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此同時,胖船主又帶了四十多個人走上了貨船。
這些乘客,多的給了五十個銀幣,少的也給了二十個銀幣的船資,一下就多了十幾個金幣。
再加上艙底的貨物,這回他可賺翻了,也不枉他送了五個金幣的禮給了船務官。
這四十多人中,有老有少,有男有女,其中大部分是商人,他們的船給扣押了,不得不急著趕過去交涉。
其中有一個身材豐腴的中年婦人,面相普通,但一臉的干練,一雙黑眸,偶爾會閃動不屬于她這個年紀,甚至不屬于普通人的靈光。
她的神色忽然一動,看向了貨船的船艙方向,在那里,傳來了元素的波動!
這發現讓她停住腳步,就想下船,但剛轉過身子,眼角余光卻又看見極遠處地天空中,一個黑影向這邊快速飛過來。
她立刻放棄了下船的打算,開始隨著人流進入了船艙。
這些人中,還有一個人同樣非常特殊,這人相貌普通,但身材高大健壯接近完美。
盡管他是男人,但一舉一動間卻充滿了一種難以描述的優雅精致韻味。
他走路時,全身勁力含于足尖,偏偏又落腳無聲,充滿了爆炸性力量。
這人也發現了什麼,同樣掃了一眼船艙,隨後又隱晦地瞥了眼中年婦人,然後就垂下了眼眸,沒讓對方發覺任何異常。
貨船很快就啟航出港,因為是順流而下,又加上是順風天氣,速度飛快,不到半小時就將斯賓塞城拋在身後遠遠的。
直到這時,比垠才有了空閑,他找到船主的艙室,一臉不滿地看著他。
「達斯畢,你安排我干的好事!」
「怎麼了,親愛的比垠?我記得我沒有虧待過你啊?」
胖船主剛收到一大把錢,心中歡喜,早就將安南的那些不愉快給拋到了腦後。
比垠伸出手臂,指了指上面的傷勢:「你讓我招待的那兩個人是高手,我沒招待成,反而被招待了,這傷至少要個把月才能好清,你得給我些補償!」
達斯畢看向這副手快有常人大腿粗的手臂,見這上面果然有觸目驚心的紫黑色手印。
他倒吸了口涼氣,驚問道:「這是他用手捏的?」
比垠點了點頭,一副你必須負責的模樣。
面對這壯實的家伙,達斯畢心里還真有些發 ,他馬上從兜里掏出二十個銀幣交給他,同時嘴里還教訓道:「拿去,拿去,以後別去惹他們了,我們做生意的,要以和為貴!」
既然惹不起,達斯畢也就打消了報復的念頭。
大陸的水太深,要一味死腦筋的尋仇,哪天惹到一個魔王,誰都救不了他。
末了,胖船主見比垠還不離去,又惱怒又膽怯,強撐著問道:「怎麼,難道二十個銀幣還不夠?」
比垠將銀幣收到兜里,沒有繼續敲詐,而是凝重地道:「你跟我來,我發現我們後面遠遠跟了幾條尾巴!」
如果這肥家伙不給錢,他就會把這事吞回肚子里去,然後自己悄悄逃走。
達斯畢一听這話,渾身的肥肉狠狠一抖,咽了口口水,立刻跟著比垠到了船上的瞭望台。
果然,接天連地,一望無際的墨河面上,幾個若隱若現的黑點遠遠地吊在貨船後面。
比垠解釋道:「這樣式很像是軍隊的三桅戰船,達斯畢,你別瞞我,你是不是犯了什麼事!」
胖子感覺自己要哭了,他渾身虛月兌,一下癱在地上,汗濕浹背。
「我沒犯事啊,怎麼會這樣?!」
「真沒犯事?是不是船艙底下的肉貨出了問題?你該不會抓到貴族小姐了?」
比垠對這地上這團肥肉干的勾當可是一清二楚,這家伙可是個人販子,在地下世界也算小有名頭。
這話提醒了達斯畢,他立刻扶著欄桿爬起身,緊張兮兮地道:「還真有可能,我得趕快去問問!」
說著,他也顧不上比垠,匆匆到船艙底去了。
當然,達斯畢自然也沒有發現他這個副手陰晴不定的表情。
在比垠的感覺中,這趟貨船非常詭異,不止那對年輕夫妻很有問題,還有幾個人同樣給他毛骨悚然的感覺。
現在又有軍隊的戰船尾隨著,他大好性命,怎麼能陪這肥肉一起死,還是逃了!
比垠小心翼翼地將一個個銀幣塞進衣縫里,然後找到個沒人的角落,偷偷地潛入了墨河中,溜了。
夜晚,簡陋的貨船隔艙里,奧蒂莉亞側躺在床上,身上蓋著薄背,已經睡著了。
安南則坐在一邊的椅子上,仍然在精研著‘冰霜嘆息’的魔法陣。
升入**師已經接近大半年,又有莫拉瑞為他提供資源,他對高階魔法已經基本領悟透徹,現在的工作,只是出于一個魔法師本能的謹慎。
魔法,尤其是攻擊魔法,在施放過程中決不容許出現一絲一毫的錯誤。
在戰機瞬變,生死一線間,失誤就意味著死亡。
所以,論起嚴謹,人族魔法師堪稱大陸之最,幾乎苛刻到了變態的地步!
也同樣的,在大陸創世紀以來的時間里,出現的最強大生物,不是巨龍,不是聖女,更不是獸人,而是一個天生處于身體弱勢的人類。
一直到深夜,安南也困了,隨便在船板上打了個地鋪,就躺上去睡了。
桌子上的魔法水晶燈熄滅了。
皎潔的月光從窄窗透入,慷慨地向艙室里灑下一片銀輝,墨河的浪濤聲也一波一波地傳進來,不顯喧鬧,反而更顯夜之幽靜。
床上的聖女細細的呼吸聲、隱隱浮動在船艙里的幽香,讓安南心頭一片安寧。
這難得的平靜讓安南一直緊繃地心弦放松了下來,意識也慢慢模糊,即將陷入夢鄉。
但這時,一直安靜地躺在木床上的奧蒂莉亞的聲音卻悠悠傳進了耳朵。
「安南,你睡了嗎?」
「沒呢。」安南閉著眼回答道。
沉默了會,奧蒂莉亞繼續說道:「有個好消息一直忘了和你說,因為教會里的人不喜歡接近散發死亡氣息的吸血鬼,所以那只吸血鬼現在還算健康,當然,她被銀釘釘在十字架上的傷口不算,畢竟這是沒有辦法的事,教會對異端處刑前都會這麼做。」
「那挺好。」這的確是令人愉快的事,這代表伊莎貝拉沒有遭受一些酷刑與折磨,安南松了一口氣。
一想起那吸血鬼同他在一起的時光,安南就有些忍俊不禁,臉上不自覺溢出了笑容。
「還有個壞消息,」奧蒂莉亞又說道,「我們發現赫蘭聖城最近多了許多陌生的氣息,除了你之外,應該還有別的人想要救她。」
「能確定是誰嗎?」安南仍舊閉著眼,聲音已經冷淡了下來。
「可能是吸血鬼,也可能是亡靈一族。」
安南仍然閉著眼躺在地鋪上,情緒無波無瀾,平淡地道:「我知道了。」
他與伊莎貝拉發生了一些吸血鬼族規不允許發生的事情,當然不能讓吸血鬼族的人將伊莎貝拉救走。
艙室里安靜了好一會兒,奧蒂莉亞突然幽幽地問了句。
「安南,你說我們為什麼會活在這世界上?」
「怎麼會想到這個問題?」安南心中一驚,奇怪地問。
這可不是好問題,因為它根本沒有答案,強自去想只會讓人鑽入死胡同。
「我看不到生命的意義,那些人,一輩子在追求,愛情,名聲,權勢,力量,信仰,但到頭來全部都是虛幻,都在時間中消亡。」
自從當年的大動亂,他被迫離開,秩序崩壞,一切都陷入混亂之中,災難頻發,毫無希望可言,雖然他的回歸計劃已經開始,但是否能成功,依舊很迷茫,畢竟,這實在是太難了!
听見這消極到極點的話,安南猛然坐起來,目光炯炯地看著奧蒂莉亞。
而奧蒂莉亞也正睜著眼楮看著他,月光照在她的臉上,映在她眸子里,為她蒙上了一層迷茫的面紗。
「奧蒂莉亞,你說得對,每一個人的追求都是虛幻,但你若是把這虛幻看成真的虛無,那只會讓你自己感到痛苦!」
「那你把這虛幻看做什麼?」
安南展顏一笑,笑容溫暖明快,讓奧蒂莉亞的心也出現了微微的躍動。
「我把它看做命運女神的紗裙,一直想把它掀開,好窺探其中的風景。」
這話讓奧蒂莉亞臉色發紅,好在被夜色給掩蓋了。
「你就是個小壞蛋。」奧蒂莉亞啐道。
見這聖女高興了些,安南重又躺回了地鋪,懶懶地道:「我可能確實是壞蛋,但並不小,我經歷過很多,很多」
說著說著,他的聲音便低了下去,腦海中浮現出了一片深邃的星空。
奧蒂莉亞听著安南漸趨均勻的呼吸聲,知道他已經睡了過去。
不知道為什麼,她的心情也好了許多,很快也陷入了夢鄉。
第二天一早,安南準時醒了過來,正準備伸下懶腰,手臂卻冷不防踫到了一個柔軟的身體。
安南轉過頭,卻看見奧蒂莉亞沒有睡在木床上,而是躺在他身邊。
她蜷縮著身體,身上裹著薄被,如一只小貓一般躲在安南的身旁,卻又謹慎地沒有踫到安南的身體。
她就用這種小心翼翼地方式尋求著心靈的慰藉。
安南悄悄起身,洗漱了一番,靜靜用了些女乃酪牛乳,隨後就來到艙室的窗口前,注視著不遠處的墨河面,耐心等了一會兒,念頭突然一動,一條火銀鱒魚兒就被一柄小小的精巧冰刃挑飛起來。
火銀鱒魚,性溫,肉極鮮美,墨河特產,是貴族們最喜歡的一種魚類,同時因其極難捕捉,也非常昂貴。
這條魚恰巧游過這里,又恰巧被安南發現,也該它倒霉。
這魚懸浮在半空,離著江面只有不到一米,冰刃則被安南控制著,在它身邊飛快地舞動,很快就去了它的內髒和魚鰓。
這很隱秘,冰雪元素波動也不顯眼,但還是被船上的某些人發現了。
船底的一間艙室內,中年婦人遠遠看著這條隨船前進,始終困于冰刃之手的魚兒,眼中是濃濃的驚駭。
她能看出來,魚兒本身並沒有受到魔法影響,純粹就是由那柄精巧的冰刃提供力道,這需要何等的魔法技巧才能做到這種地步!
大陸上,能做到這點的,每一位都是名震一方的**師。
而現在在船上就呆了這麼一位強者,讓她感到非常後悔,早知道如此,當初寧可面對回去面對那高階法師,也不該上這趟船。
而在另一個船艙中,那個優雅的男人在感覺到了元素波動後,他屈指輕輕在船壁上一談,壁上無聲無息地出現了個孔洞,從中他自然也看到了那條懸浮半空的魚。
他靜靜地觀察了會,神情黯然,嘆了口氣。
這回想要完成任務,難度之高,出乎他的想象。
這兩人都有著非同一般的隱藏能力,安南雖然感覺正在被人窺視,卻始終無法確定來自何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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