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室的震動,以及那聲低沉的轟鳴,讓正圍著李慶嘰嘰喳喳說著話的精靈們,同時安靜下來,驚疑不定地四下掃視。
李慶也住了口,屏住呼吸仔細聆听周圍的動靜。
但囚室里靜悄悄的,除了精靈俘虜們刻意壓抑的呼吸聲,就再沒什麼多余的動靜。
如此安靜了一小會兒,一只精靈有些遲疑地說道︰「剛才……發生什麼事了?」
「剛剛好像又震了一下,還有些奇怪的聲音。你們有沒有听到?」
「我听到了。」
「我也听到了。也感覺到震動了。」
精靈說話時,李慶往對面囚室看去,只見對面的那八只精靈俘虜,同樣是一副驚疑不定的模樣。顯然剛才的震動和聲響,並不只是發生在李慶等人的囚室中。
「地震嗎?」李慶有些納悶兒,忽然眼楮一亮︰「這是好事!地震好啊!如果真是地震,我們說不定有機會……」
正想到這里,囚室突然又轟然一震。
這一次,囚室震蕩得十分劇烈,地面頓時像是變成了航行在風浪中的海船甲板,猛然顛簸起來。猝不及防之下,精靈們驚叫著滾倒一地,李慶也一個踉蹌險些摔倒。唯有從小站樁練馬步的楚靈風穩住了下盤。
「是地震!地震啦!完蛋了完蛋了,我們在地下三層,地面上還有一座塔樓,囚室一塌就要被壓成肉醬……天哪,我不想死,更不想死得那麼沒有美感!」
赫麗西絲趴在地上抱頭大叫。此刻的她,一點也沒有之前那種視死如歸的氣勢,反而像個普通的小女孩一樣嚇得尖叫。
這倒也不能怪她膽小。畢竟,她只是一只未成年的精靈蘿莉,膽小一點也是合情合理的。
再說了,也不只赫麗西絲一個人是這副模樣。與李慶同室的幾只精靈,幾乎個個嚇得面無人色,被震倒在地後就兩腿發軟站不起來,只趴在地上大叫不止。還有兩只可能年紀更小一點的精靈,已經嚇得流出了眼淚。
而對面囚室的八只精靈,表現也好不到哪里去。
除了年紀最大的胖法師費德勒還能勉強保持鎮定,其余七只精靈個個花容失色,戰戰兢兢。有個精靈不但流了淚,還用宛如唱歌劇般的腔調哭出了聲來,還一邊哭一邊叫著媽媽……
精靈們的狼狽讓李慶和楚靈風面面相覷。
「我說……精靈怎麼就這副德性?不是說精靈很高傲嗎?」楚靈風用漢語對李慶說道︰「可這副模樣,怎麼看都是一群軟蛋娘炮,哪來半點傲骨?」
李慶聳聳肩︰「我哪兒知道?也許是年紀太小,心智還不成熟?又或者經歷了瘟疫之災,失去了親人朋友,又發現整個世界都陷入末日之中,又給吸血鬼抓起來當血奴,連番打擊之下精神已經瀕臨崩潰,這會兒正好破了臨界點?」
頓了頓,他補充道︰「再說了,精靈們的長相,一看就是軟蛋娘炮啊!這種生物不可能出現我這種純爺們兒的。」
楚靈風鄭重道︰「慶哥兒,以貌取人是不對的。我也看過一些奇幻作品,精靈里面還是有硬漢的。比如魔戒里的精靈王子就挺硬朗的。」
「魔戒里的精靈王子,品種一看就和這群精靈不一樣。人家是金發,身材高大,這群是綠發,身高普遍不到一米六……」
「好吧,算你說的有道理。不過我怎麼感覺我們跑題了?」說著,楚靈風抬頭看向天花板,神情凝重地說道︰「情形似乎不太妙啊!」
在兩人說話時,那不知從何而來的低沉轟鳴並未停止。伴著陣陣轟鳴聲,囚室也在不停地震動。因這震動,地面顛簸不休。囚室的天花板上,也不停地抖落灰塵,雖然還未破裂塌陷,但照這種情下去,還真不知道能支撐多久。
此時李慶也勉強穩住了下盤。他跟楚靈風學過功夫,楚靈風還專門為他量身打造了一套樁法。雖然練的時間不算長,但他實力強大,技巧掌握得也不錯,有了準備後,便能像楚靈風一樣對抗地面的震動,雙腳如立地生根一般穩穩站住。
其實,地面震動雖然劇烈,精靈們本來也該能站穩的。
他們身法靈活,時常像猴子一樣在樹上竄來竄去,又個個懂得開弓射箭,腰力腿力都不弱,下盤本該非常穩定,對抗這種程度的地面顛簸應該綽綽有余。
不過精靈們全都嚇壞了,嚇到雙腿發軟,站都站不起來,更別說站穩了。
當然,現在這種情形,也確實有點可怕。地面不停地震動,震動的輻度還在緩緩增強,天花板上不停地往下掉灰,偶爾還發出一聲 嚓脆響。誰也不知道天花板會不會塌下來,而如果天花板真的塌下來……
就像赫麗西絲說的那樣,他們是在地下三層,地面上還有一座幾十米高的石制塔樓。一旦真的震塌了,那麼所有人都會被壓成肉醬,沒有一個人能活下來,哪怕李慶也不能。
因此,盡管李慶之前還想著,如果真發生地震說不定能有機會越獄,現在也一樣感到緊張。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怎麼感覺震感越來越強烈了?」李慶咽下口唾沫,不經意地四下一看,突然間眼神一凝。
他的視線,落到一只跌倒在牢門前的精靈身上。那只精靈滿臉驚恐,雙眼緊閉,微張著嘴巴,一副嚇到連叫都叫不出聲的模樣。而她的雙手,正緊緊地抓在牢門鐵柵欄上。
李慶眼角微微一抽,緊盯著那只精靈。確切地說,是緊盯著那只精靈抓著牢門鐵柵欄的雙手。
「有沒有搞錯……」李慶又抽了抽嘴角,喃喃道︰「我只是輕輕踫了一下牢門,就被電到半身不遂,這只精靈死抓著牢門,居然什麼事情都沒有……這算不算種族歧視?如果不是種族歧視,那麼……」
自語聲中,李慶幾步走到牢門前,毅然決然地伸出手,一把握在了鐵柵欄上。
沒有電光。鐵柵欄毫無反應!
「果然!」李慶眼中露出喜色,大笑道︰「是地震把魔法陣破壞了?還是地震切斷了魔法陣的能量供應通道?又或者吸血鬼們把能量調去抵御地震,保護更重要的區域了?哈哈,不想那麼多了,無論如何,沒了魔法陣,這牢房就困不住我!」
魔法陣並不是隨便刻上幾個魔法符紋就能生效的。必須有能量供應,才能讓魔法陣生效。而一旦能量供應被斷掉,哪怕法陣本身還保持完好,也會瞬間失去作用。就像是汽車沒了油,手機停了電一樣。
現在這些刻畫在牢門、天花板、三面牆壁上的法陣看上去絲毫未損,但又突然失去作用,很可能就是失去了能量供應。這對李慶來說,當真是再好不過的好消息。
「法陣失效了?」听到李慶的話,楚靈風也是眼楮一亮,「趕緊開門,我們出去!」
「嘿嘿,正有此間!」李慶雙手各握住一根鐵條,鼓足全力,用力一拉,那兒臂粗的鐵條竟給他拉得微微彎曲起來。
「吸血鬼的冶金工藝,也不過如此!沒有了魔法陣,這鐵門怎麼可能擋得住我!」李慶哈哈一笑,沉腰坐馬,雙腳扎根,低吼一聲,雙手再次發力。全力發動之下,他胳膊上的肌肉塊塊墳起,額頭青筋暴凸,脖子上也鼓起條條青蛇般的大筋。
「給我……開呀!」低吼聲中,兩根鐵條發出陣陣令人牙酸的咯吱聲,向著兩邊彎曲分開,「開開開開開!」
鐺!脆響聲中,兩根鐵條在李慶巨力勃發之下,徹底斷裂開來。
李慶急喘幾口粗氣,扔掉手中兩根彎曲的鐵條,再次拉住兩根相鄰的鐵條,就要繼續破壞——這鐵柵欄的每兩根鐵條之間空隙極小,胳膊稍粗一點就伸不出去。想要打開足通行的缺口,僅僅拉斷兩根鐵條是不夠的。
因此,盡管拉斷那兩根鐵條,消耗了李慶不少體力,他還是得一鼓作氣,再接再厲。
這時,被地震嚇到半死的精靈們,被李慶的作為鼓舞,漸漸振作起來不再哭叫。事實上精靈還真不是動轍哭叫的軟弱性子,哪怕是精靈中的小年輕、未成年,性子也不會像現在表現的那麼軟弱。
只是正如李慶所說,一連串的悲慘遭遇,已經讓精靈們的精神瀕臨崩潰,之前就恰好到了臨界點。此時見到有了越獄的希望,又在大哭大叫中渲瀉了一番瘟疫發生以來,不斷積聚的壓力和情緒,精靈們便慢慢恢復了過來。
他們停下喊叫,抹掉眼淚,鼓起力氣,站起身來,滿懷希冀地看著李慶。
對面囚室中,之前那個沒有崩潰,表現得還比較鎮定的胖法師費德勒,更是站在對面牢門前,大聲給李慶打氣︰「地震太劇烈,我站穩都很勉強,實在不能施法,現在我們所有人的希望,全都寄托在你的身上了!用力!用力!再用力,更用力一點啊……」
說實話,他的打氣效果不佳。那些不當用詞,反而有著反效果。至少李慶听到後,鼓著的一把勁差點就泄/了,還好及時反應過來,穩住了心情,才沒有前功盡棄。
「你妹的……你一個胖子男精靈,叫這麼是要鬧哪樣啊!這種加油的台詞,要可愛的妹子叫出來才給力啊!」
李慶咬牙切齒地低吼著,化悲憤為力量,猛然發力,鐺地一聲,終于又拉斷了兩根鐵條,打開了一個足夠通過的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