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好笑。」梅雯心重重合上書,嘴里輕輕吐出這三個字。
「什麼事這麼好笑。」一個男聲在她身後響起。
梅雯心吃驚回頭,看見的卻是鐘國豪,他沒有什麼表情,垂下眼瞼看著坐在草地的她。
現在距離上次兩人講話已經過了三年之久,這三年來兩人都沒有交集,除了班級不同之外剛還因為大家都沒忘記那次揍人事件。兩人其實關系都不熟,因此她對他來過來搭話這件事感到匪夷所思。
鐘國豪淡淡說︰「老師叫我過來找你,順便讓你帶她忘記的午餐過去,你應該知道在哪里吧。」
梅雯心點頭,站了起來,發現自己比他矮了一個頭,可是他身子卻十分瘦弱,但也沒多想,跑去拿老師的午餐。
郊外的空氣很清新,樹木茂盛,綠色的樹葉仿佛每片都是經過細心渲染的,配著蔚藍的天空顯得不刺眼反而讓人眼前一亮,樹林深處還有嬉笑聲,那笑聲比銀鈴還要悅耳,飛到此處的鳥兒都不禁停下來看那些玩得不亦樂乎的學生們。
學生他們出現在郊外的原因很簡單,學校組織了踏青活動,所以大家才會在郊外這里玩,而梅雯心坐在老師規定的集合點是因為她不想浪費時間瞎溜達,所以向老師請了假。
去找老師時兩人一路無話,回來時也沒講過什麼。
回到學校解散後,梅雯心一個人走路回家,司機老高請假,她爸爸就讓她走路回家,反正家離學校近。可她覺得不公平,弟弟才三歲,爸爸每天都陪著他,對她的關心可以說是淡到了極點,有時候她會懷疑自己是不是孤兒,爸爸媽媽不過是收養自己的人。
走上石橋是,一陣水聲讓她回過神來,抬頭一看,又是鐘國豪,他正在往湖里丟面包屑。
梅雯心本來想無聲無息走過去的,但鐘國豪卻突然轉過頭來。
兩人感概對視十秒後,梅雯心最先挪開了視線。
她問︰「你在這里做什麼?」
鐘國豪接著丟面包屑︰「一看就知道我是在喂魚,你眼楮是拿來當裝飾的啊。」
她心情本來就煩悶,听他說後不知道為什麼就來火了。
「你眼楮才拿來當作裝飾,你全家的眼楮都是拿來當裝飾的!」罵完後她才突然反應過來,趕緊退後幾步。
梅雯心都想抽自己一巴掌了。母親說過,身為梅家大小姐,談吐間不能有髒字,舉止間必須優雅,蹦蹦跳跳走著路是五歲孩子才能做的,如果敢違反就要被打手板或罰跪半天,所以以前她經常跪得腳麻,手心全是紅色的痕。
鐘國豪看向她問︰「你心情不好?怎麼跟吃了火藥一樣。」
梅雯心干咳幾聲,斂起之前陰郁和煩躁的表情,回答道︰「沒有,抱歉,我要先離開了。」
他眉頭微微皺起但很快又恢復成面無表情,問︰「你喂不喂魚?」
「不好意思,我從來都不做這種事。」她把頭偏向一邊。其實自己每天都會偷偷溜出來買一個饅頭來喂橋下這些無人管的魚,不過這都是瞞著爸媽的。
他將手里最後一點面包扔進湖里︰「這些魚好像還沒吃飽,扔點香蕉給它們吃好了。」
梅雯心一驚,嗔道︰「你腦子進水啦!怎麼可以給魚吃香蕉!」
鐘國豪倒也不生氣,只是趴在欄桿上說︰「你這是第二次罵我了,你家里規定了女生可以隨便罵人嗎?」
她臉騰的紅了︰「才沒有,而且我也沒有罵你。」
「是嗎?」
她瞪著他︰「就是!」
「我還是把香蕉扔下去好了。」鐘國豪說著,便去模索著書包里的東西。
梅雯心趕緊沖過去,可她忘記了前面有顆光滑的石子,然後腳一滑,整個人都往後倒,而那雙藍緞白底的繡花鞋飛了出去,以優美的弧度打在了鐘國豪臉上。
她坐起來時,看見他臉上的黑色鞋印,直接笑出來了。但他很顯然不高興,沉著臉看她笑。
鐘國豪不知道,這是梅雯心笑得最開心的一次,雖然這開心時建立在他的郁悶之上。
回家時,梅雯心看到年僅九歲的弟弟哭喪著臉看論語就知道父親又讓他背這些枯燥無味的東西了。弟弟梅建武看自家姐姐時,做了個鬼臉,借此表達自己的不滿。
她沒有理他,徑直離開。
這兩個人,一個抱怨父親太冷淡,一個抱怨父親太嚴格。
不過梅雯心以後再也沒有糾結于父親了,因為她發現有一個混蛋正向她襲來,她每次都考第一名,但第一名從來都是兩個人。而另一個就是鐘國豪。但不得不說,校長因為有這兩個天才所以經常笑得紅光滿面,還總是鼓勵他們兩多比試比試。
所以大家都感覺到這兩人濃濃的敵意。
結果這一斗,就斗到了二十歲,其實斗了那麼就,他們自己都有些詫異了,因為都沒想過後來會同班,而且同班到大學畢業,為此,兩個人得出一個結論,老天爺太閑了,所以才會讓他們一直斗。
畢業晚會時,梅雯心湊到坐在角落發呆的鐘國豪旁邊,問出來很久之前就想問的問題︰「話說你跟我斗了這麼就,不覺得無聊嗎?」
鐘國豪只是笑,沒有回應。
她瞪著他,說︰「我怎麼會跟你這塊木頭爭了這麼久。」
他笑說︰「其實吧。」
「嗯?」
「我沒跟你斗,只是在逗你玩。」
「你!」梅雯心惡狠狠地瞪著他,在準備拿東西砸他是,他突然靠近了一些。
鐘國豪說︰「過來點,有秘密告訴你。」
梅雯心覺得他難得肯講點與學習無關的事情,所以將剛才的怒火壓下去,把耳朵湊過去听。
他說︰「雖然你模樣長得很對不起廣大人民而且又呆又笨,但我還是想說,梅雯心,我喜歡你。」
梅雯心愣了半響,第一個想法就是︰「你發燒了?要不要去醫院看看。」
鐘國豪白了她一眼︰「算了,跟你這個白痴講實在太對不起我的智商了。說完,站起來,準備離開。
「哎!等一下啊,你再把剛才的話說一遍。」梅雯心趕緊跟上去。
鐘國豪的腳步沒有停下,頭微微低下,黑眸在燈光下暗得嚇人,卻沒有人注意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