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布和狄書渾然不知七聖堂內發生的一切,依然過著重聚後的快樂生活。狄書不負眾望用知識和奇思妙想令老院長在內的面試官們衷心嘆服,當上了福蘭特歷史上最年輕天才的老師,狄書听到這個稱呼的時候五味雜陳,真不知道怎麼去解釋唯有閉口不言,但是這個不做回應的回應讓一些心胸狹窄的老師萌生了妒意,從而心生不滿。
為了慶祝狄書獲此殊榮李全又在家中擺了一席宴,這回皮智也來了,阿布借著這個機會將白拓的請求說一說,提著李全的一壺窖藏坐到皮智的身邊道︰「皮老哥,我能再請你幫個忙嗎?」
皮智剛好有話想問阿布,右手搭在桌子上,轉過身來對著阿布道︰「什麼事你說說看,只要在律法允許範圍內我都可以答應你,不過一會兒你也要回答我一個問題。」
阿布欣然接受,說道︰「沒問題。皮老哥,我在馬坡鎮的一個朋友打算將他的酒樓搬到汴城,四少和酒樓掌櫃已經找到新酒樓的門面,近日就可以開始修葺,只不過他自己有些顧慮。您也知道在國都里做生意沒個靠山實在難以維持,他願意給您兩成干股希望您可以在他有事的時候站在公正的位置處理,絕不偏袒一方,不知道皮老哥是否願意?」
皮智低頭沉思,對方沒有提出什麼非分的請求,實際上秉公執法就是皮智的座右銘,自己要是答應還佔了便宜,搖了搖頭微笑道︰「為了不落人口實說我私受賄賂這兩成干股我是不能收的,但是幫你照看一下你的朋友倒是沒問題,就是這件事嗎?」
阿布看皮智搖頭以為對方不會答應自己,誰知皮智連那兩成干股都不要就答應了,皮智看在友情的份上免費幫自己的忙,阿布頓時喜出望外道︰「皮老哥。真不知道怎麼謝你。剛才你說有什麼想問我的,現在問吧,我一定知無不言。」
皮智展顏一笑舉起左手輕拍阿布的肩膀,不動聲色道︰「不客氣,舉手之勞不足掛齒,相比你為樓蘭國做的事情真是小巫見大巫。其實我問的問題跟你自身有關系,你知道,你帶來的東西和見聞可是一件大功勞,我們呈上去皇帝會問明來路,到時候你的名字就肯定會出現在功勛簿里。」阿布張嘴剛要說話。皮智舉手阻止,繼續道,「你別說隱瞞實情的傻話,這個是欺君之罪我們豐申家也擔不起,所以你會踫上一個問題,如果皇帝下旨賜給你一個官職,你到時候是欣然接受還是嚴詞拒絕?」
皮智問這個話也是逼不得已,皇帝那天已經放出話了,勢必要給阿布一個合適的官位。這才能體現樓蘭國賞罰分明,只不過現在關于事情的處理還在秘密進行當中,還不能明著獎賞阿布。阿布自由慣了,對于那些為官之人也沒有什麼好感。要是讓他整天和那些人爾虞我詐的相處比在監獄里呆著還難受,小心問道︰「皮老哥,我要是拒絕會怎麼樣?」
皮智面色嚴肅,右手抱胸。左手模著下顎的短須,意味深長道︰「這可不是鬧著玩的,說小了不過是無心仕途。說大了就是抗旨不尊,那可是要殺頭的,一個不好還會連累身邊的朋友親人,具體怎麼決定還是得取決于皇帝的心情。」
阿布頓時有一種被坑了的感覺,他可不敢冒這個險,原本開心的樣子馬上變成苦瓜臉,眉頭皺得都能擠出水來,小聲嘀咕道︰「早知如此,我還不如偷偷把東西放在刑部衙門給你。」幸好周圍喝酒劃拳的聲音很大將阿布的低語掩蓋,皮智沒听見,事已至此阿布也只能接受了,看著皮智道,「那個,皮老哥,要我做官也可以,我能不能提個要求?」
皮智在這個問題上還真看不懂阿布,別人都是削尖腦袋想當官,阿布正好相反,送上門的官還要推三阻四,沒好氣道︰「讓你當官又不是要你去死,說吧,什麼要求?」
阿布撓撓頭,湊到皮智耳邊道︰「我這個官能不能不要實權,給我一個閑職就行了,這樣我覺得自在一些。」
皮智听到這話突然有一種恨鐵不成鋼的無奈感,還好皇帝走前問起阿布自己有什麼意向,他當時只說來詢問一下,現在阿布倒是給了一個答案,只是這個答案皮智還真不知道怎麼向皇帝開口。皮智無力的點頭道︰「好吧,我幫你說說。」
今晚作為主角的狄書興高采烈,不過喝得最多的卻不是他,反而是坐在一旁的阿布和皮智,兩人各懷心事,喝著喝著就對上眼了,硬是干了兩壇烈酒,最後兩人都醉得不省人事。
睡夢中,阿布回到了暮林里的那座山谷,月光從雲朵間的空隙灑落,周圍的樹木和籬笆在黑暗中只顯出淡淡的輪廓,雙層小樓依然沉靜的坐落在小湖邊,二樓的門半掩,有燈光從門里透出,阿布雙腳不自覺的朝著燈光走出。走到近處,門里隱約傳出歡笑聲,阿布感到心中有一塊地方涌出無限熱流溫暖全身,就好像兒時被包裹在襁褓之中。
阿布走到門口,通過門的縫隙向屋里小心的窺探,屋里有兩個人,阿布的老爹正在木質地上整理狩獵來的動物毛皮,而母親則坐在椅子上縫著麻布衣,兩人開心的聊著天,話題始終不離阿布小時候的事,一邊說還一邊笑,這個畫面阿布仿佛曾經見過。阿布不敢推門而入,生怕這一切的美好都是虛幻,只是心情激動的站在門外觀看。
「阿布。」一個溫柔的聲音在阿布身後響起,阿布听出那是尤娜,後退兩步轉過身去,此時月亮已經從烏雲後面探出頭來,只見一地的銀白色中間站著美麗動人的尤娜,那畫面如夢如幻,阿布看得瞬間痴了。尤娜臉色一紅,將雙手背在身後,一步一步的退往身後的小湖,很快就到了湖邊,卻沒有停下的意思。
阿布生怕尤娜失足落入湖中。趕緊從小樓上跑下來,追到湖邊。這時尤娜已經踏上了湖水,一圈圈水暈從尤娜腳下向四周蕩開,腳步雖慢但眨眼間便到了湖心。阿布站在湖邊,看著尤娜猶如仙子下凡的樣子怦然心動,湖水仿佛被阿布的熾烈影響漸漸升騰起霧氣,原來只是薄薄的一片,最後竟將尤娜的影子都完全覆蓋。
阿布突然覺得不對勁,這霧氣踫到皮膚像水蒸氣一般滾燙,此念剛起耳邊就傳來了水被燒沸時的「咕嚕」聲。湖面沒有翻騰起氣泡,這畫面太過詭異,阿布忍不住伸出脖子想看看湖底下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剛看一眼阿布就嚇得癱坐在地上,阿布看到了一個黑色的人影在水底,他有一對犄角,令阿布印象深刻的是那雙往外滲出灼熱氣體的雙眼,這是阿布的夢魘。
那個黑影不打算放過阿布,從水里緩緩升起。立在的湖面上,邁步走出白色的霧氣,樣貌終于暴~露在月光之下,他全身上下長著黑色的鱗片。鱗片連接處不斷往外涌出火焰,額頭上長出兩只犄角向前伸出,犄角就像是由鱗片包裹而成,臉色黝黑五官清楚。阿布的眼楮最後停留在對方的臉上,他終于知道為什麼會覺得對方眼熟,那黑影活月兌月兌就是另一個自己。在阿布呆若木雞的時候。黑影開口問道︰「你準備好了嗎?」
阿布背脊一涼從榻上驚醒而起,薄被早已經被阿布的汗水浸濕,窗外的天已經大亮,阿布考慮再三,決定去找尤娜商量商量,這夢境清晰的如同現實,他很害怕自己會變成夢中的樣子。
到了尤娜房前阿布輕敲幾次才听到尤娜疲憊的應答聲,阿布不知道,昨晚是尤娜送他回房間,尤娜生怕阿布喝醉了想吐所以一直守在旁邊,直到阿布睡著以後自己才回了房間,躺到榻上卻怎麼也睡不著了,胡思亂想過了很長時間才將眼楮閉上,所以現在顯得有些疲倦。
尤娜洗漱了一番才請阿布進來,阿布看到尤娜的樣子有些擔心問道︰「娜娜,昨晚沒睡好嗎?怎麼看起來這麼憔悴?」
尤娜微微一笑搖了搖頭沒有回答阿布的問題,反問道︰「你匆匆忙忙的跑來找我出了什麼事?」
想到這個阿布就顯得有些沉重,皺著眉頭將之前的可怕夢境都說了一遍,每一個細節和自己的感受統統都作了描述,阿布覺得夢里的一切好像跟自己的心情有關,所以毫不猶豫的講了出來。
尤娜一邊听一邊面紅耳赤,沒想到自己竟然經常出現在阿布的夢境當中,而且還和他的父母一起出現,更重要的是每一次自己在夢里受到傷害的時候阿布都表現得滿腔憤怒,他似乎很在意自己。阿布沒有留意到自己無形中正在表達對尤娜的愛意,而是滿心期待的看著尤娜問道︰「這個夢是不是說明我身體里的惡魔靈魂已經覺醒?他要來主宰我的身體。」
尤娜整理思緒,將心思從溫柔甜蜜的情愛里抽出來,理智的思考阿布的這個問題,不得不說這些夢境都是一個征兆,這個征兆說明在阿布身體里的另一個自己正在慢慢蘇醒,于是認真答道︰「我覺得你的惡魔靈魂只是意識到了自己的存在,但是還沒有達到覺醒的階段,更別說支配你的身體。但是為了保險起見我已經利用白盾的信息傳遞方式給卡爾少爺寄了一封信,把你的情形告訴他,如果他看到一定會第一時間趕來,你不用擔心。」
阿布得到尤娜的安慰松了一口氣,想著不久就會有家人知道自己的情形多少會讓阿布感到好受一些,心情平復了一下接著問道︰「你什麼時候寄的信,我怎麼不知道?下次你記得告訴我,我也給爹娘寫一封信,跟他們說說我的近況。」
尤娜有些不忍道︰「還是等這件事情解決了再說吧,免得米歇爾阿姨擔心。我大概二十幾天前將信寄出,從馬坡鎮到白盾本部要花上一個多月的時間,來回的話大概也要三個多月,這段時間里,你要盡量控制你自己的情緒,不要因為負面情緒喪失理智。」
阿布應了一聲︰「嗯。」抬起頭剛好和尤娜對視了一眼,尤娜趕緊臉色通紅的低下了頭,阿布正在詫異為什麼今天尤娜顯得這麼害羞,轉念一想,突然明白了原因,趕緊在身前擺擺手,語無倫次道,「我的確夢到你了,你是我的未婚妻,所以你出現在我的夢里合情合理,對吧?不對,應該說我想你才會夢到你,對,就是這樣。不對,我是因為喜歡你才會想你,這個跟你是不是我的未婚妻沒關系。」
阿布越是解釋,尤娜顯得越是羞怯,阿布眼看這樣下去會越來越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尷尬的張著嘴停在那里,尤娜不知道怎麼開口,只能用眼角偷偷瞄著阿布。最後阿布雙手拍了臉頰兩下,站起身鼓起勇氣道︰「娜娜,這個,我……希望你……希望你能當我真正的未婚妻。那個,你能答應我嗎?」
尤娜沒想到阿布能這麼勇敢說出自己的心里話,愣了半晌,臉變得更紅了,經過這一段時間的相處,尤娜早就轉變了想法,之前只是接受命令式的來照顧阿布,現在不同了,尤娜已經發自內心的喜歡上了這個比自己小三歲的男孩,于是她鼓起勇氣應了一聲︰「嗯。」
可惜聲音太小,阿布又處在心情激動當中,完全听不到尤娜在說什麼,忍不住問道︰「娜娜,你的回答是什麼?」
尤娜又應了一聲,聲音還是有點小,不過阿布已經听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幸福感涌入全身的血液,阿布覺得身體都在燃燒,又問了一次︰「娜娜,你願意嗎?」這一次阿布純粹是故意想再听一次尤娜的回答,尤娜不疑有他,增大音量再說了一次。
阿布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喜悅,一把抱起身前的尤娜,在房間里轉了三圈,仿佛自己抱起了整個世界一般歡愉,尤娜軟綿綿的倒在阿布懷里。將尤娜放回地上,兩人都不大敢看對方的眼楮,阿布以尤娜睡眠不好為由把尤娜送回里屋休息,自己走出門外只覺得天是藍的,樹是綠的,空氣也變得香噴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