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齊晨故意將自己滿頭的發絲披下來,做出呆滯的樣子,坐在窗邊,只等著景太太過來,自己也要上演一出苦情大戲——
「我的兒,我的兒……」果然不一會兒,景太太帶著哭腔的聲音,就傳了過來,景齊晨連忙的拿起剪子,直接開始剪自己的頭發來。
「我的兒,你,你這是要做什麼!」景太太進來,看到一地的黑發,頓時雙眼垂淚,連忙的撲過來,立時的就要搶景齊晨手中的剪刀。
「母親,你就讓兒子去吧!」景齊晨緩緩的說道︰「若是因為兒子的親事,讓母親以死相逼,我又有何顏面存活于世,若是自盡,只是父母俱在,兒子不忍心讓父母再次經歷白發人送黑發人的傷痛,不如,兒子就出家了,為父母在寺中,念經保佑父母長命百歲!」
「我的兒,你若是離了父母膝下,我們便是活了千歲,又能如何,還不是日日洗面,兒子,那個葉依秋有什麼好的?兒子,娘這就也給你打個征親啟示,娘就不相信,這鎮子之上,除了葉依秋,就再沒有品性好的女孩了!」
「母親,你這分明就是逼兒出家啊!」景齊晨又開始絞頭發,景太太趕緊的拉住他的手,一邊沖著福旺等小廝叫道︰「你們還愣著干嘛,還不快點把少爺手中的剪刀搶下來!」
「是,是……」福旺沖著小廝們使了一個眼色,上前裝模作樣的,把景齊晨手中的剪刀奪了下來,扔到一邊,福旺抱著景齊晨的大腿,撲通一下跪倒在地︰「少爺,少爺,你可不能想不開啊,少爺,少爺,你,你就听太太的話吧。」
「好,好,既然你們如此的逼我,出家又不讓我出,也罷,也罷,我活著也沒有什麼意義了,娘,原諒兒子不孝!」景齊晨說完,立刻撥開眾人,向著那對面的牆就撞了上去。
「哎喲……」一個小廝捂著胸口,痛苦的倒在地上,景齊晨也被頂了回來,踉蹌的後退了幾步,撲倒在了桌子邊。
「少爺,你,你不要命啦……」福旺沒有想到,少爺真會撞,這要是沒有小廝擋住,那,那自己豈不就成了殺人凶手了。
「我的兒啊,你這是,這是逼娘啊……」景太太並不知道其中的原由,看著景齊晨躺在地上的樣子,心里又氣又疼,上前抱住景齊晨,放聲大哭起來。
「太太,你看這事,太太,要不,你就同意了吧。」福旺又趕緊過來勸景太太。
景太太一陣的氣結,本來想讓葉依秋為兒子沖喜,結果卻花轎進門,兒子就歸西了,大兒子雖然生性風流,卻沒有想到,一條小命,竟然也斷送到葉依秋的手中,三兒子如今為了她,要死要出家的,自己景家,到底是欠了她什麼啊?
「老天爺,你開開眼啊,我們景家,到底欠了她什麼,為什麼,為什麼,你也不願意放過我們家啊……」景太太撲倒在地,一陣的嚎啕,景齊晨有些為難的看著福旺,這出戲,似乎演不下去了。
「少爺,少爺,太太這樣的為難,少爺,你就勉強接受別家的小姐吧。」福旺沖著景齊晨使了一個眼色。
景齊晨咬咬牙,也是高聲叫道︰「老天爺,我與葉家小姐,兩情相悅,此世若不能結為夫婦,我自願遁入空門,了卻塵緣!」
「兒子,你,你這是何苦啊!」景太太拍著景齊晨的身子,只哭得幾乎要倒過氣去。
「母親,您就成全了兒子吧。」景齊晨跪在地上,砰砰砰的三個響頭︰「兒子今生非葉依秋不娶!」
「你,你……」景太太長嘆一聲︰「你容我想想,我明日給你答復!」
「不行,今日便要答復!」景齊晨立刻說道。
「兒子……」
「母親,兒子絕不為難母親!」景齊晨說著,又要去搶那把剪刀,景太太連忙的說道︰「好好好,你且等等,娘此時腦子很亂,等娘冷靜冷靜,你萬萬不可做傻事啊。」
「多謝母親成全!」景齊晨立刻又磕了一個頭,看著景太太突然之間,衰老許多的背影,內心升起一股不忍,卻又咬咬牙,喚桃兒來給自己挽頭發。
叫了半天,卻不見桃兒的身影,景齊晨沒有辦法,只好另叫了一個丫環,給自己挽好頭發,一面命著一個小廝,偷偷的請袁大老爺加上自己名字。
直等到掌燈時分,景于氏卻沒有半點的消息,景齊晨坐不做了,娘這樣的拖時間,萬一等到招親大會開始了,自己卻不能出去,豈不是生生的把一個媳婦送給了別人?
「福旺,你去打听一下,看看太太為什麼還沒有消息?」
福旺答應著,跑了出去,等了半晌,卻也不見回來,景齊晨真急了,自己站起來,徑直的向著前院而來。
「三叔,三叔……」小小的承繼跑過來,胖嘟嘟的臉蛋上帶著笑。
「乖,這麼晚了,還不睡覺啊。」景齊晨抱起他,稍稍的提高聲音叫道︰「吳養娘,吳養娘……」
「三少爺有什麼吩咐?」吳養娘趕緊的從屋子里出來,向著景齊晨行了一禮。
「這麼晚了,你是怎麼看著孫少爺的,還不哄著他睡覺,任由他到處亂跑!」景齊晨有些惱火的訓斥道。
「奴婢知錯了,奴婢知錯了!」吳養娘趕緊的接過景承繼,慌忙的進屋去了。
景齊晨微站了一會兒,方才走到正屋前,向著里面叫道︰「母親,兒子來了。」
「三少爺來了……」春花迎了出來,向著景齊晨微微的行了一禮,一雙大眼卻使勁的向著他使著眼色,景齊晨微微一愣,卻听著房音里,傳來啪啪的聲,似乎是巴掌拍在皮肉上的聲音。
「春花姑娘,出了何事?」景齊晨立刻問道。
「回,回三少爺,太太在罰福旺自己掌嘴呢。」春花抽了抽嘴角,無奈的說道。
「這是為何?」
「太太怨他給三少爺出了那麼餿的主意,用著什麼出家尋死來騙太太。」
「誰說的?」景齊晨的眼珠子立刻瞪了起來,他的房里,竟然出現奸細了,他原和福旺商量悄悄商量的事,房里再沒有第三個人,為何會出現在太太的耳中。
「這個,這個……奴婢不知道。」春花看了看景齊晨,滿眼的無奈,自己是太太身邊的丫環,就是知道了,又如何敢告訴你三少爺呢?
「好,好,你不知道,待我去問太太!」景齊晨立刻大踏步的進了房間。
房間的正中,福旺正跪在那里,兩只手輪流的拍著自己的臉,看樣子,這使得勁也不小,一張臉,拍得跟猴**似的。
「夠了!」景齊晨沖著福旺喝道︰「滾出去!」
「是,是,奴才沒用,奴才沒用……」福旺也不等景太太發話,連滾帶爬的跑出屋子,狼狽的樣子,惹得院中的春花偷偷的直笑。
「春花姐……」福旺看看屋里,此時他們正站在黑暗處,沒有人看到他們,福旺趕緊悄聲的問道︰「春花姐,是哪個敢告三少爺?」
春花搖了搖頭,這個人,若是自己說出來,不知道,又會鬧出什麼事來,不如就讓它爛到肚子里了。
「春花姐……」福旺還想再套套話。
「春花,進來!」房內,景太太一陣的厲喝,春花沖著福旺一撇嘴,趕緊的進屋去了。
「這麼晚了,為何還不準備洗澡水!」景太太似乎並沒有看到景齊晨似的,只是沖著春花喝道︰「你們這些奴才,一個個是不是主子太仁慈了,寵得你們無法無天,等我這兩天緩過勁來,一個個的揭了你們的皮!」
春花不敢說話,趕緊的低頭卻廚房吩咐熱水,福旺也不敢過去,只是悄悄的躲在黑暗中,看著景齊晨像根木頭一樣,站在那里,想說話,景太太只是不理。
「既然母親不願意相信兒子,也罷,兒子今夜就出家,出省得太太看著生氣!」
「三少爺,再別說那出家的話來,你這樣為著一個女子,來哄騙爹娘,若是那寺里的師傅能收你,這也不是菩薩的行為了!」
「母親……」景齊晨心里一陣的惱火,待他回到院中,自然將那告密的人揪出來,打個半死。
「三少爺,快休站在我這里,早點回你的房間,去省省自己,想著要怎麼做,才能走向那出家之路!」
景齊晨一陣的羞赧,站也站不住,走也走是灰溜溜的,還是春花心軟,趕緊的說道︰「太太,熱水已經準備好了,請太太沐浴吧。」
景齊晨這才找了個台階,告辭出來,福旺趕緊的跟上去,狼狽不堪的回房去了。
「福旺,你去給我查查,到底是誰去向太太告密!」景齊晨走進屋里,拿起桌子上的茶杯,狠狠的就摔到了地上,一張白臉變得鐵青猙獰。
剛剛走進房的桃兒,被茶杯的碎裂聲,給嚇呆住了。
「抓到那個告密者,狠狠的掌嘴,然後攆出去!」
「三少爺……」福旺猶豫的說道︰「這個告密者,自然要處置,只是袁大老爺那里……」
「明日再說!」景齊晨冷冷的說道,一雙陰戾的眼神,向著桃兒便射了過來。
「少爺,為何,為何發這樣的大的火?」桃兒趕緊的過來,小心翼翼的賠著笑,一邊又吩咐小丫環去打掃那地上的碎茶杯。
「我方才叫了半天,你去哪里了!」景齊晨的語氣更加的陰冷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