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依秋住下之後,葉依凡似乎很開心,一大早的便來請安,然後牽著姐姐的手,去前廳吃飯——
中午,葉依凡要在學堂里吃飯,所以,午飯,葉依秋就在自己的房間里吃,待到晚上,葉依凡放了學,再來姐姐這里,讓她教自己寫字,再一起去吃了晚飯。
桐太太有幾次看著葉依秋,張嘴欲言的樣子,但是看到葉依凡這麼的高興,又把話咽了下去。
就是葉依凡不在家的時候,葉廣遠也吩咐了,讓桐太太離著葉依秋遠一些,桐太太心里憋著火,一時之間卻找不到發泄的地方。
很快的,葉依秋已經在娘家住了三天的時間,她讓鈴兒拿出五兩銀子來,送給桐太太,說明這是飯錢,那邊桐太太虛意的推月兌了幾下,便將銀子揣到了懷里,卻並不讓鈴兒離開,只是拉著她的手問道︰「鈴兒,你跟著小姐也有十四年了吧!」
「回太太,鈴兒是四歲來到葉家,跟著小姐是十三年,小姐今年剛剛滿十五歲!」鈴兒施了一禮,說道。
「你看看,過的多快,大太太離開也八年了!」桐太太說著,拿出帕子,拭了拭眼角︰「唉,大太太是多麼好的一個人啊!」
「是。」鈴兒也是眼中一酸,卻是忍著沒有落淚,主子假惺惺的哭,自己若是真掉淚,倒讓主子下不來台了,雖然鈴兒對這位桐鄉太太沒什麼好感。
「鈴兒,你看,你家小姐現在已經被景家休了,我又听說,那大少爺只想要娶依秋做二房,你勸勸你家小姐,好景大少爺也算是一表人才,母親又疼愛,大房又老實,可讓她應了這門親事吧!」
「桐太太……」鈴兒撇了她一眼,心里一陣陣的瞧不起,趕情不是自己親生的孩子,若是你有個女兒,只讓她也去當小妾,你可肯願意?
「鈴兒,我知道,你最是明事理的,你的話,你家小姐大半也是會听的,就答應了景大少爺唄,景大少爺自然不會少了你們的彩禮!」
「桐太太,這女兒賣了一次,可還能再賣第二次?」鈴兒著實的忍不住了。
「放肆,你以為你是誰!」桐太太登時翻了臉,向著鈴兒的臉上,就是一巴掌,鈴兒自小跟葉依秋情同姐妹,大太太也是可心疼她,就是大太太離世後,葉依秋只把她當成自己最親的人,雖也惱過,吵過,卻從曾動手打過她。
鈴兒捂著臉,頓時失聲痛哭起來,立轉了身子,向著小姐的房間就跑了過去。
後面桐太太生怕她學話,葉依秋又告到老爺那里,連忙的跟在後面叫道︰「鈴兒,鈴兒,你過來,我有話對你說!」
鈴兒卻不理她,徑直的沖進房間,趴在窗下的被褥上,放聲大哭。
「鈴兒,這是怎麼了?」
「鈴兒姐姐,誰,誰欺負你了!」
屋里的兩個人正在玩拆繩子,看到鈴兒這樣,都嚇了一跳,趕緊的過來,著急的問道。
「小姐,咱們,咱們離了這里吧!」鈴兒抬起頭,抽噎的說道︰「咱們去舅老爺家里吧,至少那里老太太夫人都是真心疼小姐,沒有再想著,把小姐賣了一次又一次!」
葉依秋听著鈴兒的話,只氣得目瞪口呆,桐太太不攆自己走,倒又打著再把自己賣一次的算盤。
她卻不氣,只是冷笑的問道︰「這一次,又是給哪家沖喜的!」
「她,她讓小姐嫁給那個禽獸大少爺做妾,還說什麼,短不了彩禮!」
「好,好,說的好,我這便去找你爹爹!」葉依秋立刻起身,就要沖出屋去。
「小姐,老爺現在雖然疼愛小姐,但是,一遇到錢的事,老爺就會猶豫了,小姐,咱們只離開這里,再別見這些人。」鈴兒抹了一把眼淚,又說道︰
「舅老爺,老夫人,夫人,還有少爺,哪一個不是實心實意的疼愛小姐,就是大老爺家里,夫人小姐也是百般的疼愛小姐,這里是小姐的親娘家,卻想著將小姐一次次的賣掉!讓人心寒!」
「好,好,鈴兒,既然你這樣說,也好,傻丫,收拾行李,咱們即刻就動身!」
屋里正亂成一團,只听著門外周伯小心翼翼的聲音傳了過來︰「小姐,小姐……」
「周伯,快請進來。」葉依秋深呼吸了一口,穩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緒,把周伯讓了進來。
「周伯,出了什麼事?」葉依秋看得出來,周伯的臉色似乎很難看,滿臉的為難,想說又不說。
「周伯,有什麼事,只管說,若是要銀子,我這里不多,十兩卻也是可以拿出來的。」葉依秋猜測了一下。
周伯立刻的擺手,連聲的說道︰「小姐誤會,小姐誤會了,我來,是想告訴小姐,我那個逆子從鎮子上回來了,我打了他一頓,正把他關在家里。」
「事情已經過去了,只要他願意孝順周伯就可以了,也不必太責打他了。」
「小姐,他告訴了我一個消息,景大少爺,景大少爺,死啦!」
「什麼!」屋子里的三個女孩,忽得一下全呆住了。
傻丫立刻一拍巴掌,喜笑道︰「死了,壞人死了,太好了,壞人死了!」
鈴兒拍了她一下,把她攆了出去,葉依秋趕緊的問道︰「什麼時候的事?」
「三天了,我那逆子都說了,小姐被那個混蛋陷害,進了大牢,後來那就個畜生就去調戲小姐,小姐逃跑了,後來牢里的人進去的時候,才發現大少爺死在地上,景家的大少女乃女乃也瘋了!」
「大嫂瘋了?」
「小姐,我那逆子又說了,現在鎮子里正在通緝小姐,說是報信者,賞紋銀十兩,這筆銀子是景家出的,我那逆子就跑回來,跟我說,小姐肯定以為老爺有病,肯定會回來看看,自己就在家里守株待兔,穩拿這十兩銀子,讓我狠狠的打了一頓,鎖在了家里!」
說到這里,周伯一陣的搖頭嘆息,「家門不幸,生這樣的畜生,真是對不起祖宗!」
「周伯……」葉依秋也不知道如何的安慰周伯了。
「小姐,老奴方才听鈴兒說,小姐已經找到舅老爺,小姐就快些過去吧。」
「周伯,我們正準備離開,你多多保重啊。」葉依秋點點頭,那邊周伯猶豫了一下,從袖口中掏出一個小荷包,倒出兩綻小小的銀子,似乎有二兩的樣子。
「小姐,我這輩子無能,就積下這麼一點銀子,你別嫌少,俗話說,窮家富路,打個尖,吃些饅頭,還是夠的。」
「周伯,我不用,不用,我有銀子,你放心吧,我有,我真的有,不能孝順你老人家,我已經心生不安了,周伯,你再拿銀子出來,我,我這心里,真的說不出的難受了。」
「小姐,你若是不拿,就是嫌少了。」周伯把銀子塞到鈴兒的手中︰「鈴兒,你是好姑娘,好好的照顧小姐,我不耽誤你們收拾行李,我去看看門口能不能雇到馬車!」
「周伯……」
「快走吧,待到了一切過去了,記得回來看看周伯!」周伯擦了一把老淚,這才走了出來,桐太太正巧急匆匆的路過,看著周伯,立刻問道︰「周伯,你哭什麼?」
「沒,沒什麼,眼里進了沙子。」周伯趕緊的說道,一邊匆匆得走了。
桐太太看著周伯遠去的背影,嘴角露出一絲陰陰的笑容,想了想,轉身走進了葉依秋的房間。
鈴兒和葉依秋只裝著沒有看到她,自顧自的收拾衣物,只想她自己能識趣的離開。
桐太太卻一下子坐到桌子邊的椅了上,看著葉依秋,干巴巴的一笑︰「女兒,你這是要去哪里啊?」
葉依秋只當沒有听到。
「喲,女兒,你找到高枝了,連娘的話也不理了!」
「太太,我要去舅父家中,不在這里讓娘每天盤算著,要賣多少錢才能合算!」
「哼,殺了人就想跑,你當我不知道!」桐太太的立刻翻臉道︰「剛才周伯的話,我早已經听得清楚,你殺了景家大少爺,你現在還要畏罪逃跑,這可是葉家的好女兒呢!」
「太太,你,你胡說什麼,小姐,小姐什麼時候殺過人!」鈴兒急了。
「一人奴才也敢這樣跟主子說話,當真是殺人凶手養出來的好奴才,只不知道,急了,會不會咬人!」
「鈴兒,我們走,不要理她!」鈴兒拎起小包裹,跟在葉依秋的身後,就要出去,那邊桐太太卻是一伸手,將她們攔了下來︰「想跑,明告訴你們,快隨了我去見官,領了賞銀,什麼事也沒有!」
「太太,請你讓開!」鈴兒急忙過來推她,桐太太卻是叉起巴掌,又要來打鈴兒,站在門邊的傻丫看到桐太太又要打鈴兒姐姐,氣得「啊」的叫了一聲,向著桐太太的後腰側就撞了過來。
桐太太沒有防備,身子一歪,立刻撞到門框上,跌倒在地,想要爬起來,腰卻是一陣鑽心的疼痛,她不由「哎喲哎喲」的叫了起來。
「快跑……」葉依秋一手拉著鈴兒,一手牽著傻丫,向著大門外就沖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