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死一般的沉寂。
仿佛只有桌上那一碗冒著熱氣的黑色藥物才是有生命的。
那成霧狀的白煙，不急不緩的向上空飛揚，散了，又有新的持續著。
青綰背過了身，眼淚在眼眶集聚，一滴一滴重重的砸了下來。
一心的手伸向藥碗，她才猛然發現，自己手抖的如此厲害。
不知道，當初，她端著這樣的藥走到竹柳和然蜜面前的時候，是不是亦是如此。
她顫抖的手端起藥碗，卻因為手抖的厲害，一滴藥汁濺了出來，已經放了這麼久，本該是不燙的，可是她卻異常清晰的感覺到那一滴藥汁燙的她心都跟著抽痛起來。
「我可以進來嗎？」門外的聲音，猛的讓一心停下了動作。
「十一娘，你找我有事嗎？」一心問，端在手里的藥碗沒有停下來。
十一娘走進屋，對青綰道︰「你先出去。」
青綰點點頭，十一娘突然過來，她都還沒來得及擦干自己的眼淚，十一娘明明看的清楚，卻只當沒有看見似得。
十一娘走到一心的面前，淡淡的撇了一眼她手里的藥碗，在她身邊坐了下來。
她什麼也不問，只是微微一笑，深吸了一口氣，緩緩的道︰「好多年前，我第一次遇見十一王爺的時候，他剛從酒樓里出來，喝的米酊大醉，剛才街邊吐完了，然後像個孩子似得蹲在地上痛哭。我遞給他一塊帕子，他哭的更厲害了。」
一心不解的看著她，不明白，為什麼她會突然在這個時候告訴她，關于她和十一王爺的故事。
十一娘伸手拿過了一心手里的藥碗，輕輕的放在了桌子上，「他曾經，也親自端了一碗這樣的湯藥給了曹嫣兒。別看他如今好像風光的很，也好像沒心沒肺的樣子。其實，那一直是他心里的最痛。」
「那時候，佘太後正得寵，皇子一個一個的被迫害。他害怕。害怕到連自己的孩子都不敢要。你也見過曹嫣兒一次，知道她是怎樣的一個人。其實我一直很佩服她的。她知道她的孩子是怎麼沒的，可她從未怪過王爺半句。其實，王爺最愛的那個人是她，可是他愛她，卻也怕她。那件事一直是他自己無法過去的坎，他覺得那是他虧欠曹嫣兒的。這麼多年過去了，曹嫣兒再沒有過一次身孕。她卻絕口不提從前的事。這不是誰都能夠做到的。她一直都知道我的存在，可除了那一次她跑來這里鬧了王爺的壽宴，卻也從來沒有找過我。」
十一娘兀自的笑了笑，「一心，我雖沒有經歷過這一切。可是我卻知道，有些事，一旦做了決定，就再沒有回頭的路。也許對你來說，這個孩子來的不是時候，也許你從來都沒有想過，會為誰生兒育女。可是他來了就是來了。失去他，最痛的那個人會是你自己。留著他，未必不是一件好事。十七爺並非是你所看到的那樣無情。即便你真的不想要這個孩子，我也覺得，你該讓十七爺知道這件事。到時候，若你們還是執意要拿掉這個孩子，我也不會再攔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