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郯一直沒能明白這四句詩的真意,品來品去都不得要領。此時卻心生感觸,竟有滿口生香之感。雖然不知道自己的「青山」和「破岩」是什麼,卻也找到了一個克制自己心中魔念的辦法,那就是「青妮兒」。只需時時刻刻在心里想著青妮兒的模樣,他的心智就不會迷失,也就不會對秦氏作出不好的事。
想到這,心頭的狂躁竟似有了偃旗息鼓的趨勢。欣喜之下,便對秦氏說道︰「你穿好衣服出來說話。」
他心一定,秦氏內心的魔欲也奇異地退卻了不少。雖然還沒有恢復到原本的正常狀態,卻也遠不如剛才那般無法自持。聞言趕緊穿好衣物端著燈盞走出房來,哀切地說道︰「禍越闖越大了,再呆下去肯定得死路一條。你帶我走好不好,我知道你要離開關銀河,帶我一起走好嗎?」
荊郯驚訝地看著她,問道︰「你不要自己的丈夫和孩子啦?」
秦氏臉上突然涌現出濃濃的悲哀來,慘然一笑道︰「你還沒看出來嗎,我不過是王叢岩向外人炫耀的花瓶。若說還有什麼作用,就是供他泄欲。他從來就沒那我當過他的妻子。」
荊郯被她這話震驚得瞠目結舌,好久之後才說道︰「他與你形影不離,感情很深啊,你怎麼這麼說呢?」
秦氏眼中已噙滿了淚花︰「外人看來他好象很維護我,很在意我。實際上他只是害怕別人搶走他唯一可以向人炫耀的東西。你可想過,明知有不少人對我心懷不軌,他為何把兩個兒子都帶走,而把我一個人扔在家里?」
荊郯心里一顫,頓時想到了一種可能。但他沒有說出來,因為那實在太讓人無法接受。他只能裝不明白,問道︰「為何?」
秦氏的聲音變得更加淒切起來︰「他這是要掃清障礙,以方便王尊文那幾個殺胚下手啊。從你們家搶完東西後那賊貨就來了,借口說給我家分了一份兒想賺我開門。我雖然知道今晚無論如何也逃不過此劫,卻沒有理他。老娘雖不是什麼貞潔烈婦,卻也不會主動對那些殺胚投懷送抱。可你覺得這幾道門能攔得住他們嗎?要不是天降大火,他們早就闖進來了。」
荊郯心中的猜測得到證實,回想起往日王家人振振有詞罵他品行不端,道德敗壞,頓時哭笑不得。王家人倫常敗壞到這般令人發指的地步,居然還好意思在他面前擺聖人面孔。
嘆了口氣,鄭重地對秦氏說道︰「你是青妮兒的媽媽,我是青妮兒的朋友。我可以幫你月兌離虎口,但有些話我必須先跟你講清楚。」
秦氏點頭說︰「你說吧。」
荊郯說︰「實話告訴你,我不知道現在的自己到底是人還是鬼,只知道自己中了邪祟。一旦發作起來就難以控制自己。但我們之間絕不可以發生不該發生的事,因為你是青妮兒的媽媽,而我是她的朋友。你要跟我走的話就得答應我,不能在我面前暴露身體,也不能在言語上挑逗我。我若主動侵犯于你,必定是出了問題。你不能由著我,要不停地說你是青妮兒的媽媽。你做得到嗎?」
秦氏回想今晚兩人之間所發生的事情,臉上一陣陣發燙。他的話很露骨,但她明白他的心意,所以很認真地點了一下頭。但心里卻有個聲音說道︰「若是你一上來就吻我,是我無法開口說話,那就不能怪我不守約定了。」這念頭一出現,她暗驚不已,不明白自己為何突然變得這麼放蕩了。
秦氏忙著收拾行囊,荊郯則將那五具尸體砍成許多小塊,然後胡亂混在一起,澆上油,再堆上許多易燃之物。將火點著後,背起她從後門溜了出去。
這是他們共同的決定。秦氏就這麼走了的話,必定會給他們留下很大的隱患。最好的辦法就是讓她「死掉」。要混淆判斷,他們想得到的最佳辦法還是縱火。將那五具尸體如此這般處理之後再用大火一燒,便是高明的仵作也難以分辨究竟是誰被燒死在了里面。分辨不出,就只能以常理推測。秦氏是個弱質女子,屋里的情形有十分明顯地表明有賊人闖入。既然賊人都死在了里面,她就更不可能逃生。只要她被確定為罹難者,官方便不會追查她的行跡。
兩人跑到荊郯藏父母遺骨的地方時,王叢岩家已是烈焰熊熊。看著那火,荊郯心里突然想起一件事情來。
平日里,一旦鎮民發生大的火災,巡衛很快就會趕到現場幫著救火然後調查事故原因。王家梁這晚已有兩起大火發生,王家祠堂的大火更是聲勢驚天,可到現在都沒見一個巡衛出現。
這事很反常。荊郯一邊跑著一邊推想個中原由,很快就想到了一種可能。周身血液頓時為之沸騰起來,眼中更是隱約可見有寒光暴射而出。
詹家在大擺宴席!
這是個絕佳的報仇機會!
有了這個念頭,他腦子飛快運轉,分析起各種各樣的可能性來。不知不覺間,兩人便已到了王家梁最人的地方︰蠻洞子彎。
他本打算找塊地給父母砌座墳,留下荊家的一點根源。可見識了王家人的手段後,他悲哀地發現,王家梁之大,卻沒有一處安全的埋骨之地。
左思右想,最終只得把主意打到禁忌般的蠻洞子上。據說這些洞窟是古人拋尸野葬之地,洞里有無數不散之魂。到了夜晚,每每可听到這彎中有鬼哭狼嚎之聲。越是心里有鬼之人,越不敢靠近這個地方。對荊郯而言,卻是安埋父母遺骨的唯一安全之地。唯有將父母遺骨葬在嚇人的蠻洞子里,才能免遭王家人的毒手。
秦氏見他往這嚇人的要命的地方闖,心里不由緊張起來,問道︰「咱們來這里做什麼?」
荊郯將自己的想法如實相告,秦氏這才勉強安下心來。荊郯讓她在下面等著,自己則借著月光爬入最高的蠻洞子,用火鉗砍刀挖鑿許久,鑿出一個不小的坑來。將父母遺骨放置其中,含淚埋了,拜倒在地,長哭不起,直至淚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