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依秋,既然你不認罪,當時女牢之中,只有你和鄧氏,及丫環秋月,還有你的兩個丫環——」師爺搖頭晃腦的說道︰「鄧氏現在神智不清,無法為自己辯護,秋月的證詞再有力,也說不過你們三張嘴,既然你不認罪,那便是鄧氏將景齊全打死,來人,將鄧氏押入大牢,待本大老爺稟報了上面,秋後問斬!」
「大老爺,我家少女乃女乃是冤枉啊……」秋月此時跪在地上,不停的磕頭,哀哀的叫道。
「大老爺,我家大兒媳是冤枉的,她與我大兒子一向相敬如賓,怎麼會殺她的夫婿,大老爺,大老爺……」
「哼,你們再說,又能抵過那三張嘴嗎?」師爺眼神邪惡的望向葉依秋。
「師爺,你,你如此的心毒,就不怕遭報應嗎?」葉依秋長嘆一聲︰「你放了鄧氏,我認了!」
「哈哈哈,心軟有什麼好處,等死嗎?」師爺立刻扔下一張供狀︰「簽下你的名字,等著秋後問斬吧!」
「小姐,小姐……」鈴兒和傻丫立刻撲向葉依秋︰「小姐,根本不是你殺的人,你為什麼要認,為什麼……」
葉依秋此時只是搖頭,望向景于氏,與鄧氏,低下頭,拿過那張供狀,就要簽字。
「不能簽!」大堂之外,一個聲音猛然的叫了起來,景齊晨踉蹌的沖進去,跪倒在母親的面前︰「太太,葉小姐是冤枉的,太太,懇請太太放過葉小姐吧,太太……」
「混帳,你是景家的少爺,你不幫你大哥,反倒幫著一個外人!」景于氏立刻高高的舉起巴掌,就要扇打下去,卻是猛嘆一聲。
「葉小姐,不要簽啊,且等大老爺回來,一切便可以水落石出。」
「來人,請鄧氏押入大牢!」師爺眼見得事成,那五百兩銀子就要到手,卻卻突然的殺出一個景齊晨,立刻恨恨的說道。
葉依秋猛嘆一聲,手腕提起。
「葉小姐,景齊晨,景齊晨求你了,不要簽啊!」景齊晨向著葉依秋緩緩的就要跪下去,一張清秀的面容之上,已經是淚流滿面了︰「不要啊……」
葉依秋強忍著奪眶而出的淚水,手起筆落,葉依秋三個字,赫然的出現在那紙供狀上。
「葉小姐……」景齊晨頹然的癱倒在地上,三尺男兒,捂住面孔,嗚嗚的痛哭起來。
「小姐……」鈴兒和傻丫也是抱住葉依秋,放聲大哭。
「哈哈哈……來人,將殺人凶手押入死牢,三日之後行刑!」師爺冷笑道。
「師爺,不是說秋後才問斬嗎!」景齊晨立刻撲了過來︰「你敢擅自濫用私刑,你敢草菅人命,你膽敢,你膽敢……」
「景三少爺,你別忘了,這一切,可都是你母親的意思!」師爺沖著王偉,一使眼色,王偉的腰咖雖疼,卻也是一個潑皮出身,立刻揪住景齊晨的手腕,狠狠的丟了出去。
景齊晨文弱的一位富家少爺,何時受過這樣的推搡,腳下不穩,登時趔趄了幾步,便倒在了景于氏的腳邊。
「兒子,兒子,你怎麼樣?」景于氏趕緊的彎腰就要來換兒子,景齊晨卻猛然的推開母親,聲嘶力竭的叫了起來︰「為什麼?為什麼?你明明知道是大哥的錯,明明知道不是葉小姐殺的大哥,為什麼,你還要置她于死地!」
「兒子,你,你怎麼這麼傻啊,就是她,就是她害死了你的大哥啊!兒子,你不要被她蒙騙了,她,她是凶手!」
「不是,不是……」景齊晨怒吼著,沖了出去。
「兒子,兒子,你要干嘛去……」景于氏立刻就要沖出去,她三個兒子,如今就只剩這麼一個了,她可不能再讓他有個三長兩短了!
「我要去告官……」
「兒子,不要啊……」
「景太太,且請留下,我還有一事,要與景太太商議一下!」師爺突然的說道。
「大老爺,銀子不是已經給過了嗎?還有什麼好商量的!」景于氏心里只惦記著兒子。
「景太太,這可是關于你大兒媳的事情,若是你不願意听,我也不勉強,只是,如果上面下了令,要將她一並斬首時,別怪我沒有事前通知景太太啊!」
「師爺,你,你這是什麼意思!」景于氏一陣的驚訝,憤慨。
「景太太,請到後堂!」師爺卻是輕捋小山羊胡子,一臉陰笑的退了堂!
景于氏無奈的看看鄧氏,鄧氏此時一副木怔怔的模樣,似乎絲毫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事情?
「秋月,你先扶著大嫂回去吧。」景于氏搖搖頭,手心手背都是肉,若是鄧氏有個好歹,那小孫兒豈不是要成為孤兒?她只好違心的跟在師爺的身後進了後堂。
「景太太,這件案子,大家也都是明白人,誰是凶手,自然也看得清清楚楚,只是,你景太太是拿了銀子的,我當然要順著你的意思辦了,不過,這只是判喉葉依秋的銀子,若想買命,只怕還需要這個數!」
說著話,師爺沖著景于氏伸出了一個巴掌。
「五百兩!」景太太立刻叫了起來︰「大老爺,我一個婦道人家,哪有這麼多的銀子,大老爺,開開恩吧,自從這個葉依秋進門之後,我們景家的財產,已經損失了大半,如今三子去了二子,我家老爺也是元氣大傷,大老爺,就開開恩吧。」
「景太太,我開恩,那上面的人可不開恩啊!」師爺冷哼一聲︰「你以為這些銀子是我用的啊?我明告訴你吧,這些銀子,我是要送到上面去的,不拿銀子打點,你想讓葉依秋死,下輩子吧!」
「大老爺,你,你這是要逼迫我麼?」景太太一臉的決然︰「師爺,若是你如此的獅子大開口,我便也不讓她死了!」
「哈哈哈,她死不死,豈是你說了能算的?」師爺狂笑在一聲︰「你若是不想她死,只需要再加五百兩,否則的話,一切免談,今兒,我只把話說到這里了,若是你自己迷途不悟,我也就幫不了你了,好自為之吧!」
「師爺,你,你如此的心毒,不怕報應麼!」景于氏此時也是氣得渾身哆嗦。
「哈哈哈……」師爺又是一陣的狂笑︰「心軟有什麼?你也看到了,葉依秋心軟,結果,還不是落到牢中,等死?」
「師爺,你,你不要得寸進尺!」景于氏已經哆嗦得說不出話來。
「景于氏,我叫你進來,也只是通知你一下,至于怎麼做,你自己掂量著吧,三天之內,我若是看不到銀子,連著鄧氏一起,斬立決!」
「師爺……」
「不送!」師爺登時站起身來,揚長而去,只氣得景于氏眼前一陣陣的發黑,自己,自己這是怎麼了,一門心思的只想讓葉依秋死,結果,卻落了個兩敗人俱傷的地步,最終得到便宜的人,卻是最壞的那個!
死牢之內,鈴兒和傻丫圍住葉依秋,只會說,再也說不出任何的話來。
「鈴兒,傻丫頭,不要哭了,這或許就是命吧。」葉依秋拿出帕子,幫著她們輕輕的拭了拭淚水,低聲說道︰「死了一次,本想在此生好好的活一次,卻仍然難逃一死!」
「小姐,你不要死啊,你死了,鈴兒怎麼辦,鈴兒怎麼辦……」鈴兒抱住葉依秋,她自小便跟在葉依秋的身邊,早已經將葉依秋當成自己唯一的依靠,如今,卻要陰陽相隔,她要如何獨自那接下來的幾十年生命?
「小姐,傻丫,傻丫不要小姐死……」傻丫扯住葉依秋的袖子,一張臉已經哭得慘不忍睹。
「傻丫,你以後好好的跟著鈴兒姐姐,知道嗎,好好的照顧她。」葉依秋拍拍傻丫的大臉︰「以後不要吃那麼多了,再胖,就沒有人給你多做衣裳了。」
「我不要,我只要跟在小姐的身邊……」
「傻子,人總是要死的,你們答應我,要好好的,你們以後每年一定要到我的墳前燒紙錢,你們知道,我也害怕了沒錢的日子,一定要多多的燒給我啊!」
「小姐……」鈴兒抱住葉依秋,又是一陣失音的哭泣。
傻丫坐在地上,只抱著葉依秋的胳膊︰「我一定,我一定多給小姐燒紙錢,多多的,讓小姐有好多,有好多錢!」
「嗯,不要哭了,鈴兒,我很擔心顧老師和凡弟,你替我去看看他們,把這些銀子,交給他們,讓凡弟好好的讀書!」
「小姐,我不要離開你!」鈴兒抱住葉依秋,不願意放開。
「去吧,傻丫又不懂事,我現在只能讓你去了。」葉依秋安慰道︰「我已經快死了,你還讓我帶著遺憾嗎?」
「小姐,小姐……」牢門外,一大群女子的哭泣聲,傳了過來。
雲芳,秀芳,安大娘,小麥,玉米,黃婆子,並著東院的那些丫環婆子們,此時齊齊的圍過來,跪在地上。
「你們,你們怎麼來了?」葉依秋勉強的笑了一下︰「來的正好,咱們,可以吃一頓團圓飯了。」
「小姐……」此時大家伙,再也忍不住,頓時哭成了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