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廂里的洗手間,和整間咖啡廳一樣,都是洛可可風格的。
鏡子,窗簾,通風口,甚至是盥洗台的水龍頭,每一處設計無不精妙,透著設計者或經營者巧妙的心思。
但此刻,滿心心事的薄景菡,沒有閑暇去欣賞觀摩。
她一走近盥洗台,就迅速的伸手將水龍頭打開。
嘩嘩的水流聲,佔據了安靜的空間,回響在耳畔。
薄景菡雙手撐在盥洗台兩側,她抬頭看著鏡子里的自己,慢慢地閉上了眼楮。
水聲漫漫,似乎可以沖刷她紛亂如麻的思緒。
但不知為什麼,她越是想冷靜下來,就越是無法讓自己冷靜。
腦海中,全是池駿溫暖的舉止,意味深遠的話,還有那些她所知的,和他有關的故事……
二十多年!
二十多年啊——
母親,池駿,她,還有整個薄家!
他們每一個人,都在一個騙局里,被一個女人弄得骨肉分離!
而今,就算見到了又怎麼樣?
母親已經不在了,她已經不在了!因為柳夢茹那個女人,因為姜振富、葉騰達那兩個禽獸不如的東西。她失去了一個孩子,一個出生後就被換成了死嬰的孩子。她甚至,就這樣被欺騙了一輩子,連自己的兒子都未曾見過一眼。
池駿呢?他這二十年過的是什麼日子?在池家,被柳夢茹授意隨意虐待的那戶人家里長大。他到底吃了多少苦,受過多少罪,無法想象。但單從血鷹帶回的那些訊息里,薄景菡可以清晰的感覺到,池駿這二十年恍若人間煉獄的生活。
還有她,還有外公……
她該怎麼告訴他老人家,她還有個哥哥,他還有個親外孫!
水流瞞過盥洗盆,順著冰涼的台面,緩緩地落到地上。
薄景菡在心中發瘋的尖叫著,驀地睜開眼楮,朝著對面的半身鏡,狠狠地砸了一拳。
呯!
悶悶的撞擊聲,被水聲掩蓋。
但因為她手上沾了水珠,拳頭落下時,一行水跡也順著她的指縫劃下,在鏡子上拖出一條細細的線,扭曲了鏡子中照應的景物。
「呵……呵呵……」
低抑的笑聲,從唇齒間溢出。
但隨著奪眶而出的淚珠,這含著濃濃悲戚的笑,就漸漸轉成了哭聲。
無聲的,靜默的,壓抑的哭著……
盥洗室的水流聲還在繼續。
門外包間里等候已久的池駿,覺得有些不對勁了。
他走過去敲了敲門。
听里頭沒有動靜,這心中就更不安了。
「景菡?景菡你還在里面嗎,景菡?」
「景菡,景菡你回答我!景菡——」
接連詢問了好幾遍,里頭還是沒有回應。
池駿側耳趴在門上听了听,卻還是只能听見嘩嘩的水流聲。
這本就不安的池駿,想起了薄景菡差點被狙擊手瞄了的事情,心尖兒都揪了起來,動作更是比思想快,一抬腳狠狠地朝門板上踹去。
當——
門開了。
站在門邊,急著尋找薄景菡身影的池駿,也懵了。
他沒想到門後會是這樣一番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