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依秋勸得駱太太回去,景太太只氣哼哼的回到房間,想想自己家里,自從葉依秋進門,就再不曾消停過,心里這股火,立刻又升起來——
「祖母……」小小的承繼,蹣跚的撲過來,景太太一陣的心酸,小小的年紀,就沒了父親,葉依秋,這便是你作得孽!
「祖母……」承繼撲到景太太的懷里,女乃聲女乃氣的說道︰「姑母,姑母在哭!」
「什麼?」景太太一陣的心疼,她有三個兒子,只有這麼一個女兒,從小嬌生慣養,何曾讓她受過半點的委屈,這會子竟然在哭,顯然是因為駱太太吵上門來,惹得她覺得自己失了面子。
景太太連忙將承繼遞給養娘,一邊急急的向著女兒的房間走去。
自從大少爺景齊全逝去之後,景太太心里想著大兒媳神智不清,所以將這院子打通了,也方便大家的照應,那景家小姐便搬到從前二哥的房間去住,院子里,也都是原來的那些婆子丫環,到也細心。
景太太進來的時候,婆子丫環們正聚在一起竊竊私語。
她猛咳一聲,黃婆子趕緊帶著丫環婆子們過來施禮︰「奴婢們見過太太。」
「小姐呢?」
「在房中。」黃婆子趕緊的說道,一邊又往屋里看了看︰「太太,小姐不想見任何人!」
「混帳話,我是她的母親!」景太太狠狠的瞪了她一眼,徑直的走進房間。
景齊雲此時正倚靠在窗前的床上,兩眼失神,小團子在一邊著急的勸著,景齊雲只是不理。
「雲兒,你,你這是怎麼了?」
景太太坐到女兒的身邊,心疼的看著景齊雲,這才一日不見的功夫,景齊雲的小臉就已經失去了光澤,滿臉的蒼白。
「太太,小姐這麼一早起來,便不說話!」小團子趕緊的回道。
「你先出去吧!」景太太擺擺手,讓小團子先出去,有些話,也許女兒只願意告訴母親。
「女兒,出了什麼事,你告訴母親可好?你這樣不言不語的,母親很擔心。」
景齊雲緩緩的轉過臉,望著母親,眼神漠然,似乎在看著陌生人一般,景太太心里一疼,連忙的伸手去撫她的秀發,景齊雲卻擺了擺頭,躲開了母親的**。
「女兒,你,你這是怎麼了?」
「母親,我可是你的親生女兒?」茫然的話語,讓景太太一陣的吃驚︰「女兒,為何問出這樣的話來,你是我十月懷胎,辛苦生下,是听到什麼風言風語了不曾?」
「母親,若我是你的親生女兒,為何你對女兒的親事百般阻抗呢?」
「女兒,母親,母親也是為了你好啊!」景太太立刻說道︰「那葉依秋如此的犀利,今天早上,你卻沒有听到,那駱太太的牙口,只在她之上,母親怕你嫁給這樣的人家,就要受氣了。」
「母親,這婚姻大事,女兒卻沒有什麼可以選擇的權利,前幾日,袁大老爺,並著依秋姐姐前來提親,母親將他們轟了出來,這件事,女兒雖然不出家門,卻也知道,已經滿鎮皆知。」
「誰敢亂嚼舌頭,我這便請大老爺將他們打板子!」
「今日,駱太太上門來,母親將她閉之門外,以致說了許多不中听的話語,我想著母親斷然是不會允許這門親事了,只我的名聲也已經壞了,懇請母親答應女兒一件事!」
「女兒,你不要胡思亂想,你是大家小姐,哪里會有什麼風言風語的,女兒,你不要听下人們胡說啊!」景太太急了起來。
「母親,女兒沒有別的要求,既然母親認為女兒的親事,是母親可以報復依秋姐姐的手段,自古孝為先,女兒也不敢再說什麼了,只請母親準許女兒出家,從此以後,再不進入這紅塵之中!」
「女兒,你,你怎麼會這樣想,你是我的女兒,我焉能不疼,女兒,只是,只是那駱家太太……」
「母親,女兒心意已決!」景齊雲說著,突然的就去操那桌子上的剪子,拉起秀發,就要去絞,景太太嚇得連聲的驚叫,外面的婆子丫環嚇得趕緊沖進來,七手八腳的將剪子搶下來,這邊景齊雲是放聲大哭。
景老爺此時正在鋪子之中,與景齊晨一起,為著家里的事煩惱,听著小廝來報,小姐氣惱得要剪頭發做姑子去,兩個人只嚇得目瞪口呆,鋪子里的事也不管了,徑直的跑回家來。
看到父親與哥哥,景齊雲更是羞愧難當,關上房門,只是痛哭不出來。
「老爺,老爺……這,這可如何是好?」景太太又是心疼又是驚慌,看到景老爺回來,立刻上前,顫聲的問道。
景老爺望著她,滿心的憤恨,一股火簡直無法發泄,舉起手來,向著景太太劈臉就是一個耳光,打得景太太趴倒在地上,捂住臉,也是一陣的痛哭。
「好好的大兒子,被你縱容的斷了性命,如今女兒這門上好的親事,你三番四次的推阻,只為了泄你的私憤,那葉依秋如何招你惹你,你只記恨于她,便是你記恨于她,又關那駱家公子何事!」
「老爺,我,我……」
「于氏啊于氏,我也不要求你什麼,只想著家和萬事興,人常說,家里賢妻,萬事不勞,你可好,斷送了一個兒子的性命,逼瘋了一個兒媳,逼走了一個兒媳,如今你又要害我的女兒不成!」
「老爺息怒……」底下的那些下人,看著景老爺此時臉都氣得發紫,趕緊的跪下一片,齊齊磕頭,景齊晨也是跪在地上,連連的磕頭︰「父親息怒,父親息怒……」
「今日若不休你,只怕我景家從此斷送,來人,筆墨!」
「父親,父親,萬萬使不得啊!」景齊晨上前,拉住父親的手臂,哀聲懇求。
「若不休了這個禍端,兒子,為父的也擔心你!」
「父親,母親也是為了我們景家,父親,三思而後行,息怒啊!」
「老爺,我,我也是為了女兒啊……」景太太還要申辯,那邊景老爺上前又是一腳︰「你這要害死我的女兒!」
「爹爹,你不要責怪母親了,女兒害是母親如此,真是死也不能彌補了,爹爹,你就讓女兒去做了姑子吧!」
「雲兒,這門親事,爹答應了,你這母親,從此不是我們景家人!」
「爹爹,你若是將母親攆出去,就是答應了親事,女兒也不敢再嫁了,女兒只要出家了,再也丟不了這人了……」
「你,你起來!」景老爺听著女兒這麼一說,也是又氣又急,望著女兒,滿眼的心疼,望向景太太,滿眼的憤怒。
「老爺,老爺,我,我也答應了,老爺,我,我再不說什麼了!」景太太看著這個光景,心里也是著實的難過,畢竟愛女心切,自己若不答應,這好好的女兒,就要出去做姑子了。
「老爺息怒啊,太太已經承認了,老爺請息怒吧。」底下的那些老僕人趕緊過來相勸,景老爺這才微微的平息了怒火,狠狠的瞪了景太太一眼,扶起女兒,自去安慰一番。
景家鬧成一團,早有多嘴的僕人悄悄的傳了出去,一時之間,鎮子之上,議論紛紛,景老爺行走在大街上,偶爾听到,心里只是著惱,偏偏那駱家,再不上門,就是袁老爺,也只躲著景老爺,一時之間,景家又是一陣的煩惱。
這一天,景老爺正在考慮,是不是自己親自上門,靦著臉,再請袁大老爺,做一次媒,若是再這樣的拖下去,只怕真的會耽誤了女兒。
景太太看著景老爺坐在那里,滿臉的擔憂,心里也是著急,小心翼翼的上前,輕聲的問道︰「老爺,那,那親事,是否,是否再請大老爺保次媒?」
「你還有臉再提!」景老爺一聲怒喝︰「若不是你,不顧婦道人家的規矩,將大老爺轟出去,又如何鬧出這等事來!」
「老爺……」景太太囁嚅道︰「我已經知道錯了,只是現在,老爺便是沖著我發火,也無濟于事啊,還請老爺想想辦法,這樣拖下去,只怕女兒又要鬧氣了。」
「你若早有思想,女兒也不至于落到這個地步!」景老爺狠狠的瞪著她︰「如今有什麼好辦法,除非你親自上門,賠禮道歉!」
「我,我去道歉,那,那豈不是更沒有名聲了?」景太太一陣的為難,要讓她撕下臉來,親自去駱家賠禮道歉,這,這以後女兒要是嫁過去了,會不會要受欺辱了?
「你做出的事,自然由你來解決!」景老爺恨恨的說道︰「若是早想到今日,你又何必當初的霸道!」
「老爺……」景太太微嘆一聲,雙目垂淚︰「既然如此,我,我便豁出老臉……」
夫婦兩個正在這里商議,卻听著老僕景仁興沖沖的跑進來,施禮回報︰「老爺,太太,大喜事,大喜事!」
「景仁,你卻老糊涂了,如今家里鬧得不可開交,有什麼大喜事!」
「老爺,太太,袁大老爺,駱老爺親自上門來提親了!」
「什麼!」
「老爺,這,這……」
「這什麼這,趕緊去備茶,準備酒席,景仁,立刻開大門迎接啊!」
「是……」景家頓時熱鬧了起來,壓了幾天的陰霾,頓時消失得無影無蹤。
景小姐早已經得知消息,心里又是羞澀,又有些驚慌,萬一,萬一駱家公子看不中自己,卻又如何。
「小姐,我打些水來,你洗洗臉吧。」小團子看著小姐憔悴的樣子,連忙的說道。
「也好!」景齊雲頓時打定了主意,若真是瞧不上自己,自己這名聲也已經毀了,只要駱家少爺微有難意,自己便去出家做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