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裳 第46章 只剩自己

作者 ︰ 戚越

老昭儀看著天空飄過的雲朵,嘴角露出欣喜的笑容。

「是啊,皇上來接我了。」

林玉清看著老昭儀臉上很是滿足的表情,雖然並不知道她是在來這里之前瘋掉的,還是來這里之後瘋掉的,不過,在這樣惡劣的環境下,一個人生活了這麼久,要是一個正常人的,早就受不了。也許,也正因為老昭儀瘋掉了,才可以獨自在這里生活這麼久吧!

「丫頭,你叫什麼名字?」

老昭儀突如其來的一句問話,讓林玉清心里一驚,她低下頭,看看老昭儀,覺得老昭儀的表情很是認真,而且看著自己的眼楮也不顯得渾濁了,臉上的笑容與表情也配合的很好,像是正常人一樣。

林玉清笑笑,說道︰「我是沈秀。」

「沈秀啊!這個名字很普通啊,跟你的樣貌一樣的普通。」

林玉清听到這里很大的不樂意,雖然兩個這才認識的第二天,但是自己至少幫她找過吃的,也不至于這樣貶低自己啊!

老昭儀看著林玉清不滿的鼓著腮幫子,心里暗笑,繼續說道︰「不過,你很善良,做人,有這一點就夠了。在我離去之前,能夠遇到你,看來老天爺待我不薄啊!」

林玉清覺得老昭儀的話很奇怪,不解的問道︰「什麼離去之前啊?你要離開皇宮了嗎?」

老昭儀沒有回答林玉清的問題,而是指著天上飄過的雲朵,說道︰「你看,天上的雲朵多美,多純潔,但,那是因為它一直無憂無慮的飄在天上。不管多純潔的白雲,只要進了宮,就不會再純潔。」

林玉清听老昭儀說話很有條理,就輕聲問道︰「昭儀娘娘,你是不是好了?」

老昭儀看著她笑笑,「好了,以後都不會再犯了。」

林玉清敷衍的笑笑,心想,這瘋病哪里是說好就好的,看來還是沒好啊!

「好了就好,好了就好,那你等一下,我去做飯。」

林玉清盡量表現的不在意老昭儀的狀態,以免刺激了她,又成了瘋女人。

老昭儀跟著林玉清一起起身,說道︰「我跟你一起去吧!這里就是一個自身自滅的地方,一切都要靠自己。你能這樣快樂的看待這一切,很好。」

林玉清傻傻的笑笑。她覺得今天的老昭儀很奇怪,不是,應該是昨天剛見到的時候,就很奇怪了。

她好不容易采來了果子,可是,老昭儀吃了之後,沒多一會兒,就全都吐出來了。現在說話的樣子,跟正常人無疑,可就是這樣,才讓她覺得更奇怪。

兩個人簡簡單單的做好了飯,可是,老昭儀一直看著林玉清吃,自己確實一點都沒動。

「娘娘,你怎麼不吃啊?這些雖說比粗茶淡飯還不如,但是,咱們總要活下去的啊!你多少也吃一點吧!」林玉清好心的勸解到。

老昭儀笑著搖搖頭,「我現在還不餓,等我餓的時候再吃。」

林玉清嘿嘿一笑,這個老昭儀昨天就沒有吃好,現在到中午了,兩個人才吃今天的第一頓飯,怎麼能不餓呢?但是,既然老昭儀這樣說了,林玉清也不勉強。

林玉清可不想就這樣死在這里,她這個身體的年齡才十六歲,還有大把的時間讓她活著,要是死在了這里,那她就真的枉費再世為人了。她已經下定了決心,要像小強一樣,堅強的活著。只有這樣,才能迎來美好的明天。

吃過飯之後,老昭儀帶著林玉清往樹林里走去。原來,再距離屋子不遠的地方,有一個天然形成的坑洞。

老昭儀指著坑洞,感慨的說道︰「塵歸塵,土歸土,人死之後,也無非就是一把塵土而已。我這一生,活的糊里糊涂,渾渾噩噩,空有一副好皮囊,卻也是枉然。

曾經,有一個小侍衛,說要帶我離開皇宮,說,只要是進了黑澤池的人,就是被打入了地獄,連翻身的機會都沒有。那些進入冷宮的人,還有可能重新得到皇上的寵愛,可是,黑澤池乃是聚集了皇宮污穢之地,是不會有人想起這個地方還有一個誰的。

我當時,就是因為太年輕,不懂得皇宮里面的人心險惡,還一直期盼著,皇上能夠想起我來。所以,我拒絕了那個小侍衛。不過,小侍衛是曾經唯一一個來這里看過我的人,自從我拒絕了他之後,就再也沒有人來了。

我心中對皇上的期盼,慢慢的成為了妄想,連一個奴才都不會涉足的地方,擁有無數美人的皇上又怎麼會想起來呢。」

說到這里,老昭儀哀怨的看看林玉清,淒涼的笑著。

林玉清心涼了一半,她看到了老昭儀的慘狀,說實話,她曾經以為皇太後的仁慈可以就自己,十天之後,不管怎樣,總有人會來接自己吧!

但是現在,她心里面完全沒底了。老昭儀就因為生病,被隔離在這個地方,寡情的皇上,甚至都不再派醫生來給老昭儀看病,就像是丟垃圾一樣,把曾經寵愛的美人,丟在了這個惡臭之地。

「是皇太後處罰我,才把我關在這個地方的。我想,皇太後那麼仁慈,應該會放我出去的吧!」林玉清很沒有底氣的說出心中的期望。

老昭儀冷笑兩聲,「那個表里不一的女人?皇上死的時候,還記得給我送來一身白衣,那時,我的病已經好了,她是知道的。可是怎樣,她還是沒有把我接回宮,依然讓我住在這個豬狗不如的地方。我知道,她記恨我。在她懷孕的時候,我正得皇上寵愛,她心里有恨,恨自己的龍嗣都沒有拴住皇上的心。」

老昭儀說話的樣子,帶著幾分得意,但是,也帶著幾分淒涼與寂寞。

她說到最後的時候,開始咳起來,竟是連話都說不連貫了。

「你怎麼了?」

林玉清拍著她的後背,希望可以減輕一點她的痛苦。

老昭儀握著林玉清的手,笑著說道︰「在你來這里之前,雖然神志時而清晰時而模糊,但是,我知道,我時日無多了。我很高興,在我走之前,還能遇到像你這樣,願意跟我共患難的好女孩。」

她指著那個坑洞,繼續說道︰「等我死了之後,就把我埋在這里吧!畢竟我在這里生活了這麼久,有一個葬身之所,也很好了。」

林玉清听到老昭儀說要死了,鼻子一酸,竟然落下淚來。

「我剛剛才認識你,你怎麼能走呢?你要是走了,留下我一個人,我會很難過,很寂寞的。你是不是要吃東西啊?我認識一個侍衛,他說今天會來給我送吃的東西的,你再多等一下,有了好吃的,你就不會死了。你要想一想,還有多少點心沒有嘗過,還有多少美麗的花沒有看過,你要是就這樣死了,可就看不到了。」

老昭儀看著林玉清臉上一道道的傷痕,心疼的替她抹去臉上的淚水,笑著說道︰「我曾經失去了機會,就再也看不到了,要是有人惦記著你,你可不要再錯過了,否則,就會成為第二個我,老死在這里了。文字首發。」

林玉清的淚水,浸的受傷之處絲絲的疼痛,但是,她也顧及不到這些了。

「我不要你死,我也不要老死在這里。我們兩個一起離開這里吧!我會照顧你的,即使我們離不開皇宮,我也會想辦法讓你活的好好的。」

林玉清哭的很傷心,她是在哭即將離去的人悲慘的一生,也是哭自己,即將迎來的悲慘的一生。

「好了,你先把我扶進屋子里去吧!」

老昭儀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了,她已經十幾天沒有吃過東西了。不是她不想吃,而是,她的器官已經衰竭,吃不下了。她真的很感激老天爺,在她臨死之前不是一個人,她這一生就這樣結束了,如果還有來生的話,她只想做一個普通女人,平平淡淡的過完這一生。

林玉清幾乎是抱著老昭儀回到屋子里去的,這一路之上,她的淚水就沒有停止過。

她按照老昭儀的吩咐,打開了只有半扇門一個衣櫃。這個地方,除了房子夠堅固,不用經常翻修之外,其他的設施,簡直是什麼都沒有。

林玉清從里面拿出一件衣服,這件衣服已經發白,而且,上面還有一層因潮濕生長的霉菌。但是,這已經是這些發黑的衣服里面,最好的一件了。

她把衣服交給老昭儀之後,又打了一盆水,然後就退出了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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