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依秋帶著鈴兒,傻丫,除了帶了自己偷偷的積攢下來的散碎銀子,身無長物,恨恨的走出了葉家莊——
半個時辰後,葉依秋疲憊的坐在路邊,看著那些枯黃的土地,上面光凸凸的,一片的荒涼。
「小姐,我們,我們雇輛馬車吧。」鈴兒四下看了看,大路兩頭,只看到一片亮閃閃的天,偶爾幾個行路的農人走過,卻沒有一輛車。
「哪有車啊?」葉依秋深呼吸了一口,順手揪起路邊的一顆小草,放到嘴里嚼了嚼,一大早,水沒喝,飯沒吃,鬧了一肚子氣,又走了這麼半天的路,她現在真是又累又渴又餓。
「小姐……」傻丫看著葉依秋的嘴動,立刻囁嚅起來。
「怎麼了?」葉依秋又看看一眼望不到的土地,按現在的季節,地上應該種著麥子吧,怎麼這些地上,什麼也沒有呢?
「小姐,這些草,能吃嗎?」傻丫也揪起一片葉子,眼巴巴的盯著,看樣子,是餓壞了。
「不行,我解解渴。」葉依秋微笑了一下,問道︰「鈴兒,這些地沒有種莊稼,我們去找找,看能不能翻出一些秋天漏下的紅薯之類的東西,壓壓饑。」
「小姐,這些地已經荒蕪了好多年了,從前也有人種過,但是因為沒有水,所以後來就廢了。」
「沒有水?」葉依秋看看路兩旁,確實沒有水渠。
「小姐,我們再往前走走,如果尋到離水近的地方,就可以了。」鈴兒走過來,攙扶著葉依秋,傻丫的手里,抓了一大把的青草,不時的塞一棵到嘴里,嚼嚼再吐掉。
「小姐,小姐,有水了……」走了又快半個時辰,就在葉依秋以為自己要累死了的時候,鈴兒立刻叫了起來。
果然前面不遠的地方,似乎有一個小湖泊,湖泊邊上稀稀落落的長著一些蘆葦,這是個死水潭,水很渾,發著墨綠的顏色,看樣子,下面的水草很多。
鈴兒四下看了看,依舊沒有人家,而且湖泊的附近,也並沒有莊稼,看樣子,這里似乎徹底被人遺忘了。
「小姐……」鈴兒有些為難的看著葉依秋。
葉依秋搖搖頭,走到湖邊,伸手,使勁的撥出一根蘆葦,這節蘆葦的上面已經枯黃,但是根卻是黃白色,她掏出手帕,把上面的泥水擦干淨,拿起來便咬了下去。
雖然有些硬,而且汁水也沒有什麼味道,但是吃到肚子里,卻也稍稍的緩解了一些饑餓。
傻丫看著小姐竟然去吃蘆葦根,而且好像很好吃的樣子,口水立刻滴了下來,立刻跑過去,雙後用力,連拔了四五根,鈴兒過來,用手帕全都擦干淨,又折成小斷。
傻丫一邊拔了十來根,鈴兒一邊擦,一邊折,等到傻丫力氣用完,走回來的時候,地面上已經堆了滿滿的一堆蘆葦根。
「傻丫,快來吃。」葉依秋招呼道︰「雖然不太能壓餓,但是也能止止渴。」
「小姐……」鈴兒看著葉依秋吃得津津有味的樣子,眼眶一陣的發紅,雖然葉太太在小姐很小的時候就過世了,桐太太對小姐比較苛刻,卻也沒有在飲食上苛刻過她們,沒有想到,現在,竟然要淪落到以蘆葦為食了。
「鈴兒,傻丫頭,哭什麼,沒有過不去的坎,快吃,休息一下,我們好趕路!」
「鈴兒……姐姐,這個……越吃……越甜。」傻丫一手一根,嘴里塞得滿滿的,含糊不清的說道。
終于,休息過了,三個人重新打起精神,鈴兒把剩下來的蘆葦根,用蘆葉包好,讓傻丫抱著,自己扶著葉依秋,慢慢的又開始出發了。
走了不下于三個時辰,她們終于看到景鎮的碑石。
傻丫抱著蘆葦根立刻跑過去,她已經聞到了饅頭的香氣了。
「小姐,小姐,饅頭,包子……」傻丫叫了起來。
「鈴兒,我們去吃些東西吧。」葉依秋也餓得前心貼後背了。
「嗯。」鈴兒走過去,模出幾文錢,買了十個饅頭,走回來,傻丫立刻伸手去拿,卻又趕緊的縮回手︰「小姐先吃。」
「都成這樣了,還有什麼小姐不小姐的,那邊有個茶館,我們去歇歇,吃了饅頭,去找房子。」葉依秋拿過一個饅頭,塞到傻丫的手中,一邊向著那個茶館走去。
叫了一壺葉子茶,三個人,茶水就饅頭,吃得不亦樂乎。
看著三個女孩子的吃相,再看著傻丫的身邊,還抱著一包的蘆葦根,茶館里的人,開始指指點點起來。
「小姐,我們,我們還是快走吧。」鈴兒不太出門,如今落得如此的狼狽,她的臉上真有些掛不住了。
葉依秋雖然是從一個男女平等的時代穿過去的,但是看看自己三個人,篷頭垢面,一副窮困潦倒的樣子,心里也有些羞澀,點點頭。
傻丫趕緊的又喝了幾口茶,饅頭已經吃完了,她重新抱起那包蘆葦,追了過去。
站在大街上,葉依秋又是一陣的發呆,看看鈴兒,又看看傻丫,無奈的問道︰「鈴兒,租房子,要在哪里租啊?」
「我,我也不知道。」鈴兒茫然的看看四周,天色已經漸漸的暗了下來,路人的腳步,也變得匆忙起來,似乎要趕著回家,吃著熱呼呼的飯,圍坐在暖呼呼的被窩里,聊天,休息。
「小姐……」鈴兒看了看葉依秋,「要不,要不,我去景家看看?」
「去那里干嘛!」葉依秋的眼楮立刻瞪起來︰「死也不回去!」
「可是,可是今晚,我們住哪里啊?」
「我們來的時候,快到鎮子的時候,不是有一間破房子嗎?我們去看看,或許沒有人住呢!」葉依秋想了想,眼前一亮。
「小姐,破房子……」鈴兒為難的看看葉依秋︰「怎麼能住啊?」
「蘆葦都能吃,還有什麼不能的!」葉依秋雄心壯志的說著,一邊抬步就向鎮子外走去。
離鎮子約有一二里的地步,果然有一個塌了半邊的房子,一眼便可以望到里面的情景,空蕩蕩的,什麼也沒有。
「我們進去看看。」葉依秋輕輕的推了下那扇已經倒下半邊的門,門咚的一聲,就倒在了地上,灰塵頓時飄了下來,葉依秋微叫一聲,被灰迷了眼楮。
鈴兒趕緊過來幫她吹了吹眼楮,這才流著眼淚,打量著房子里。
半邊已經塌了下來,還有半邊,倒可以遮風蔽雨,牆角處,還有一個火堆,看樣子,似乎有人在這里留宿過。
「鈴兒,你看,這里還有灰燼,你會不會打火啊,我們也點些火。」
「鈴兒不會,就是會,這里也沒有東西可點啊。」鈴兒四下看了看,除了破磚就是爛瓦,連個坐的地方也沒有。
「呵呵,今天晚上我們就在這里湊合一下吧,天晚了,外面又那麼冷。」葉依秋拉著傻丫,坐到牆角處,左右牆,正好擋住了寒風,頓時暖和了一些。
「鈴兒,快,快來,三個人擠在一起,暖和些呢。」
「小姐……」鈴兒無奈的搖搖頭,只好坐在葉依秋的另一邊,把她擠在中間,雖然還很冷,但是一天的疲憊,讓三個女孩,坐了不一會兒,東倒西歪的相擁著,就睡著。
麻木的感覺,從腿上不停的傳過來,葉依秋困得眼楮睜也睜不開,卻又冷得無法再睡,她努力的讓自己站起來,一邊跺著腳,一邊把凍得冰涼的手放到自己的眼楮上,過了一會兒,這才勉強的清醒了一下。
天色一片的皎白,葉依秋以為天亮了,等再看的時候,才發現,原來是月亮發出的光芒。
看看地上,傻丫還歪在那里,但是鈴兒,鈴兒呢?
「鈴兒,鈴兒……」葉依秋不由得一愣,這麼深更半夜的,鈴兒能去哪里?
四周靜悄悄的,沒有人應答,葉依秋更加的慌了,自己全部的家當,都在鈴兒的身上,若是她因為受不了苦,不辭而別,那自己怎麼辦?難道真的和傻丫從此流落街頭?
「鈴兒……」葉依秋不抱希望的又叫了幾聲,外面似乎更加的安靜了,身邊只有傻丫響亮的鼾聲。
「鈴兒……」葉依秋看看外面,雖然月光很明亮,但是她的心里,卻是一片的淒涼。
她來到這個時代已經四個月零三天了,她睜開眼,看到的第一個人,就是鈴兒,每日朝夕相處的人,也是鈴兒,受了委屈,有了喜事,她所想的也是鈴兒,而如今,鈴兒就這樣,就這樣的離開了……
兩行清淚,滾落到地面上,頓時被灰塵淹沒,看看身邊,傻丫把身子得緊緊的,這個丫頭,沒有心眼,只知道一門心思的跟著自己,就是吃苦受難,被人欺負,她也沒有起過要離開的念頭,自己究竟能給她什麼,自己還要讓她再跟著受這樣的苦嗎?
或許自己離開了,傻丫就會自己找回家去,去景家,或者回她自己的家,至少能保證她的一日三餐,保證她有個溫暖的屋子住。
葉依秋的心里此時亂糟糟的,她真不知道,自己要何去何從?她緩緩的站起身子,想了想,抬起步子,向著來時的路慢慢的走去。
或許,自己不應該醒過來,繼續這一切是由湖水引起的,那麼,就讓湖水結束這一切吧,她要走到那個小湖泊,在那里結束這一切看似沒有未來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