抓住了漢宗直、裴夷玄的胳膊道︰「咱們幾個夜闖郕王府!」

漢、裴二人面面相覷,又瞅了一眼童軍師,不知應該如何是好。

童軍師上前道︰「郕王府規模宏大,守衛森嚴,再加上鐵扇子吳範功夫了得,即使我們進得去王府,也找不到陸姑娘。」

他听了這話,不由得團團轉︰「那我該咋辦!」

童軍師微微一笑,道︰「少千歲勿急,童某有一計。」

他一頭扎到軍師懷里,涕淚縱橫,道︰「好軍師,早知道你有好辦法!」

軍師扶他坐下,沉吟片刻,道︰「昔日太祖派平西侯沐英平定雲南,曾得到一個部族相助。這個部族喜歡研制奇丹妙藥,搞點妖術,很是詭異……」

他听到這里,心里不由得一涼,暗道︰「平日里別人有了危難找我幫忙的時候,我就喜歡講這些故事搪塞別人,看來軍師也沒什麼好辦法,也在騙我……」

眾人原本也以為軍師能有什麼好辦法,所以都圍上前,但听到了這一段話,也都十分失望。

童軍師續道︰「他們研制的丹藥曾經一度流行宮中,皇上也很信任他們,于是從太祖時起,他們的首領每年都會被召入宮,成為了一種慣例。他們的首領叫做‘無虧’,是天生的閹人。這種閹人每二十年才能生出來一個……」

董沖香听得滿臉疑惑,問道︰「閹人和睫兒有什麼關系,你不會是讓郕王變成什麼無虧吧?」

軍師不回答,而是繼續講道︰「他們每二十年就會抽一次簽,中簽的那對夫婦才有幸領到一粒丹藥,接著那對夫婦就會生出來一個天生的閹人,也就是小無虧了。現在這個部族中共有五位無虧,年歲越大,權力也就越大。從太祖時起,無虧們就年年被召到京城來,靖難之役進行時也不例外。仁宗即位後,為了減少開支,便廢止了此事,但是朝中的權貴們還是每隔幾年就自己掏錢請無虧入京。說來也巧,今年正是郕王出銀子請了一老一小兩位無虧來京。此時他們正在路上。那老無虧與童某乃是至交,那個小無虧嘛,童某曾經見過,相貌和少千歲有些像……」

他頓時明白了,驚喜叫道︰「軍師一定是叫我頂替小無虧進王府暗中聯絡睫兒,接著再誆郕王帶睫兒出來游玩,然後你們假裝惡人,劫走我們!」

軍師笑道︰「少千歲英明。基本上是這樣的。郕王一向信任無虧,一定會對他們的話言听計從的。現在他們已經走到山東了,咱們準備一下,就可以行動了。」

他禁不住心中的狂喜,連蹦帶跳起來,忽然又不動了,暗道︰「但願郕王是一個正人君子,萬一我把睫兒和他的龍種一塊劫回來,就太不妙了!媽的,老子怎麼就這麼倒楣!第一次吃餅,就吃人家吃剩下的!」

谷深林密。一隊官兵護衛著兩乘轎子行走在崎嶇的山路上。為首的二將官都是二十多歲左右,瘦削的臉上透著精明之相。

那略微年長的將官瞧了瞧四周,說道︰「宋兄弟,此處可能有險,小心了。」

旁邊的將官笑著應和道︰「我們押運的又不是珠寶,不過是幾個太監一般的家伙,擔心什麼。」

說話間,兩側林中傳來了一片嘩啦啦的響聲,接著數百蒙面人叢林中閃了出來。二將官忙下令後退,但是眾蒙面人很快便將他們的後路堵住了。二將官正不知所措,前方緩緩來了幾乘馬,為首之人正是童軍師。後邊有人擔了十幾只箱子,看樣子分量不輕。

二將官齊聲喝道︰「何人敢阻攔郕王府的衛隊?」

童軍師朗聲道︰「童某想見一見雲南來的無虧朋友。」聲音很是洪亮。

一個轎子被放了下來。一個老者從里面走了出來。這老者大約六十多歲,很是硬朗,身上穿的花花綠綠,頭上的帽子甚高大,綴了許多珠飾,想必便是老無虧了。老者向童軍師拱了拱手,用含混不清的話問道︰「先生怎麼落草為寇了?」

軍師下了馬,道︰「十幾年不見,很是想念,所以冒昧來見,包涵包涵。是否能上前說幾句話?」

老無虧猶豫了一下,便走向軍師。二將官欲攔住他,但他推開二人,笑道︰「我們是朋友,沒事的。」

軍師下了馬,引無虧來到那是幾個箱子前,微微一笑,輕輕掀開了一個箱子的縫隙,一片燦爛的光輝便閃了出來,里面都是白銀。

無虧看得心花怒放,道︰「這麼多!」瞧了一眼軍師道︰「先生一定有事相求吧,不過我只在京師住兩日就得回去,相信也幫不了你什麼忙……」

「那小無虧呢?」

「他會住幾個月,不過他還小,什麼都不懂……」

「我們正是要求他幫忙……」

「他……能幫先生什麼?作奸犯科的事我們可堅決不會做的!」

「我們七焰山一向忠君愛國,您也是知道的。」指了指十幾個擔子,低聲道,「一共五萬兩!」

「五萬兩……」他有些驚得說不出話來。他們受請來一次京城,不過才淨賺七八千兩,而這時眼前的竟有五萬兩!

「這些都是您的。幾天後您路過此處時全由您帶走。」

老無虧動心了,低聲問有什麼事。軍師低聲說了。老無虧雖然面露難色,但眼前的畢竟是五萬兩,最終還是答應了。

那二將官遠遠地站著,不知道二人說些什麼,猜想軍師是在向老無虧討些丹藥罷了,因為在他們眼中無虧也沒有其他什麼用途了。

不多時,無虧滿意地回到了轎子。軍師騎在馬上喊了一聲「多謝賜藥」,便與眾人消失得無影無蹤。

二將官只道軍師等人是山匪,只是為了求藥而已,也不多疑下令啟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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