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啟天堂的鑰匙 第十章 寫滿密碼的臉

作者 ︰ 蘭靈

檻菊愁煙蘭泣露,羅幕輕寒,燕子雙飛去。明月不諳離恨苦,斜光到曉穿朱戶。

昨夜西風凋碧樹,獨上高樓,望盡天涯路。欲寄彩箋兼尺素,山長水闊知何處?

晏殊《蝶戀花》

吳小淘本來是幾年前朱冉在網上認識的朋友。偶然的一次點擊,不經意間的一次回眸鑄就了他們的網上緣分。

網上的緣分來得是這樣容易,也是這樣的千載難逢,為什麼那麼多的人,卻偏偏遇見了他,或者她。看來,這一切都還有因緣的。

他們不是宗教信徒,沒有這樣那樣執著的信仰,但是他們卻有一顆真實坦誠的心,仿佛從一見面的那一刻起,他們就對對方沒有什麼隱瞞,甚至包括個人的一些**,他們對對方都毫不避諱。

朱冉的坦誠和直白對于學藝術的吳小淘來講是很有吸引力的。

這個心地純淨得眼里只有藍天和白雲,畫筆和水彩的三十七歲的男人,某一方面來講確實是人間罕見的一塊寶石,可是再好的寶貝也經不起空氣的氧化,要是不加以正確和及時保養的話,那再璀璨的美玉也終究落得黯然無光的結局。

朱冉憑借著自以為略微豐富的社會經驗來燭照吳小淘的時候,她為他身上那種純淨的美所吸引。

她曾經驚嘆人世間竟然還有這樣的男人——白皙的面孔,微笑的面容,純淨的心,唯美的藝術追求。不諳世事,也不想被世俗所左右的偏執的個性。不管從哪個角度看。這個男人的身上總有一種讓別人容易接近和接觸的介質——不可言說的,無以言表的親切感。

回到賓館的朱冉站在洗手間的鏡子前面默默地看著鏡子中的自己。同時也回憶著跟吳小淘交往的一幕一幕。過去像是一本書打開了塵封的日記,她細細搜索著每一條有用的信息。

當她的回憶即將結束,當塵封的日記即將翻過最後的一頁,她的表情刻板而麻木,不知道是被回憶中的往事擊中呢?還是在那些塵封的日子里發現了什麼新的秘密。

依舊是美麗的黑亮的葡萄般的眼楮,可是雙眼皮的美也及早地帶來了它的副產品——眼袋的提前到來。

她用右手的中指輕輕地觸模著那兩道歲月的暗道。

以前的水潤光澤去哪兒了呢?時間賦予人們的難道除了改變就沒有別的了嗎?

在時間這面鏡子面前,人都有迷亂的時候;在時間這面鏡子面前,人都有被捉弄的時候;在時間這面鏡子面前,人們很難再回到從前。鏡子。某種意義上講就是時間最好的代言人。

鏡子里的女人,皮膚已經開始松弛,就像是一根過度使用的橡皮筋,總有失去彈性的那一天。

這張臉上承載了太多的歡樂和心酸,歲月的滄桑和人事的蹉跎雖然沒有給它帶來多少瘢痕,但是心里的瘢痕誰又能夠看得見,數得清呢?

朱冉默默地看著鏡子里的自己,有一種恍惚隔世的感覺,那還是自己嗎?

她痴痴地看著。看著,鏡子里忽然出現了芷楠的身影。芷楠笑呵呵地看著她,說朱冉啊朱冉,你可把我蒙蔽了。我自以為你是絕美的化身,只不過,來到世上一遭。遭受了本不該承受的苦難,哪里會想到你卻是個極品玩家。受到了男人傷害的是你,反過來傷害自己的姐妹的也是你。你怎麼又跑到隊伍的那邊去了?現在又怎麼會跟一個底細不清,外表混血,不男不女的一個人在一起?你呀!讓我怎麼說你呢?我跟你都沒有什麼話好說了。

芷楠說到這里,揚起手來,說那我們就再見吧。

朱冉听得有點呆了,看得也有點呆了。她一看見芷楠要走,真的有點急了。她語無倫次地說,你……等等,我……不是……那樣的……人!

芷楠呵呵地一笑,一陣風似得飄走了。偌大的鏡子里又只剩下了朱冉自己的身影︰依舊美麗,依舊高雅,依舊不染塵埃,依舊把美麗來詮釋。

她走到床前,拿起手提包,拉開拉鏈,取出自己紅色的朱染般的手機。

芷楠,是我!

芷楠說,啊,小朱!你換手機號了?

朱冉說哦,我才換了幾天吧。

芷楠說哦,你現在在哪兒呢?不會還在sh吧?

其實,芷楠說這句話的時候就猜到了朱冉肯定是離開sh了,再加上趙君堂從g州回來後跟自己談起的,好像在機場看見朱冉跟一個男人的話,就更加堅定了自己的想法,看來趙君堂並沒有看錯,更沒有說錯。

朱冉嘿嘿一笑,說就當是吧。

芷楠說好的,什麼時候走別忘記告訴我,我還欠你一頓餞行飯呢!她故意把「餞行」兩個字說得重了二兩。

朱冉說就不麻煩你了,我……我前幾天……不,就是跟你見面後的第二天我就離開了,因為……有個……朋友剛剛從國回來。

芷楠故意裝出很驚訝的樣子說,你竟然離開sh了?沒有跟我打招呼?她又故意停頓了一下說那你現在在哪里?

朱冉不好意思地說我在g州。

芷楠說就跟那個朋友在一起?現在?就在你身邊?

朱冉羞愧得直擺手,她忘記芷楠是在電話的那頭,兩人隔著將近四千里地呢。她的嘴里不停地說著不是你想象的那種關系,我們……只是……朋友。

芷楠听著朱冉那種手足無措,語無倫次的樣子,笑著說誰就那樣認為了呢?我不也沒有說什麼嗎?你自己解釋什麼呢?本來沒有鬼,你越是解釋倒是給人看來好像真的有鬼了,還不如不解釋的好。

朱冉一听,臉一下子紅得像是五月的櫻桃。

芷楠說你不用解釋。我懂。

朱冉說你懂什麼?

芷楠說我懂你這個人。

朱冉說我這個人怎麼樣?

芷楠說你真的想听嗎?

朱冉說我真的想听,你知道舊地重游。我的心里是什麼滋味。一個人是孤獨,兩個人是寂寞。

芷楠說看你說得好可憐啊。那干嘛還要到那里去呢?還舍下自己的女朋友?

一听到芷楠提到自己的女朋友,朱冉的心里翻個個,心里還真是不是滋味呀!她靜默了片刻,芷楠也沒有再說什麼,仿佛是故意給她這樣一個沉思默想的機會似得。過了一會兒,朱冉說有舍必有得吧,我也是迫不得已的,畢竟人還要生活,還要賺錢。靠我一個女人,怎麼能夠養得活一個家庭呀?說到這里,她好像覺得自己好像說得不合適了,又趕緊改口說,哦,哪怕是兩個人,也是一個家呀。

芷楠說小朱,我們這是隔著幾千里通話,我們沒有面對面。我希望我們都能夠剖開真心,講肺腑之言,這才是真的朋友,你說是不是?

朱冉趕緊說是的是的。是這樣的。

芷楠說既然這樣,我們就沒有必要講一些為自己開月兌的話,那樣听起來好像很假。那樣的話不應該在我們這樣的朋友之間講的,你說是不是呢?

朱冉知道芷楠已經料到點什麼了。她沒有必要再隱瞞下去,可是要她直面芷楠。直接講給她听,說實話,她沒有這樣大的勇氣,因為她面對的是芷楠,不是其他的人。何況,她們以前曾經有那麼開誠布公,剖析肝膽的傾心交談,她們之間的關系可不是一般啊!

朱冉想到這里,決定跟芷楠說出事實的真相,或者說是她自己心中真實的想法。她剛說了句芷楠你听我說……沒有想到的是就在這個時候,有人按響了門鈴。

朱冉說芷楠你等等,有人敲門,你先別掛,我看看是誰,然後再跟你講。

說到這里,朱冉拿著手機走到門前,她輕輕地問了一聲誰呀?

是我,小淘。朱冉的手一哆嗦,她下意識地看了看手機,也就是幾秒鐘的功夫,手機里的聲音消失了。朱冉知道芷楠已經掛斷了電話,她把手機握在手里,打開了房門。

吳小淘一進來就說跟誰通話呢?我撥了好多次都沒有撥通,一直佔線。

朱冉說跟老qr,滿意了吧?

吳小淘點點頭,滿意,滿意,太滿意了,這只說明你太招人喜歡了,是個有魅力的女人。

朱冉說得了吧,就是吃醋,也還輪不到你來吃,我們只是朋友,我們早就說過了哪怕我們對彼此都有那份情,那也不過是柏拉圖的精神之戀。我不可能跟你有什麼進一步的發展的。

吳小淘說我也沒有那個意思,在遵守規則這個方面我相信男人比女人更加可靠。都是你自己太敏感,太在意了,太把自己當回事了,你以為人人都跟你一樣?

吳小淘本來想說你以為人人都跟你一樣的想法呀,沒有想到朱冉卻理解錯了,她沒有好氣地說跟我一樣又怎麼樣?

吳小淘吃驚地看著朱冉,想不出該怎麼回答,他的腦海中一片迷惘。他走到窗前先是往外看了一眼,然後慢慢地打開了緊閉的窗戶。一陣海風吹來,帶著海水的咸和鮮。

朱冉也想不出再說些什麼,她也走到窗前,挨著吳小淘站著。大概是她意識到了剛才說話的魯莽,臉上帶著訕訕的表情。

為了打破僵局,也是為了對自己剛才說話的語氣向吳小淘表示一下歉意,朱冉輕聲地問︰剛才那麼急著找我有什麼事情嗎?

吳小淘看了她一眼,說我剛才接到我爸爸的一個電話,他很想讓我見識一下他的朋友,也算是為我接風了。

朱冉說好事情呀?這還有什麼猶豫的呢?去吧。

吳小淘想了想說你知道,他的朋友圈子都是做生意的,大多數商人未免太務實,太實際了,即便是所謂的儒商,也不過是附庸風雅,故作清高罷了。我是學藝術的,藝術需要的是過濾和淨化。心里最好是縴塵不染,眼楮也才能夠洞悉和捕捉一切的美好。一個人心里有什麼。他的眼里就會有什麼,他的手就會干什麼。人的軀體是一個系統。系統講究的是個體的分工,整體的協調。其中有一個環節出問題,也就意味著全盤皆輸。人們需要分工,更需要協調。

朱冉說藝術家也並不是不食人間煙火呀,畢竟生活在家庭里,社會中,要接觸到各種各樣的人,要學會跟各種不同的人打交道,這樣一來。藝術才是有生命的。藝術並不是固步自封,自娛自樂的,要真的是那樣的話,那還不如沒有藝術。

吳小淘轉過頭來直直地看著朱冉,說你的意思是我要去參加他們的聚會,甚至是要我跟他們同流合污?

朱冉搖了搖頭,不解地說參加一個聚會就意味著同流合污?這是你在國外學的理念嗎?你也未免太偏激了吧?

吳小淘低頭想了想說,你不知道,我從小就不喜歡我的父親。跟他們的朋友們我接觸得也少。要是跟這些人見面,一時半時我還真不知道該怎麼說,或者是說些什麼。

朱冉說到時候有你爸爸呢,你發的什麼愁呀?難不成他們還吃了你?說著。朱冉做了一個夸張的動作,把吳小淘一下子給逗樂了。

吳小淘說那到時候你跟我一起去,好嗎?到時候你還可以幫我。

這樣的話在吳小淘剛一進門的時候。朱冉就預料到了,雖然當時具體什麼事情她猜不到。但是,她知道他這次來肯定是有備而來的。現在听他這麼一說。朱冉心里有譜了。

她指著自己的鼻子說你讓——我去?

吳小淘點了點頭,說是的。

朱冉說但是好像好少點什麼吧?

吳小淘說你缺什麼,盡管跟我講,我們馬上就下去買,反正還有幾天的準備時間呢,一切都還來得及。

朱冉听後呵呵一笑,說你知道我缺什麼呀?

吳小淘的眼楮立刻緊張起來,那個高挑的鼻梁一下子拉長了好多,缺什麼?他既像是在問朱冉,又像是在問自己。

朱冉說缺少一個身份,一個明確的名正言順的身份。到了那里,你怎麼介紹我呢?

吳小淘說朋友呀?我們不是朋友嗎?

朱冉說朋友跟朋友是不一樣的,你有那麼多的朋友,為什麼不帶他們去,反而帶我去呢?

吳小淘一拍腦袋說怎麼這麼麻煩呢?本來很簡單的一個事情,這麼一弄也就復雜了。

朱冉說本來就不是一個很簡單的事情,是你自己把它想得簡單了。

吳小淘說我的頭腦中只有簡單二字,而你們腦子里有的只有復雜,我不知道是你們的腦子出問題了?還是我的腦子出問題了。你直接說吧,是去?還是不去?

朱冉說去也行,不去也行,你說吧。

吳小淘說你這話跟沒有說沒有什麼區別,怎麼你一說話就好像處處有機關一樣,告訴我你以前在qbj工作過?

朱冉一听,笑了,說要是交往前拿出qbj的功夫來的話,我估計大家要麼是一開始就不會交往下去,要麼是一旦交往下去就不會有什麼矛盾糾紛。

吳小淘也笑了,說好在你不是搞藝術的,不然藝術的神秘也都被你交代了,那藝術也就是一杯白開水了。

朱冉笑著說那說不定還是藝術的最高境界呢?大道至簡,從老輩子就崇尚簡單。

吳小淘說你還大道至簡呢,剛才你跟我說得哪一句話不都是暗藏機關的?

朱冉笑了笑說,我們握過手嗎?

吳小淘一愣,說什麼意思?

朱冉說以前古人雙方談判前都要握握手的,就為的是讓對方相信自己沒有帶什麼暗器來。

吳小淘說原來是這樣呀,我們現在握手還來得及嗎?

朱冉呵呵一笑說好像來不及了,因為我們錯過了最好的時機,你都已經進到我的房間里來了。

吳小淘一听爽朗地一笑,說登堂不如入室,看來我是捷足先登了,我贏了。

朱冉看著他得意的爽朗的燦爛的一塵不染的天真的笑容,自己不由得也哈哈大笑起來。

是啊,多少時間已經不笑了。她擔心的是自己好像把笑淡忘了,自己都不會笑,不知道怎麼笑了。可是今天,此時此刻此地,她卻笑得彎下了腰。

笑,可以讓人笑得肚子痛,但是,笑,不也可以止痛?

朱冉說我總覺得你像混血兒,你真的是混血兒嗎?我很早就想問你這個問題了。

吳小淘微微一笑,說既然你覺得像,那就算是吧。每一個人都可以假想別人,我也一樣,有的時候,我還懷疑你是傳說中的仙女呢。

朱冉狡黠地一笑,說看來你並沒有我想象中那麼純潔。

吳小淘也狡黠地沖她扮個鬼臉,我都三十七歲了,再怎麼純潔,在別人眼里我都是一個大叔級別的——人物了,誰還會相信一個三十七歲男人的純潔?

朱冉呵呵地一笑說,還好,這張臉還可以混混,還可以騙騙單純的小姑娘。

吳小淘沖著朱冉酣然一笑,能夠騙得了你嗎?

朱冉故作老練地說,我們都是過來人了,好像不那麼容易被騙吧?

吳小淘緊接著說看來,遇見了你,只有我被你騙的份了。

朱冉故作神秘地一笑,友情提示,請你要小心了。

吳小淘也故作深沉地說,大概說小心的應該是我吧?

朱冉沒有想到吳小淘會這樣說,她的心里還真是咯 一下,你說得是真的?說著,她認真地看著吳小淘,仿佛他的那張帥氣的臉上寫滿了密碼。

吳小淘看著窗外飛過的一群大鳥,吹起了快樂的口哨。可是那悠揚歡快的旋律在朱冉听來,不亞于一聲進軍的號角,在這悠揚的口哨聲中,她仿佛看見了吳小淘扭曲變形的臉,而有一只長著毛的黑手遞給他一根香煙,細看一下,過濾嘴是用黃金做的——足夠分量也足夠純的黃金。(未完待續……)(未完待續……)

ps︰朱冉和身份不明的吳小淘本來是在網上相識的,可是他們卻從網上走到現實中來。吳小淘以一個藝術的眼光來審視這個世界,甚至是這個世界上跟他最為親近的——他的父親,以及他父親的朋友。

朱冉,曾經是周普仁沒有名分的妻子,在經歷了痛苦的抉擇後跟周普仁分手了,並在同性身上找到了久已失去的安全感。可是,在這一章里卻跟剛剛回國的吳小淘聚在了一起,繼續著他們網上的來的緣分。

吳小淘的父親想給兒子接風,也想讓兒子見識一下他的這個朋友圈子,吳小淘因為這個事情來到賓館找朱冉想听听她的建議,或者說想帶著朱冉去參見父親為自己舉辦的酒會。朱冉會去嗎?

朱冉的一再猶豫彷徨和動搖,加上恍惚中芷楠的影像的再現,使得她的內心極度地不安,她想跟芷楠吐露衷腸,可是吳小淘的意外到來終止了朱冉跟芷楠的會談,朱冉還會跟芷楠吐露心扉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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