迪森馬特朝黑暗女王點出的這一指,本身並沒有發出任何光影特效。
沒有電光火焰,沒有射線狂飆,也沒有指風激蕩。
但他就是這麼平平淡淡的一指,卻使得整個靈異空間同時一震。
可見迪森馬特這一指,該是何等地氣勢磅礡,又蘊含了何等強大的靈魂力量。
但是沒有用。
迪森馬特那大氣磅礡,撼動整個空間的一指,沒有發揮任何作用。
黑暗女王就那麼平平靜靜地站著,任由迪森馬特沖著自己遙遙點出一指,沒有作出任何抵擋的動作,也沒有爆發丁點氣勢。
但她沒有受傷,身形也是一動不動。唯有她那一頭黑綢般順滑的長直發,以及背後那一領火紅的披風微微飄動起來,像是被一陣輕風迎面吹過。
不但黑暗女王沒事,站在黑暗女王身邊的李慶同樣安然無恙。
在迪森馬特點出那一指時,李慶有那麼一瞬間,心里閃過一抹大恐怖。仿佛一個能輕易粉碎他靈魂的黑洞,即將降臨到他頭頂。
但很快的,那大恐怖的感覺就消失無蹤。李慶只覺一股微風拂面而過,然後迪森馬特那撼動整個空間的一指,就再沒了下文。
迪森馬特保持著指點黑暗女王的姿勢,一動不動,凝立如山。
黑暗女王亦是沉靜如淵,氣息凝定。
李慶滿頭霧水,莫明其妙,但仍然保持著蓄勢待發,預備撲擊的姿態,氣息緊緊鎖定迪森馬特。
一時間,黑塔頂層的氣氛,陷入某種詭異的寂靜之中。
過了好大一陣,還是李慶最先沉不住氣。他眨了眨眼,看了看迪森馬特,又扭頭看向黑暗女王,小心翼翼地說道︰「剛才……發生什麼事了?他指你那一下,是個什麼意思?」
「誰知道呢?」黑暗女王語氣淡淡地說起了俏皮話兒︰「我將代表月亮懲罰你?真相只有一個,凶手就是你?你已經死了?呵,天知道迪森馬特想干些什麼。」
「這樣啊……」李慶作恍然狀,點頭道︰「我貌似明白你為什麼說他頭腦混亂了……」
「夠了!」迪森馬特驀地尖聲咆哮起來︰「蘇安娜,還有你這個小小的夢魘騎士,今天,你們都得死!」
咆哮聲中,他又是一指點出。
這一指同樣大氣磅礡,震得整個靈異空間都轟然顫鳴起來。他背後那三層樓高的碧綠火球,亦在這空間震動中猛地震蕩起來,噴出一道道碧綠的火舌,向著四面八方散逸出去。
碧綠火舌所過之處,足以凍結靈魂的寒意四下彌漫。黑塔頂層地面之上,瞬間結出半米厚的冰層。唯有迪森馬特、黑暗女王以及李慶三人身周的地面,沒有被冰層覆蓋。
但那足有半米厚的堅冰層剛剛凝結出來,便在空間震蕩之中發出連綿不斷的咯吱聲,崩解成一塊塊碎冰,又潰散成一顆顆細小的冰粒,最後被震蕩之力直接升華。
迪森馬特這一指,比剛才那一指力度更大,但黑暗女王和李慶仍然安然無恙。
「怎麼可能?」迪森馬特失聲道︰「你怎麼還不死!以你現在的靈魂力量,早該被我粉碎了!」
「我為什麼會死?」黑暗女王輕笑一聲,道︰「迪森馬特,你還不明白嗎?靈魂層面的戰斗,需要的是極端的自信,堅忍不拔的意志,以及無以倫比的想象。單論想象力,你混亂的頭腦雖然缺乏邏輯,想象力倒還不缺。不過……」
說話間,黑暗女王踏前一步,逼視迪森馬特︰「迪森馬特,你有足夠的自信嗎?你沒有。你連面對能輕易碾壓的敵人,都要耍弄陰謀,布置詭計,隱身幕後,暗中算計,足以說明你極端缺乏自信。而我……」
她向著迪森馬特踏出第二步,一貫平靜如水的清冽聲音,漸漸變得激昂︰「呵呵,我崇尚正面進攻,侵/略如火,堅信自己戰無不勝。我雖然被放逐,但我並沒有被擊敗!此時此刻,即使在你面前,我仍然無所畏懼,仍然堅信自己戰無不勝!」
她踏出第三步,火紅披風無風自動,獵獵作響,「你有足夠的意志嗎?也沒有。迪森馬特,你的力量都是白撿來的,你從來沒有經歷一點點變強的磨礪,沒有經歷真正生死一發的惡戰!
「當初柯爾頓之戰,你稍微露出點敗相,就迫不及待地棄軍而逃,連多接我幾招的勇氣都沒有,你又哪來的堅忍不拔?你在諸位面流竄,面對我的搜捕,只敢一次次逃避,從不敢奮起反擊,直到得到我被放逐的消息,才敢跳出來攪風攪雨,如此猥瑣,又算個什麼東西?」
黑暗女王踏出第四步,聲線越發激昂,如同擂起了進攻的戰鼓。
她的黑發亦無風自動,與火紅的飄風一聲狂亂地舞動,如同引領騎士沖鋒的旗幟,激得李慶不由自主地心旌激蕩,熱血昂揚,差點就隨她一起踏了出去。
「而我蘇安娜,自出生起,就被父母拋棄,被馬賊收養,從小在馬賊窩里長大,五歲就騎著小馬參加搶劫,七歲就親手殺死了第一個敵人!八歲時收養我的義父死去,他手下那群惡棍想要佔我便宜,卻被我覺醒天賦撕成了碎片!才八歲,我就成了匪幫的大頭領!
「十三歲時我攢夠了錢去學魔法,沒想到找錯了地方,進了黑巫師組織。黑巫師組織是什麼地方,你迪森馬特想來很清楚。那里沒有一個好人,全是最邪惡的魔法師。任何一個學徒,都是潛在的實驗材料,隨時可能被高等級的法師殺害。甚至連正式法師,也要小心謹慎,步步為營,否則也隨時可能被同僚謀殺!
「與我同一期進去的五十個學徒,短短不到半年,就只剩下十二個,一年之後,就只剩下我一個。但就在那樣險惡的環境中,我不但活了下來。還活得很好,實力更是一天比一天強大。僅僅過了五年,我就成了那個黑巫師組織的首領!」
黑暗女王向著迪森馬特步步迫近,暗金戰靴敲擊在地面上,發出清脆的 聲,仿佛戰場上兵刃的交鳴。她的聲音激昂無比,在黑塔頂層帶起雷霆般的轟鳴之聲,層層回蕩,震動天穹。
「我帶著手下的法師、匪徒們搶劫商隊,勒索貴族,霸佔礦山,每一天都在戰斗,獲取大量財富,向王國購買領地。然後建設領地,發展壯大,再發動戰爭,搶到更多的領地……我的實力每一天都在膨脹,終于成立了公國,接著又成立王國,最後我成了帝國的女王!
「我的領地遍及整個位面。全位面所有的種族,都臣服在我王座之下。我被稱為萬王之王,諸神之神。即使是真神親封的國王,也要在我王座下跪伏,由我親手加冕,否則就是偽王,就是叛逆!
「我的鐵腕統治得到了很多人的擁戴,也同樣被很多人不滿,每天都有刺客來刺殺我。甚至有神靈派遣化身來殺我,因為我的統治,威脅到了他們的神權!
「但我仍然活了下來,殺死了所有的刺客,屠光了所有的叛逆。最後我推翻神權,殺到天上,攻進諸神神國,把我家鄉位面的諸神,殺了個一干二淨!
「區區一個位面滿足不了我。我們都知道,即使是位面之子,最終的成就,也不過就是一個位面的至高神,還不能成為唯一神。想要成就超神,就要殺出位面,獲取更多的位面之心。于是我開始征服,在多元宇宙之中征戰!
「在那征戰于多元宇宙的千年歲月中,我所遇上的實力最強的敵人,正是你迪森馬特。但是,最可怕的敵人,卻不是你!因為你根本沒有強者之心,你空有強大的力量,卻遠沒有與力量相匹配的自信和勇氣!」
黑暗女王那雷霆般的激昂聲音,已不僅在黑塔頂層的天穹回蕩。她的聲音如同向天宣戰的戰鼓,響徹整個靈異空間,在靈異空間中層層回蕩,震得整個空間都在震動轟鳴!
她已迫近至迪森馬特面前,離迪森馬特不過五步之遙。而迪森馬特,卻是渾身顫抖著,呆呆地听著她的宣言,沒有作出任何阻止她的動作。
甚至于,當黑暗女王接近到五步之內後,再踏出一步時,迪森馬特居然像是受驚一般,惶惶然向後退出了一步!
黑暗女王再次迫近一步,又迫得迪森馬特後退一步。同時她大聲說道︰「迪森馬特,我蘇安娜從出生起,就活得步步艱險,每天都要在生死存亡間掙扎。我能到今天這一步,不知經歷了多少生死之戰,靈魂意志早已堅不可摧!
「迪森馬特,你現在這具靈魂分身的靈魂力量,確實要遠遠超過我。但我們的靈魂,本來就是同一階層。即使我力量再衰弱,靈魂的本質也不會衰退!更重要的是,就算我們的靈魂本質處在同一階層,我靈魂的品質,仍要遠遠超過你!
「就好像我們的靈魂都是金屬。我的靈魂是精金,你的靈魂卻只是生鐵!你的靈魂力量超過我又如何?一噸重的生鐵錘,也砸不碎一克重的精金粒!」
黑暗女王步步緊逼,以言語不斷打擊迪森馬特的自信,瓦解他的意志。迪森馬特步步後退,被黑暗女王犀利的言語,震得有如風中蘆葦,顫抖不停。
在黑暗女王那戰鼓驚雷般的話語聲中,李慶震驚地發現,迪森馬特的身影竟然開始出現波動。原本凝實如真實存在的身影,竟漸漸變得虛幻起來!
這是靈魂的戰場。靈魂的爭斗方式,詭異莫測,窮盡想象。哪怕只是一句話,一個手勢,一個眼神,都有著真實不虛的力量。黑暗女王的長篇大論,正是她向著迪森馬特發起進攻的方式。
而她的進攻,是如此犀利難當。她以戰無不勝的自信,堅忍不拔的意志,狠狠地揭開迪森馬特虛有其表的偽裝,洞穿他的本質,令他節節敗退,靈魂化身都出現了波動!
接下來,黑暗女王展開了最後一擊︰「迪森馬特,你膽怯心虛,你懦弱無能。在我面前,你哪怕擁有再強大的力量,也永遠是只陰溝里的老鼠!你根本就不配做我的對手!現在……」
黑暗女王一指迪森馬特︰「你給我從哪里來,就滾回哪里去!」
震耳欲聾的叱 聲中,整個靈異空間劇烈震蕩起來。迪森馬特的靈魂化身,發出一記短促的尖嘯,轟然崩潰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