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剛落,閃著寒芒的匕首帶著凌冽的風就要刺向阿布的咽喉。在這千鈞一的危急關頭,阿布依然保持沉著冷靜的頭腦。阿布清楚,正向自己出招的並非敵人,這過激之舉也只是對方誤會了自己的意圖而為之。阿布十分同情對方因長期過著刀頭舌忝血的生活所致精神緊繃才有這種過分警惕的舉動。他想,我必需想招,既不傷及對方又能盡快消除對方的誤會才好。于是他雙手靈活的左右張開,按在兩旁的密道壁上,身體微微後仰,右腳迅速踢出,目標直指來襲者腋窩處,旨在阻止對方的攻擊,同時口中友善的喊道︰「誤會,誤會,請听我說……」
腳總歸比手要長些,若是就這麼沖上去,朱家慶必定先挨這一下。腋窩處又是人體脆弱的地方,如果真的挨了這一腳,朱家慶恐怕連匕首都握不住。阿布應變的迅速,也著實令朱家慶感到驚訝,沒想到自己含怒的蓄力一擊,竟然被對方如此巧妙的避開。此時,朱家慶心情終于恢復了平靜,但是怒火依然在胸,便狠狠地回了一句︰「誤會個屁,我才不上當呢。」
朱家慶邊說身體邊向另一邊的牆壁上靠去,躲過了阿布的那一腳。隨之他又抬起左手的匕首,自下而上削向阿布的腳踝,而前刺的匕首手腕一轉,鋒刃指向阿布的小腿肚與左手握的匕首形成鉗狀迅速靠攏。若是阿布躲閃不及,無論被哪一柄匕首傷到,都有能因此而喪失戰斗力。
黑暗中的阿布,只能憑借听覺和微弱的視覺來判斷應該作何反應,因為他不像朱家慶那樣有著多年的訓練與歷練的閱歷。此時,阿布不由躍起身形。感到直面的危險已過,只是空氣中,依然彌漫著異樣的氣息,而且從對方的語氣上判斷。對方必定不會就這麼罷休。果然。在阿布本能的想收回剛剛踢出去的右腳,卻沒想到還是略遲了一些。「撕拉」褲管被利刃割裂的響聲清晰灌入耳膜,同時鋒刃劃過皮肉的灼熱感隨即從小腿外側驟然傳來。
朱家慶也感覺到了匕首已割傷對方,只不過從傳來的感覺,以判斷對方傷口不深。還沒能真正傷及對方的行動力。于是朱家慶左腳一踏,弓著腰如獵豹急沖而出,右手反握匕首向上急斬,左手握的匕首放在腰際,隨時準備刺出。
挨了一刀的阿布正要做出應對,突然身下一陣風呼嘯而過,接著地面暴起一長串火花。瞬間刺激著密道內所有人的眼楮。
在火光中,不僅阿布看到了尤娜的臉,朱家慶也看到了。那是一張緊閉著雙眼的少女的俏臉,同時他也看到她手中那柄長劍。是一眨眼的功夫。視線中的一切全都變成了白色。隨之一種面臨死亡的感覺沖擊著朱家慶的全身,迫使他不得不使出遁地之術。嗖嗖嗖嗖,朱家慶立刻向後橫移了四步。朱家慶剛剛站定「噗嗤」一聲,那長劍便深深沒入他原先所處位置的泥土里。
原來在阿布遇襲時,尤娜也听到了對方的怒喝,在阿布做出反應的同時,她向後退了一步。她警惕地手握劍柄隨時出擊,只是鑒于當時阿布正擋在自己身前,而且密道內伸手不見五指,一個不好,若是誤傷了阿布,那反倒適得其反,事與願違了。尤娜正想著破敵之法,突然听見半空里的阿布出悶哼,便本能的貼地一邊從阿布身下穿過,一邊抽出長劍。只是因為密道狹窄,所以長劍出鞘後踫上了牆壁上的岩石,激起了火花。這火花也刺激得尤娜自己的眼楮瞬間睜開不了。不過,她還是在那火花激起的一剎那,看到並確定了敵人的位置。說時遲那時快就在這當口兒,尤娜干脆閉起眼楮向朱家慶的所站位置猛劈下去。
阿布被這突然生的變化嚇了一跳,在短暫失明的瞬間忍不住大聲喊道︰「娜娜——」至于後面生了什麼阿布已經不知道了。既然沒有了身後的顧忌,阿布雙手一撐向後躍了一小段距離,落下時只覺得右腳微疼。
長劍落下的同時,密道里還響起另一個聲音︰「住手!都住手!」這聲音,對阿布來說再熟悉不過了。沒錯,阻止之人正是密道里趕過來的小七。開始,小七听到阿布的聲音時,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但心中還是充滿著盼望與期待。當阿布第二次聲之後,小七便確定了自己的猜測。這不,趕緊制止誤會繼續生。听到這聲制止的喊話後,最感輕松了一口氣的,反而是朱家慶。此時,他頭上的冷汗才開始順著背脊向下流淌。
其實,尤娜在揮劍之前,已經算好了朱家慶右手那柄匕首落下的軌跡。她長劍取的正是匕首的鋒刃。不過這也難怪朱家慶心中害怕,在這麼短的時間內,能想到這樣的絕招實屬了得。這得需要經過多長的枯燥單調的練習才能達到的境界。
周圍的一切都安靜了下來,只有朱家慶還心有余悸。阿布听清了小七第二次出的聲音,他原來就猜想這三人中,有自己要找的小七,于是迫不及待問道︰「小七,是你嗎?」
這時牛也已經來到小七的身後,听著朱家慶有些紊亂的氣息,再听到阿布的問話,眉毛一挑不滿說道︰「哼!要問別人時,是不是應該先報上自己的姓名?……」
沒等牛把話說完,小七已經將右手虛抬,阻止了牛再說挑釁的話。誰也不知道,小七注視著黑暗的眼楮里流露了多麼復雜的心緒,只听到他不溫不火的回話︰「阿布,是我,這里不是說話的地方,出了御水城我們再聊。」說完轉身走進密道深處。
小七雖然沒有正面向朱家慶和牛說明阿布兩人的身份,不過從他們的對話中。朱家慶和牛以確定他們肯定是朋友。其次從小七轉身以背對阿布等人,足以看出小七對阿布何等信任。因為在殺手的世界里,流傳這樣的話︰不要把後背露給任何人。但是朱家慶和牛仍然沒辦法對陌生人放松警惕,于是他們面對著阿布兩人倒退而行。
阿布听著密道里微弱的腳步聲。往前走了幾步來到尤娜身前。將手往身後一伸,同時小聲說道︰「娜娜。拉著我的手,先跟著小七走出這里。」
尤娜這時已經還劍入鞘,黑暗中依稀感覺到阿布伸過來的手,便自覺地將左手向前伸去。阿布適時抓住。牽著尤娜那柔軟而溫暖的小手邁步跟了上去,同時心中充滿了幸福感。
五人花了兩刻鐘穿過密道,又潛過了中間一段浸泡在水里的密道,悄無聲息地逃離了御水城。在離城牆不遠的一處桃花林中走出來。五人都知道此地還是不夠安全,于是都悶不吭聲的往遠處疾奔。眼看就要走到桃林的外圍,忽然一個弓弦震動的聲音響起,一支利箭「奪」的一聲釘在了走在最前邊的朱家慶身前一米處的樹根上。
這著實嚇了朱家慶一跳。對于殺手來說,弓箭手是一個巨大的威脅。朱家慶本能的閃到身邊一棵桃樹後隱蔽了身形,同時不忘出聲示警道︰「有埋伏!」
不用說,大家也都看到了飛落的羽箭和顫顫巍巍的箭尾。朱家慶話音剛落。眾人已經找好了位置,各自躲避了起來。小七三人在前,阿布尤娜在後。每當危險降臨的時候,阿布總是習慣性的將尤娜視為柔弱的女子保護起來,而尤娜也非常開心地躲在阿布身後。
黑暗中並沒有射來第二支羽箭,反而是一片安靜。阿布司機觀察了插在樹根上的那支羽箭。這一看,突然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仿佛不久前還曾經見到過,回憶了半晌才恍然大悟,神情輕松的走到之前掩體的桃樹前,對著箭矢飛來的方向壓低聲音喊道︰「劉純真,你別嚇唬我們,我們找到小七了,趕緊出來吧。」
阿布這一喊,小七和尤娜才想起,這箭的確就是劉純真經常背在箭筒里的羽箭。那羽毛經過特殊工藝處理,在箭矢飛行的過程中以隨著風向的改變而帶動羽箭自身旋轉飛速而去。據阿布私下問過,這是精靈族古老的制造箭矢的方法。
周圍安靜了片刻,一個人影從相反方向的一棵桃樹上露出身形,正是原本應該在北門等待的劉純真。其實,在最開始火光引起騷亂的時候,劉純真就已經在關注著城內的動靜。他注意到的是另外一群鬼鬼祟祟的弓箭手,等劉純真越過城牆跟著線索趕到埋伏地點時,看到的是急沖沖追出的義和幫眾人。于是劉純真司機制造了一些阻礙,這才讓義和幫眾人追錯了方向。
到劉純真再次找到蛛絲馬跡來到那座空蕩蕩的民宅時,阿布眾人已經潛進了密道失去蹤影。劉純真猜想有兩種能,一種是阿布等人已經找到秘密的地方躲起來,等到風聲過去之後再離開;第二種能就是這附近有密道,阿布等人已經從密道出了城。若是第一種,眾人之後能會面臨嚴格的盤查,若是第二種,以這里到城牆的距離倒是最好的捷徑。于是劉純真便悄悄越過城牆到外面的桃林埋伏等待。
皇天不負有心人,劉純真等了好一會兒,果然听到了桃林中有異響,並順著響聲,還真的找到了阿布眾人。若不是覺得,今兒的阿布走路的樣子有些怪異,劉純真本不用射出那一箭。他生怕阿布兩人已經受到脅迫,于是才放箭試探一番,想看看眾人的反應。
確定阿布兩人,此刻沒有危險之後,劉純真這才從樹影後探出頭來。他先看了看躲在樹後的小七三人,三人之前因為怕身份暴露早就在臉上涂涂抹抹掩蓋了最初的模樣,所以他愣是辨不出哪個是小七,索性直接從樹上跳下來,走到阿布身邊答道︰「找到小七就好,你的腿怎麼回事,好像是受了傷似的。」
內幕的知情者朱家慶,听了一臉的尷尬,很不好意思的剛想出聲解釋與表示歉意。阿布卻搶先回答道︰「誤會而已,這里不是說話的地方,我們得先離開這里。」于是朝小七三人點頭示意繼續前進。小七輕拍朱家慶的肩膀,七聖堂三人再次在前面帶路,而阿布則帶著劉純真牽著尤娜快步跟上。
六人在黑暗中疾行了許久,終于在一條小溪邊停了下來,再回頭張望時,遠處的御水城已經只有籮筐那麼大。六人分兩個位置休息,隔著小溪一邊各坐著三人。阿布剛坐下,朱家慶便朝這邊走了過來,沒到阿布跟前便遠遠拋來一個小瓶子。等阿布接住了瓶子,朱家慶才停下腳步開口說道︰「你的傷沒事吧?這是我們朱家秘制的傷藥,當時,實在是後有追兵,我才……」
阿布站起身來拱手說道︰「沒什麼,只是小傷,涂了藥應該就沒事了。不知道您怎麼稱呼?」
朱家慶有些不習慣的學著阿布也拱手,只是略顯生硬與不自然,嘴里回答道︰「我叫朱家慶,是小七的三哥。」
阿布還以為對方是來尋找小七的手下。這時借著月光匆匆打量一番,果然,朱家慶的眉宇之間透出一股傲氣。阿布終于明白為什麼小七會不辭而別,想來和這位三哥的身份也有關系,便由衷說道︰「我是小七的好朋友阿布。這里我就隨著小七也叫您一聲三哥,不知道三哥能否答應我一個不情之請?」
朱家慶扭頭看了看站在不遠處的小七,也能將阿布要提出的請求猜出個大概來。不過,這兒,他的確做不了主,還得看小七自己的決定,于是面露難色說道︰「這個我沒有辦法答應你,雖然我是小七的三哥,但是,他一向是做了決定絕不更改的人。我以哥哥的身份壓他也是沒用的,還是你自己和他說吧。」說完,便走回牛身邊去了。
阿布當然知道朱家慶說的都是實話。他也當然知道小七是什麼樣的性格。阿布將手中的藥瓶遞到尤娜手中,徑直向一旁站著的小七走去。還沒等阿布來到跟前,小七已經一臉艱難的開口說道︰「我已經答應三哥跟他們回家,我不能和你回汴城。」
小七的給答案早就在阿布的預料之中,在知道朱家慶身份的時候,阿布已經放棄了帶走小七的想法,但是一個新的想法又嗖地竄出腦中。只是要讓小七答應下來,也是一件不易的事兒,不過以阿布對小七的了解,想要得到對方的承諾應該以做到。
阿布模著下巴假裝沉思片刻,然後說道︰「既然如此,我就不勉強你,不過我有個條件,你需要和我比試一下,如果我贏了你要答應我一件事情。」看著小七略顯為難的樣子,阿布擺擺手說道︰「我不會重提讓你跟我回汴城的事。這個你放心。」
小七不好再次拒絕阿布,便應承了下來。阿布帶著滿心歡喜回到尤娜和劉純真身邊,彎下腰小聲在兩人耳邊說了幾句,听得尤娜和劉純真面面相覷。對于阿布這個突奇想,不知道如何評價,但是都對阿布的提議卻充滿好奇,因為對于他們來說這也是第一次。就這樣,兩人很有默契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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