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獵戶父子第四次被涼師爺用藍緞轎子請進陳府時,那些似真似假的流言蜚語宛如燎原大火在村子里熊熊燃燒了起來。所謂「影響」就是這麼一回事吧,連一向沉默寡言的于家夫婦都開始談論這件事了,不同于他人的羨慕與呼噓,他們略微低沉的語調中摻雜了自卑和不舍。
「看來這次肖家是不會再拒絕了,這麼興師動眾的排場冉拒絕就……」于家爸爸夾了一口菜。
「不知道小山子是怎麼想的。」于媽媽添滿了飯碗遞到他面前。
「這種事哪還由得了他的性子?得罪了知縣可怎麼辦?」
「可是那孩子倔得很,而且他們認識不過才幾天,根本沒什麼感情。」
「感情可以成親之後再慢慢培養。」喝一口酒,他忍不住嘆氣,「那個楚楚小姐叮是知縣的掌上明珠,就算是要天上的月亮,知縣也會派人去摘。」
「這兩件事下能相提並論,小山子。可是從小就和我們家小挽定了親的……」’
「那樣的事情。」他壓低聲音。「就當沒有過吧,畢竟我們家根本無法和陳家相比……」見女兒糯色的裙擺出現在門口。于爸爸止往愈加沉重的聲音,
「爸,媽,湯好了。」她轉移蓮容小心保持著平衡,眼專注地盯著碗中不斷起伏蕩漾的湯、簡單而清淡的湯水,菜葉與蔥花游蕩其中,來得輕巧、點綴出別致,一如她的人秀中透出幾分伶俐,惹人憐愛。
「小挽,別忙了,坐下來吃飯吧。」見女兒一臉汗水,做母親的心疼起來,起身為孩子盛飯。
放下食物,她擦去市滿額頭的水氣,「灶里的火還沒滅,我去把它熄了。」說里轉身,步履如飛逃出了房間。
「小挽……」母親僵直在半空中的手臂沒能攔住去意堅決的她、這一句呼喚蘊涵廠無數的疼愛。隨後的是屬于父親的哀哀嘆息。
「讓她去吧……」
她看見剛從樹林里返回的他放下大捆的柴火,拍落帆布藍衫上掛吊著的樹葉雜草,跟著他自己的父親鑽進那頂對她來說十分華麗奢侈的藍緞轎于。起轎之前,她看見他無意識地往這邊看了一眼。于是她慌忙轉身躲藏起來,卻忘記了收斂散露在草垛外的裙擺。她不知道在枯草顏色的映襯下,那一抹水女敕的粉是多麼亮眼。于是他走了。她懷抱著滿胸滿懷的惴惴不安等在這里,等著他回來,或者等著被拋棄。
他分明知道,她最不喜歡的就是等待……
肖山,大壞蛋。
在心里狠狠地責罵上一句,提出鍋子,從水缸里舀上一瓢水倒入灶坑,她抬手抹去臉廠的水濕。一定是天太熱,不然她怎麼會汗水滿面一直無法停歇,幾乎要讓她以為自己是在哭了……
排練需要的臨時舞台已經搭建起來了,尹蝶晃著雙腳坐在舞台邊沿,八開大小的相冊攤開在膝蓋上,她正一張張將壓回平整的照片塞進塑料薄膜中排好一頁一頁地翻過去,愉悅和欣喜在她粉白的臉頰上交換綻放,映得一張圓圓的隻果臉光彩炫目,今天依然是一副偏向中性的打扮,軟軟的貼貼在白皙的頸後,在白色的雞心領小t恤外面套上一件肥大的背帶牛仔褲,埋頭整理照片的她看上去仿若一個縴細小巧巧的少年,而非少女。
從後台走出來,勒寒不由自主地去找尋那個身影,在目光觸及到她細瘦的背景後,他神經一顫,依然還是昔日那個女孩,可是似乎有著什麼在不知不覺間變了。雖然兩人之問只有幾步之遙,卻仿佛阻隔了萬水千山,即使他伸出手也模不到抓不住了。「尹碟……」
他的聲音剛吐出口,她就好像得到感應一般扭過頭來。一雙圓圓的眼間著亮亮的光芒。「勒寒!」
他快步向前走了幾米,卻在瞥見她手中的相冊時停住了身形。原來她一動不動地坐在那里是在整理那個攝影師的舊照片,很少見尹蝶如此安靜的勒寒,心底驀然升騰起莫名的慌張。「我們今天要去裁縫那里看衣服樣板。」
「李楠說了。」她繼續工中的工作。「她早就樂得飛過去了……」
他膘了一眼她低垂的臉孔,很意外地沒有在上面。
搜尋到沮喪和頹廢,只看到她彎彎的眉和彎彎的嘴。他記得那個西大陸君主的角色她肖想了好久,還為此不惜下苦功節食減肥。如今,一直刺激她奮拼搏的獎賞突然被一個不相干的人捷足先登了,她不僅沒有絲毫委屈的神色,而且容光煥,好像頭頂上頂著一枚小小的太陽流光四溢,讓人移不開目光。
「尹蝶……」他似乎還想說些什麼,但終因種種顧慮而收了口,只淡淡地說了句,「那我先走了,拜拜……」
「拜拜……」她沒有回頭,只是擺了擺手,
痴纏的眼光又一次落在少女的肩頭上停棲了一陣,和解……也許不需要了吧……
這樣思索著的他,剛走到台階日,便被身後突然炸響的清亮嗓音撞上了脊背,「明天早上我要吃白菜館的包子,要吃二個!」
他慌忙回頭,只見尹蝶王懷抱著大個的塑封影集對著他笑得好像孩子。
「你……你說什麼?」
「明早——包子——三個。」
被她明亮的笑容一晃,勒寒只覺得一股暖洋洋的氣流從心底涌了上來。于是,他不由自主地跟著笑開了,「三個?沒問題。」
「耶!」打了一個勝利的手勢,厚重的相冊被拋向主中後,又「砰」地一聲砸回始作涌者的懷中。
完全不去理會某人自作自受的悶哼,勒寒邁著愉快的步伐離開了畫廊。
被砸倒在地的尹蝶干脆耍賴躺在木制地板上動也不動,白亮的燈光映在眼楮中,她眯起眼他緊懷里的厚殼影集,思緒返回到了那一日午後的圖書館。
那一大的陽光很溫暖,司徒讓她停靠人他胸前哭了個夠,他手撫著她黑緞一般的,緩慢地和她說著話她喜歡從這個角度看待他。只要微微仰頭就可以看到他稜角分明的下頜、大挺的異端、他悅耳的聲音會從那薄薄的嘴唇里跳躍出來,揮散在陽光里面。
他說︰「蝶兒,不要再哭了。」
他說︰「不要傷害勒寒,他不是你的朋友嗎?」
他說︰「蝶兒,不要大難過,時常想‘最糟不過如此’就夠了………」
「最糟?」他身上充滿了溫暖的氣味、令他懶洋洋的不想起身,只抬了眼楮凝視看他硬朗的側臉。
他將她圍困在手臂和胸膛之間,笑容流淌出來,「最糟也不過是你躲在我這里哭。」
「蝶兒,」他也歪著頭,唇貼上她軟軟的,「我再給你築一個夢,一個關于愛情的夢。」
「愛情的夢。」
「不喜歡就全當是場噩夢,睜開眼的時候全部忘掉。」
他幽然回蕩的聲音令她鼻子一酸,眼淚又要掉下來了,于是直接合上眼,「好。」
她不得不承認司徒說得沒錯,這一切最糟也不過…只是一場夢而……
棚頂白亮的燈光重新返回她漆黑的瞳仁,眼楮摹然酸疼,于是抬起手臂,遮住那刺眼的亮司徒說——最糟不過如此。
司徒言從大廳右側的暗室里走出來,將擦手的毛巾丟三咖啡桌,轉頭看去,空曠的大廳馨只剩下高台,那雙包裹在藍色牛仔褲的長腿擺啊擺,于是展開一個寵溺的笑,拾階而上。那個孩子隨意地躺在寬闊的地板上,肥大的牛仔褲麻袋一樣套住她細瘦的身體。他在她頭頂上方蹲下來,居高臨下俯視著那張大半被手臂遮住的臉孔,「蝶兒,又做了什麼夢?」
記憶中渾厚的聲音突然出現在耳畔,尹蝶赫然睜眼,一見是司徒連忙起身,前一刻記憶中承諾為她打造愛情之夢的人此時獲出現在身邊,墓地紅暈撲面而上,延至耳根。
倒是他視若無睹地滑坐在她身邊,隨便捏捏她紅彤彤的圓臉,「晚上想吃什麼?小籠包?漢堡?還是技薩?過橋米線?貓耳朵?豬尾巴?不然去吃火鍋?烤肉也成,我知道一家不錯的館子……」
驚訝擠退苦澀,她狠狠地打開他的狼爪,「司徒言,我懷疑你上輩子是錯,制訂到北京還是一頭豬。」
「我這頭豬現在準備把你出賠成括了。」搞成她整齊的劉海,他跳下舞台
她甩手只打到他的肩膀,「司徒!我最後一次警告你,下準踫我的頭!」
「小東西!」他大笑著抓住她的手腕,「來,下來,我們去吃點兒東西,然後我送你回家。
她傾身環住他的脖于跳進他的懷抱,「我還是想吃香菇飯。」
「又是香菇飯•」他正著頭下下圍了她幾圈,手掌很自然地扶上她的腰側,「再吃下去就變成排骨了……」
「我會變成排骨?」她夸張地仰起臉大笑。「我有十成把握賜你的眼楮是陰影鏡,要不要賭?」
「你就知道敗了。」賞她額頭一記爆栗,讓她躲閃不及將五官皺成包子狀、「我賭你今天絕對吃不上香菇飯。」
「抗議暴政!」竟然敢敲她,還那麼大力氣!甚至順便否決了她的美味料天用!
奮力制服懷中張牙舞爪的小「螃蟹」。他作出了決定︰「總在外面吃你遲早會營養不良,去市場頭螃蟹,回來我做給你吃。」
一听「螃蟹」,尹蝶當即收斂起四處舞動的爪子,一雙大眼中跳躍出無數紅心,只差沒流兩攤日水,「我喜歡螃蟹……」
拎著牛仔背帶將變身為八爪魚的女孩扯開,司徒言一臉苦笑,「蝶兒,你的瞼皮真是越來越厚了。」
回應他的,當然是尹蝶獨門自創的超級無敵霹靂回旋踢,「我在夢里一向沒臉沒皮。」
可不,自從他自告奮勇推銷自己成為她的築夢人後,她那種羞澀臉紅的小女孩表情就很少出現了,他現在尚無法判斷她的這種轉變是好還是壞。
他靈巧地閃過她甩腿的攻擊,撈起她的手。他拖著她向門口走去,「沒臉皮的小貓眯,再唆小心連螃蟹都沒得賣了。」
「司徒言,你競然敢明著吃我豆腐?」
「原來你喜歡暗著來。今天的螃蟹你只準吃一只!」拖近她,再叩她一記爆栗。
額頭再次被襲,疼得尹蝶哇哇直叫,猛虎似的撲上去還以顏色,「暴君!」
勒住她的後頸壓在肩膀下,想痛快地揉亂她嬰孩似的軟,叮別在腰間的手機卻不識時務地響了起來。
放開齜著牙的她,打開手機,線的那一端傳出女性的哀叫︰「司捷言,快來救我!」
「偷歡?」他轉身,避開一旁整理頭的尹蝶向另一個方向挪廠幾步。
「快點兒來救我,不然他們會殺了我的。」
「你怎麼了?」’
「還不是他們。下知道從哪里打听到你回來了。非要見你一面。」
他微微地苦笑,「偷歡你知道找一向低調,算了」吧,何況我還有其他事情……」
「不行!」」偷歡女子斬釘截鐵地回答,「你一定要來,我在x街卜‘阿多尼斯’水吧里,我知道你要陪小蝴蝶吃飯,但是好歹我也幫過你那麼多忙,好歹我是你的酒肉朋友……嗚嗚……好歹我是你的未婚妻啊……你不能見死個救啊……」
電話那端人聲鼎沸,仿佛有數百只鴨子在肆意喧嘩。偷歡的那幫問學,他早就教過,都是一些不將目標物折騰到奄奄一息誓不罷休的惡魔,此次他去,無非就是轉移各位惡魔的視線,連帶著拯救恐怕早已走投無路的偷歡、「你不要叫得那麼慘…」
「讓我和小蝴蝶說啊……我的衣服,你們這幫混蛋……讓我和小蝴蝶說,個然你帶她一起來……」
「別胡鬧了。她還不被你那幫**朋友公吃了……」
「司徒言,你重色輕友,救命啊……司徒言,你這個‘**’叔叔……」
他捂住耳朵,尖利的慘叫聲從拿遠的手機里迸出來,震耳欲聾。等她終于泄完,他這才開口繼續說話︰「現在你閉嘴,我二十分鐘以後到。」
得到他近乎絕情的回答後,偷歡爆出一陣歡呼︰「司徒言,我這就鋪紅地毯迎按你。」
「多謝,別在茶里給我下砒霜就好。」
「不會的不會的。」
無奈地喟嘆,他關掉手機。一轉頭,尹蝶遞來了他的外套。
「快去吧,不然就出人命了。」她吐了吐舌頭,顯然她已听見了他們的交談。
「真是抱歉。」拉過她的手,他的唇貼上她鬢角處柔軟的,「明大請你吃海鮮全餐。」
「不必勉強的。」拍拍他的手,她安慰。
「不勉強。」
舍不得放開她,他人卻已被她推向實木大門,
「快走吧,一會兒我就變成間接殺人犯了。」
趕走了司徒,尹蝶轉身捧住臉頰,一瞬間紅雲密布、朝霞漫天。就算說好了一切只是夢,但她仍是處于花期季節的少女,還沒能學會應對他澎湃的熱情和無微不至的呵護的全部兵法、主角這一走,她立刻羞得抬不起頭來,恨不得找個地縫干脆鑽進去再也個出來見人了。
嗚嗚,原來太真實的夢也會讓人心頭悸動,小鹿亂撞……
真是……服了造物主……
呆了好半晌,終于等到臉頰不再滾燙,呼吸趨于平穩,尹蝶這才收拾廠相冊。關掉畫廊壁燈,鎖門回家了。盤算著也許可以趕上八點的那班公交車。她步履匆忙地離去,沒有注意到門側小灌木叢後佇立的黑色人影,以及那人悲傷沉痛的一雙眼。
新浪星座提示,天蠍座的男人愛憎分明,日常對人禮讓溫柔。但那只是表面現象,聰明人千萬不要企圖以身試法惹怒尾上掛毒針的蠍子。
今天一身墨綠淑女裝的偷歡,一如往日嬌媚動人,在聚光燈和閃光燈的輝映之下,依然保持著泰然的笑容和伶俐刁鑽的智慧但很顯然平時喜歡上網沖浪聊天的她,雖然每次必到新浪新聞報到,但卻從未注意過星座這類小女孩喜歡的玩意。所以當司徒言板著臉站在水吧大廳眾多記者喜歡的身後時,她尚未意識到自己在不經意間已踩上了某人的禁忌雷區。
剛踏入「阿多尼斯」,便見眼前人山人海的記者,各自手持照相機錄音話筒爭先恐後地往前擠去,瞪大眼楮、豎起耳朵生怕自己在某十分神的瞬間遺落了什麼重要新聞線索。司徒言臉色一沉。閃身轉入偏僻的角落。
場中央那個活力四射的女子正興致高昂地在記者們連珠炮轟的問題間跳來跳去。她模稜兩可的回答讓人心焦,卻又無法放棄這個得來不易的機會。
「請問偷歡小姐,司徒先生是什麼時候回到n市的,他的下一步計劃是什麼?」
「這個要問他本人。沒有人可以為他決定興趣和工作做什麼。」
「請問偷歡小姐,司徒先生會不會參加這屆人像攝影的頒獎?」
「只要他想,他就會參加。」
「請問偷歡小姐,有傳聞說司徒先生是您的未婚夫,請問這是真的嗎?」
「**啊,等我們先套好詞冉來回答你吧。」
「請問偷歡小姐……」
這幫記者還真是無孔不人啊!司徒言皺緊眉頭。雖然偷歡尚可以十分靈巧地閃過記者們的提問。不會給他造成什麼實質性的影響,是她欺騙了他的信任。在這個認知被確認的一瞬間,留存在他心目中那個一向夸張狡黠但有分寸的靈動印象被徹底撕碎了。掏出手機隨手按下幾個號碼,他轉身離開了人聲鼎沸的水吧。夜涼如水,讓人清醒。
不一會兒,那抹墨綠就出現在水吧門口,「司徒!你真準時,剛好二十分鐘。」
在她撲上身的前一刻,他扳住她的額頭,推到一邊,「請注意場合,我沒有當眾表演的嗜好。」
「沒有記者哥哥、也沒有閃光燈阿姨,來,‘**’叔叔,讓偷歡抱抱……」再接再厲,偷歡扭身重新撲了回來。
這一次他並沒有推開她,而是在她沖到面前時他抓牢她的肩膀,不顧她疼得齜牙咧嘴的表情、俯下頭去在她粉女敕的唇上輕輕一啄。
她驚呆了,司徒一眼冰悄直直刺入她的雙瞳,「滿足了嗎?偷歡,那接下來我們說正經事。」
她雙手捂住唇,其上覆著的冰冷和憤怒己直接侵了她的肌膚。
「告訴我,一向懂得我心的偷歡,你的沒學在哪里?」放開她逐漸僵硬的身體,司徒眯起了眼。
「那是騙你的。」惹怒他是在意料之中,只是坦白真相時她的腳底依然升起了一股透骨的涼。
「偷歡,放肆也要有個限度。」他低沉的嗓音減緩了語速,不怒而威。
她開他玩笑一向沒有節制,只是這次司徒似乎真的生氣了。深深地吸一口氣,她恢復常態,「我是奉命行事,司徒爸爸和媽媽想你了。」
「那與你無關。」
「好歹我是他們的準媳婦。」理順垂在肩頭卜的頭,偷歡臉上失去了往日的嬉笑。
「那不過是用來應付他們的表面現象。」剝開華麗的表面看實質,是他的專長。
「表面一樣讓他們得到安慰。」整理好衣領,她嘆氣。她的存在不就是用來安慰他們的嗎?
「你想讓我怎麼做?」一針見血,他多少已經明白了她的苦心。
「我想你一定連電話都忘記打回去了,司徒媽媽說想看看你,我就約了記者來。」
「你倒是煞費苦心。」苦澀中攙雜著自嘲,他咽下記憶中的傷痛。
「雖然只能為難他們看報紙,但是聊勝于無。司徒,七年了,你還沒原諒他們嗎?當年分明是你用錯了方法,他們才會……」
「都過去了。」他淡淡地說。太久了都該過去了
「和我一起進去,就算給他們報個平安。」輕輕挽住他的手臂,她心疼地凝視著他的側臉。
「我還以為你是最了解我的那個人。」推開她的靠近,他說。
對于他距人十千里之外的態度,她早已習慣。
「我更心疼司徒爸爸和媽媽、誰心里沒有傷痛,但人不能太無情……」
是啊,誰心里沒有傷痛,他厭惡受矚目。隱匿在記憶最低層那個整夜啜泣的女孩讓他在年少輕狂的年紀就被捏碎片神志為了等她長大,他不惜拒絕了所有對自己有好感的女子,其中自然不乏感覺合拍的好女人。以自己可能是同性戀為借口推月兌了親戚介紹來的n多的女孩子,他被父母打出了家門,荒廢了學業,他只能一邊在生死線上奮力掙扎一邊刻苦鑽研攝影。就在他小有成績的時候,一次跟著編輯出外景拍攝新聞照片,遇到了當時在電視劇組跑龍套的偷歡。
她拿開吃剩一半的盒飯,對他笑嘻嘻地說︰「我覺得你拍照的時候神情和他們不一樣,我可以做你的模特嗎?」
簡單的相識,她跟著他一路小跑去各個地方拍照充當道具,然後他第一次獲獎,然後他們受到矚目。她理所當然成了關于他的傳聞中的女主角。第三屆的人像攝影大賽,一幅《浮生偷歡》讓他扶搖直上,登上了人像攝影的顛峰,也讓他的父母知道了她的存在。攝影界的新星司徒言和他的模特偷歡,金童玉女、天造地設。
偷歡只是知道他深深地戀慕著那個粉色的小女孩,卻不知在她成長的歲月里自己不過是他用來抵抗外界壓力的工具。有時候,現實比謊言要殘忍百萬倍。
「想好了嗎?想好了就跟我進去,給司徒爸爸和司徒媽媽一點兒安慰。」這種時候他竟然也敢給她閃神,若不是擔心會有記者在暗處偷窺,她真想敲他腦袋解氣。
「他們怎麼找到你的,」他問。
「那容易,我是大名鼎鼎的偷歡。」她吐吐舌頭。一幅《浮生偷歡》,她美名遠揚,片約不斷。
他柔了柔繃緊的面孔,「你要知道采訪之後的代價。」
「我是偷歡我怕誰!」她揚揚頭。
他無奈地直笑,「偷歡,你小心變成醋缸。」
只一句話,洞悉一切事實的天蠍座的司徒言殺人于無形。
她心中一個激靈,卻裝出若無其事,對他做出一個滑稽的鬼臉,「不關你的事。有了小蝴蝶我就是醋海。」隨後一把扯住他的手臂挎上去,「至少,現在、此時,我依然是你父母眼中的準媳婦給我敬業一點兒,明大再去想如何向小蝴蝶解釋吧,親愛的‘**’叔叔。」
說起來,好像已經很久沒有見到那個人了。
尹蝶將手里的隻果轉了轉,找了個看著比較順眼的地方咬下去。雖然一路拼命狂奔還是沒能及時趕上公交車的她,只好委屈雙腳走回家,抱著餓得咕咕叫的肚子爬回來,結果是鍋碗瓢盆亮白如新,連一向豐盈的冰箱里都呈現虧空狀態。只是和司徒在外面混了幾天,她那一對老爸老媽就仿佛沒她這個女兒了似的,不僅不開灶,竟然大晚上給她玩得不見人影,害得她只能委屈可憐的胃啃隻果充饑。
彎身打開電腦汗關,連線上網,msn上依然空無一人那個id為青天的作者,依然沒有在線她再狠狠地咬一口隻果。
他們合作寫cosplay背景故事已經有一段時間了,但他們卻從來沒有正式聊過天,也算是陌生人。她曾寫email給他,約會聊大他的回復只有一句︰「我寫故事給你,你還以故事,足夠了。」她只好放棄。
hotmail的信箱顯示有封新信,點開來看,署名是青天。竟然是他新寫的章。
……到了傍晚時分,教皇國的儀仗隊才姍姍來遲。已經等得不耐煩的嵐山二世一看見從皇宮前的大道上緩慢移動的龐大的儀仗隊就皺起了眉頭。他寧願是西瑞爾自己來,而不是帶著這麼多累贅的隨從。察覺到君主的不耐,黑的攝政親王輕輕地擼了擼嵐山金子一樣閃光的短,在他耳邊小聲地說了些什麼。少年驚喜地把目光投向哥哥攤開的右手,一只做工精巧的草螞蚌乖乖地伏在青天寬大的手掌上,「如果你乖乖地完成儀式,這個就歸你了。」
「嗯。」喜笑顏開的翡冷翠帝國皇帝點點頭,轉身跟著儀仗官走下觀望台,去迎接他的少年朋友……
看到這里,尹蝶展開一個愉悅愜意的笑。那個人的筆真是精湛而華美,即使是合作,她仍然不會產生某種抵觸情緒,他的優秀顯而易見,當對方已經達到一個即使伸手也無法觸踫到的地步時,站在下面的人也只能感慨著仰望。
點擊回復,她給他的回信只是寥寥幾個字,禮貌而客套。
青天哥哥︰
已收到,多日未見,思念。
嵐山
這個網絡的字游戲里。他是青天,她為嵐山。用字打造一場夢境,說起來。這倒和司徒的築夢人有幾分相似之處。
司徒……她丟開被啃得光光的隻果核伸了個懶腰。
窗外夜色闌珊。
此時,司徒在做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