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國安沒想到馬馥芳開口沒為自己討什麼好處,倒是一心替她平日里並不怎麼親近的庶妹打算,不由得有些驚奇起來,眼珠一轉︰
「秀芳的婚事我自由安排,只是,便是我不再想著白家財產,你也該想想怎麼籠絡好自己的丈夫,成親五年無出,恐怕你自己在婆家過的也艱難吧?爹謀算白家的產業也不全全是為了我自己,你想想,若是白家藥廠掌握在咱們馬家手里,白乾笙和他那個老娘還不得事事順著你哄著你?還能三番四次的往家里納小妾給你難堪麼?」
「白家的事我自有安排,爹爹且看著,不過一年,我自然將白家料理的清清白白,也不枉費了我做一回馬國安的女兒了。」
順手給老爺子戴頂高帽,果然惹得他捻著胡子笑了起來︰
「我以前就覺得你脾氣太軟,才縱容的白乾笙一房一房姨太太往家里抬,現在看來你倒是有了爭斗之心,只是現在生個兒子才是最重要的,哪怕是姨太太生了你抱到自己屋里養活也要盡快有個兒子才行,女人在夫家最靠的住的不是什麼狗屁賢惠孝順,就是兒子,只要你手里有了白家的兒子,連白家那個老妖婆都得讓你三分。」
自己就是男人,馬國安最了解男人的心思,女人再看好看多了也膩歪,兒子才是真正能延續血脈的接班人,沒有兒子,說什麼都是虛的。馬馥芳自然知道自家老爹這些年吃了多少斷子絕孫的暗虧,對求子簡直就是存了執念,不過只順著他笑道︰
「爹爹為了我的心女兒是知道的,好在白乾笙雖然納了幾房妾室,對我卻還敬重有加,我們兩個現在也是舉案齊眉,並沒有什麼齷齪。這幾年也找了無數大夫看過,都說的我們兩個身子沒有任何問題,不過是機緣未到罷了。至于婆婆,自從大伯出走平日里只是吃齋念佛,並不怎麼再插手女兒房里的事了。」
「哼,那個死老婆子,也就是現在老實,等過些日子你瞧著吧……」
馬國安哼哼幾聲,又吩咐道︰
「既然來了就吃了飯再走,我派人到白府送信,你也沉得住氣,等白乾笙來親自來接你了再跟他回白家。」
這是測試一下自己現在在白家的地位?馬馥芳點頭答應下來,心里明白一時讓馬國安改了多少年籌謀策劃的主意恐怕不易,便也不再勸說,不多時又有馬家鋪子里掌櫃的前來報賬,便趁此機會告辭退下,向著馬秀芳的院子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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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秀芳此時也知道自家姐姐回了娘家,心里正惴惴不安,手里的針線也頓住了,皺眉瞧著正給自己倒茶的貼身丫頭巧紅,心里暗道︰
「你說大小姐這次回來到底是為了什麼事?若是……」
若是在白家受了委屈到娘家告狀,太太心情又要不好,自己豈不是要倒霉?這慣會無事生非惹麻煩的嫡姐,嫁了人還要給自己找氣受。馬秀芳覺著自己這層溫婉的皮就要貼不住了,咬著牙捏著手里的針狠狠戳了幾下白綢子繡布,才把竹繃子放到窗邊高幾上,喘了幾口氣,將嘴角微微翹起,露出一副柔糯可憐的笑容來︰
「走吧,拿著前些日子我新做的那條粉紅芍藥府綢帕子,跟我去瞧瞧好久不見的大姐姐去!」
巧紅答應一聲,從抽屜里翻出帕子整齊疊好,又尋了一個紅松雕花的小盒子裝了,跟著馬秀芳出了院子,卻正瞧見馬馥芳分花拂柳而來,頭上瓖紅寶石赤金首飾在太陽底下熠熠生輝,閃的馬秀芳心里發悶。
馬馥芳見她們二人正站在門口,便先開了口︰
「這是知道我要來,你們就早早出來迎我了?」
馬秀芳忙揚起笑意,上去挽住馬馥芳的胳膊︰
「自然是我們姐妹心有靈犀了,我听說姐姐回府,想著必要過來看看妹妹,這不早等著姐姐來尋我呢,可是還帶了什麼好東西給妹妹了?」
瞧著自己單身過來卻討要東西,這妹子也是個小刺頭,馬馥芳心里月復誹,卻也知道這兩姊妹從來並不親密。說起來乃是因為馬馥芳剛烈,素來不大瞧得上這位庶出的妹子,覺得她出身底下又小家子氣十足,而馬秀芳也有幾分小聰明,知道從馬太太那里討不得好處,也從來低調行事並不時常到正院去,只是見了馬馥芳反常的到自己院子來,嘴里卻不由自主的想要壓她一壓。
馬馥芳笑著回了一句︰
「怎麼還跟小孩子似的跟我要糖吃不成?給你的東西自然先是放在娘那里,少不了你一分一毫的。說起來都是大姑娘了,怎麼越發的慳吝起來,若是以後嫁了人可怎麼辦?」
馬秀芳也是雲英未嫁的姑娘家,听了她打趣臉上一紅,唾了一口道︰
「姐姐才是越活越回去了,竟然說話如此肆無忌憚起來,等我告訴娘狠狠的教訓一頓才好!」
「男大當婚女大當嫁,這有什麼害羞的,難道你還想著你一輩子當老姑娘不成?」馬馥芳熟稔的坐到窗邊臥榻上,順手拿起馬秀芳剛做的針線,一邊贊道,「哪個娶了你可是好福氣,至少不缺好衣服好鞋好帕子,瞧這牡丹繡的,反正我是再沒見過更好的了。」
一邊看著一邊對馬秀芳擠眉弄眼,馬秀芳幾步上去奪了繡布︰
「姐姐可就是來玩笑我的?我,我……」
說著,竟然嗚咽起來,馬馥芳趕緊上前安慰道︰
「不過說兩句笑話,哪里值得真生氣了?再說我也是真為了你好,平日里我難得會娘家,娘又管著府里這麼多雜事,你還是個沉穩安靜的,平日里並不到主院去,若再沒有個人幫著你提起這事可不是就要耽誤了?你想想,到底你我還是姊妹,不管平時來往多少難道我還真盼著你嫁不出去才開心不成?」
一番話說得馬秀芳也有些意動,她平日里躲著馬家太太,雖然少受了不少的排頭,卻也不容易跟著她出門見人,馬家太太又深恨自己的親娘,怎能主動開口提自己的婚事?就算馬老爺能想起自己這個庶女,卻不好當父親的插手這事,可不是要讓自己老死在這個家里?
她心里想著,眼里卻慢慢滲出淚水來︰
「我知道姐姐對我的好,只是,只是這事我如何說得?便是姐姐的婚事也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何況我呢。只盼著……」
馬秀芳也有幾分顏色,哭的梨花帶雨,讓馬馥芳也不禁色不迷人人自迷了,想起自己來的目的忙咳了一嗓子,勸道︰
「先別說這些有的沒的,我只問你,你現在心里有想要嫁的人沒?若是真有我可以幫著你跟娘透個信,看看爹娘是什麼意思。」
「姐姐也知道我平日里又不出門,哪里又有什麼心上人呢?」小美人又是臉上一紅,嗚嗚咽咽的說著,「若姐姐真是問我,我就是,就是想找個知心知意也就算是我的造化了。」
馬馥芳瞧著她不像是撒謊的樣子,看來是真的沒有心上人,倒是松了一口氣,她雖然是想借著馬秀芳轉移馬國安對白家和自己的注意力,卻不想做個棒打鴛鴦的再弄出個怨婦來。
「既然如此,我便在娘那里幫你敲敲邊鼓,看看哪家有敦厚老實長相好的兒郎,跟我們家里又能配得上的,只定了之前一定先讓你親自看一眼也就罷了,願意了就成不願意了也隨你。」
瞧著馬秀芳眼里浮現出帶著真誠的感激,馬馥芳並未將自己跟馬國安商量的讓馬秀芳坐產招夫的事告知她,一是馬國安現在還沒有定下主意,二是便是定了,她也要先保證自己親娘下半輩子能過的舒服。不過老狐狸如馬國安,對馬家的家產肯定是不到死不撒手,便真是讓馬秀芳招贅丈夫,也必然要找個好控制的,且還要早早給自己留下後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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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親爹和庶妹敷衍完,馬馥芳在馬家吃了一頓晚飯,等到快要掌燈時分,白乾笙派了黃管家過來接人,自己卻借著應酬並未出現。知道這是白乾笙不願跟馬國安見面,她也只露出要委屈卻不好讓家人擔心的表情來,勸著馬家二老回去,自己坐上白家的馬車,帶著一堆回禮往回走。
黃管家正是黃采薇的爹,也是白家著名的接盤俠了,當初黃采薇的娘跟白家老爺子郎情妾意,卻隔著一個正妻白家老太太,總是不知實務的不肯死,還抱著醋壇子不放,將黃采薇的娘許配給黃管家,後來生了黃采薇便香消玉殞了,讓白家老爺子和黃管家都悲痛不已,一個到死都沒再進原配正室的屋門口,一個發誓終身不再續娶——竟然都是情種。
馬馥芳到這里也是第一次見著這位情種,只見著一個輪廓,卻是十分清瘦的,便問道︰
「黃管家,采薇現在如何了?自從大少爺出走我見她也是憔悴許多,可是身子不爽利麼?」
黃管家心里倒是一愣,這大太太平日里眼中從來沒有自己這等下人,更不要提自己的女兒黃采薇了,嘴上卻趕忙答道︰
「多謝夫人惦記,采薇身子還好,就是這心思重,平日里想的事情多了,晚上有些睡不好,找過郎中看了並不礙事。」
「采薇這孩子長的好看又重情重義,平日里我瞧著對老太太也很是孝敬,老太太對采薇其實也是心軟了,不過不好明說罷了。這過去的事總過去了,人活著還得向前看,黃管家平日里還要多勸勸她,不要拘泥于過去,她要是過的不好,想必大爺也不安寧不是?」
黃管家唯唯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