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郯頭皮一麻,猛然想起夢中見過的一種可怕生靈,當即爆出一句粗口來︰「狗日的,居然是幽靈蟒?!」
沒錯,雖然看上去個頭比夢里所見之物小了很多,雖然是頭一次在現實生活中見到,荊郯卻瞬間斷定那就是一頭幽靈蟒,白髯翁都曾夸過一句「這生物不錯」的幽靈蟒。那老頭兒眼界之高,極難有東西能入他那對色眼。能讓他說出「不錯」二字的無不是神奇萬分的存在。
幽靈蟒乃是一種極其邪惡的毒蟒。出沒于陰濕黑暗的霧沼之地,或者毒瘴肆虐的幽谷。行蹤飄浮,速度極快,宛若幽靈。有著兩顆連金石之物都能刺穿的恐怖牙齒,其上的毒液,可于片刻間散布于獵物周身而致其昏迷。跟其它蟒蛇不一樣,此物只對血液和腦髓感興趣。其舌可以擴張成一根管子而輕松吸食,端的十分邪異。
但正如樵夫所言,世間事無獨有偶。越是邪惡恐怖的東西,其身體越是有著諸多不可思議的功用。幽靈蟒是煉丹家夢寐以求的寶貝,為各大仙門所分外看重。
荊郯做夢也想不到,自己尚未進入仙門就在這不可能的地方與幽靈蟒這種不可能的東西迎頭撞上。只不過,此時的他更多的不是興奮,而是郁悶。就算幸福,你也不能來得這麼早,來得這麼突然啊。
這幸福有毒啊。若非他已有一身相當高強的武功,反應稍慢半拍,就極其可能被它咬上一口。那樣的話,他的登度之術也保不住他的命。
驚呼間,他雙腳猛力蹬壁,險而又險地從那急撲而來的蟒口下逃過,向著下方疾落而去。
但逃命的同時他並沒忘記此物的珍貴。它是頂級的丹藥主材,可以煉制出效果極強的輔助類丹藥。其血液、膽汁是極其珍貴的藥引,為許多怪病療法之關鍵。尤其那對蘊含著幽冥之焰種子的眼珠,更是修煉眼瞳的奇寶。成功引種入眼,不但可于夜間清晰視物,還有可能修出幻神等強大戰技。憑借這些技能,便是對上比自己強大的敵人也可出奇制勝。所以雖知凶險異常,他卻暗下決心︰就是拼了這條命也不能讓它跑掉!
心中發狠,斷然施展出登度之術中最不可思議的「逆度」之法,陡然讓下落的身形疾翻而起,瞬間回撲到巨蟒頭前。
此術在夢里時他都沒能修到「無傷」的地步,對于現在這幅身板而言,更是相當于自殘。瞬間強行逆轉帶給身體的沖擊直接讓他全身大部分筋骨撕裂,痛得不停抽搐。可他渾然不顧,趁巨蟒還沒來得及反應,雙手穩穩扼住其七寸,身子倒卷而上,雙腳如同勾絞,牢牢貼附在了蟒身之上。
他這一串動作若是被俗世高手看見,定然會驚叫「仙人」。的確,他的這番所為已然超越了凡俗法則。即便是俗世的極道武學高手,這般施為下不但傷身,甚至可能因為逆壓過大而導致爆體。
雖然他的身體因為多次得到黑丫的鍛造而沒有爆掉,體內卻無法幸免地受到了相當嚴重的傷害。接下來的不知多長時間里,他所能做的就是這般貼住巨蟒跟它死耗。無論它做出什麼樣的動作,他都絕不撒手。就算它要就這麼摔下去,他也陪它摔,反正就不能讓它逃走。
幽靈蟒具有相當高的靈智,配合其夜行能力、可怕的速度和成年後便能覺醒的某些奇異神通,縱是仙修也難將其擒殺。正因為如此它才會如此珍貴。盡管這只是一頭幼蟒,可與荊郯相比也是個龐然大物。
它嗅出了這個人類的與眾不同,所以扮作藤蔓誘其入彀。本以為可以享受到鮮美的人血和腦花,結果不但被其閃過它的偷襲還被其死纏不放,扭擺半天都無法將其甩月兌。暴怒之下,它身子猛力一抬,「呼」地一下向著高處的岩壁狠狠撞擊而去。
如此做法,對于荊郯自然凶險絕倫,可它自己同樣會遭受重創。但它就這麼做了,毫無保留地做了。此物之烈,靈智之高,由此可見一斑。
此舉把荊郯置于了極度危險之境。他若不設法挪轉,身體就會與岩壁發生直接踫撞,後果可想而知。
一人一蟒身處七十丈高空,稍不留神摔落下去就是粉身碎骨的下場。尤其荊郯因強行施展逆度而受了重傷,稍微行差踏錯,後果便殊難預料。他本來還在想轍欲以最完整的方式將此蟒「收藏」。可到了此際,他才知道自己未免太貪心了些。
對于九命之說他已頗為相信。可即便如此,他也不願真的就這麼丟掉一條。他深知自己未來的路有多凶險,需要拿命去拼的情況必定會有很多。剩下的六條命恐怕遠不夠「開銷」。更何況,樵夫和白髯翁都教導他說,不懂得惜命的人不可能得到天地眷顧而成為真正的強者。
見完整擒獲幽靈蟒已不可能,他毫不猶豫地翻身月兌離了蟒背,同時將斧子喚出,就勢橫切,撲哧斬在了蟒頭之上。
蟒頭被砍開一大半,斧頭余勢尚強,深深地砍入了岩壁之中,成了可以借力的支撐點。
荊郯在斧柄上一按,身子借力一頓,趁機取出特制的爬山鉤,熟練地抖手扔出,精準地套在了蟒尾所纏繞的那棵樹上。
有了牽扯,他當即抽回斧頭,追著負痛欲逃的幽靈蟒再加一斧徹底將其腦袋斬落下來。心念一動便將其收入了寶囊之中。
幽靈蟒失去頭部,身體本能地狂抽亂擺起來,將岩壁抽得火花四濺,碎屑橫飛。
荊郯東躲西閃,看著蟒血四散飛濺,心痛得直抽抽。趕緊將身子晃蕩起來,導引著繩子往蟒身上絞纏兩圈後借勢重附蟒身,猶如一個絕世守財奴,死死將身子貼在斷口上,心里瘋狂地念著「收收收……」將流淌而至的蟒血收入囊中。
幽靈蟒可怕的垂死掙扎沒能持續太久,盡管荊郯因為貪婪而添了許多新傷,卻都不足以致命。相對于收獲而言,他覺得千值萬值。
正自興奮不已,松弛的蟒尾突然滑落,龐大的蟒身頓時呼嘯而下。荊郯繞的兩個圈雖然如願將其套住,卻不料這東西太沉,轟的一家伙就拉直了抓鉤,連人帶繩一起向崖底掉落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