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不要不要!我不要!」被暴力強逼走出幼龍領地,艾瑪死死站住腳不肯往前再飛,試圖勸說雷文回去。「雷文,我們不去那里啦,今天不想去那里玩。」他們站在森林邊緣,前面是大片陽光和漂亮的草原,艾瑪立定在陰影處,好像走出去就會被太陽曬死似的。
雷文︰「今天我想去那里玩。艾瑪,你不是一直說那個希利亞德那里很好玩嗎?」
艾瑪被噎得不知道說什麼,她才不相信雷文突然就對人類感覺好起來了呢!幼崽癟著嘴巴,爪子扣在地上,翅膀緊緊收起來不肯動。「反正,我們不要去玩啦,雷文,我們回去找安格斯玩嘛,我帶你從懸崖上跳下去好不好?」她希冀地打著商量。
「不要。」雷文大爺橫臂一勒,勒起艾瑪的脖子,讓她把頭轉過來看著自己,小黑龍俊秀的臉蛋上有著深深的威逼脅迫,他咧齒一笑,露出兩顆尖尖的小虎牙,殺氣騰騰。「艾瑪,你膽敢違逆偉大的黑龍的話,後果很嚴重的!你真不用空間移動?」
「不、不要。」幼崽使勁吞口水,她還是不想跟雷文吵架的,前段時間搞得那麼難過!艾瑪知道雷文很照顧自己,但小黑龍討厭人類,就算變成人形也不會一下子就突然改變想法,以前他從來沒去過人類宿營地,現在突然想去也絕對不會有好事,所以心肝發顫地拒絕了,並試圖找借口勸說。「雷文,你不是討厭希利亞德嗎?偉大的巨龍絕對不會委屈自己的,你可以不用去呀!」
「才沒有委屈,我就是要去找那個叫做希利亞德的人類!」見艾瑪是鐵定不帶他空間移動了,雷文利落地跳下地,他站在小銀龍身邊,因為是十四五歲的少年樣子,身高比艾瑪還要低些,堪堪只到她的脖子下方,所以露出了一點不爽的表情。
然後他「喝」了一聲,抱住艾瑪的四只爪子,胳膊一發力,嗖地把她舉起來!
「嗷!」幼崽淒慘的叫聲回蕩在空中,眼前景物飛快掠過,風聲獵獵!美少年威武地扛起一只比他還大一圈的漂亮銀龍,放在肩上,向前大步飛跑!
雷文︰「哼!笨蛋!你以為你不帶我去我就不認得路了!艾瑪你乖乖不要動!我帶你去找人類玩!」
重點是在這里嗎!啊?!是在這里嗎?!艾瑪死命掙扎,雷文索性抓著她的兩個前爪扣在胸前,其他地方就不管了!他跑起來呼呼的,艾瑪還來不及踩不到地方就飄在空中!下半身涼颼颼!被放風箏一樣吊起來飛!雷文長長的黑頭發啪地甩在臉上,簡直悲催到世界盡頭!
姑娘恨不得把人形小黑龍咬成禿頭!她一路哇哇大叫,各種求放過,雷文不肯放了,嫌棄艾瑪嗦,當做什麼都沒听見,一直跑入森林。東邊的幼龍領地和西邊的人類宿營地隔了好幾座山,路途遙遠,雷文少年雖然沒有失去巨龍本能,不過做人的時候的確還是比當龍要差一點,他連跑帶飛,終于在夕陽開始西斜之時來到了人類宿營地的邊緣。
艾瑪早就放棄抵抗了,垂頭喪氣地趴在美少年肩頭,尖尖的嘴巴抵著他的臉頰,雷文覺得很棒,沒事就回頭舌忝舌忝她當獎勵。他腳下發力,在大樹上輕巧地跳躍前進,得意洋洋地對艾瑪炫耀說︰「你看,我們到了喲。」
艾瑪︰「天要黑啦。」她毫無聲調起伏地闡述著事實。
雷文︰「沒事,我們看看人類就回家!安格斯今天煮好吃的!」
你特麼到底是來干什麼的!艾瑪姑娘想破頭也想不出來,反正小黑龍肯定沒安好心!前面有棵樹不好跳,雷文背著艾瑪掉了個彎,小龍速度太快,發現的時候已經嗆啷兩聲,美少年額前特地留的兩縷長發只剩一邊。
艾瑪︰「……」怎麼辦好想笑!好想笑!叫你耍帥!神啊快讓我忍住!
雷文︰「……看、看什麼!鱗片掉了而已!有什麼好看的!再看我咬你了!不要以為你是幼崽我就會讓著你的!」小黑龍用凶惡的眼神威脅艾瑪,他剛剛開始當人類,不知道自己再也不能用黑乎乎的鱗片擋住面紅耳赤的臉了。
正是人類開始埋鍋造飯的時候,許多白天打來的獵物小山一樣堆在溪邊,武士們開始處理野味準備上火燒烤,廚師忙忙碌碌,烤出一批又一批噴香的小白面包,涂抹上蜂蜜和果醬放在盤子里。
這是希利亞德難得輕松的時刻,他坐在一顆大樹下用動物油脂擦拭佩劍,溫柔細致猶如對待情人,數個女性魔法師在遠處竊竊私語,不停看著他,吃吃發笑,騎士並未當回事,面色沉著,認真做自己的事情。
這和諧的氣氛注定要被打破。首先是關在欄里的牛羊和抓來的魔獸不停鼓噪,開始瑟瑟發抖,繼而癱軟在地,發現不對的騎士們手放在武器上凝神戒備,希利亞德站起來,劍還未入鞘,遠處突然傳來莫名的人聲。
「哈,給我發現了,你拿著劍!」
凶暴火焰從高處襲擊,頃刻便至!希利亞德見機極快,長劍松手,袖口一塊寶石瞬間被捏碎!騎士倒身一滾避過火焰,防護魔法罩在高溫灼燒下一閃一閃發著微弱的光。
「雷文,你不可以這麼干啦!」嬌女敕清亮的幼龍鳴聲響起,人類們松了一口氣。大家都知道騎士長原來擁有的契約龍非常喜歡來這里玩,最愛听曾經的主人講故事,那是頭漂亮的銀龍,剛剛出殼非常可愛,只要有她在,人類宿營地就不會有突如其來的危險。
聲音從最高的樹上傳來,無數雙眼楮抬頭看,濃密樹蔭間現出一個少年身形。他穿著的是黑色武士服,綠色一點在咽喉緊束衣領,英氣逼人。
他的身後,一只小巧的銀色頭顱探了出來,幼龍往下望著,身體在夕陽余暉中反射綺麗光芒。
希利亞德毫不動怒,他站起來,取消魔法罩,將劍撿起還鞘,然後抬頭叫︰「艾瑪。」
「希、希利亞德。」姑娘畏畏縮縮地打著招呼,騎士听出來了,眉間微皺。還沒等他再說話,少年拉著幼龍縱身一躍,在樹干上輕輕踩踏一下,就身姿靈巧地落下地來。首先讓人矚目的是他的衣服,這是樣式非常古老的武士服,修身窄袖寬腰帶,有銀色滾邊和寶石墜角,華貴非常,腳下蹬著的束褲長靴繪滿暗色魔紋,行動靜寂無聲。
媽的!男人們在心里罵娘,吞口水的聲音頻頻響起。
少數的幾個女性更先關注少年容貌,墨如夜色的長發用翡翠石發扣高高束起,露出光潔額頭,十四五歲的年紀,凌厲的眉眼,白膚紅唇,五官琉璃般俊秀,尖尖的豎瞳冷淡銳利,直視希利亞德。
——這不是人類。
龍威四下散漫開來,林間死寂無聲。雷文問︰「希利亞德•利多亞?」
心志堅定的騎士從沒抱怨過身為巨龍找茬集火點的悲催身份,沉著應對︰「我是。閣下是?」
「吾乃雷文•狄斯特,黑龍王狄那美之子。」雷文高傲地揚起下巴,用拗口的人類古語想要刷爆敵人,但身為神殿騎士長的大貴族後裔表示毫無壓力,也用古語流暢對話起來︰「狄斯特閣下帶著艾瑪過來,找我有事?這邊請。」
巨龍從未在夕陽西下時來訪,希利亞德不得不想多一點,比如面前這只黑龍美少年他覺得自己應該曾經見過,就是那個喜歡幼崽每次見自己都噴火燒的,雷文•狄斯特。
雷文毫不客氣,拉著艾瑪大步走在前頭,路過幼崽常呆著听故事的石桌,他頓了下,鼻子吸了一通,又走過去。希利亞德擺手示意屬下們繼續做飯,便跟著雷文走進樹林深處。
在一處灌木叢旁邊停下來。
艾瑪聞了聞,覺得味道有點怪,問雷文︰「雷文我怎麼覺得這里好像有你的味道?」
雷文不屑︰「你聞錯了!我來這里干嘛!」他眼神凌厲,直射希利亞德。
騎士沉默不語,與黃金龍王簽訂盟約前,他常發現這處地方有動靜,還有被人窺視的感覺,他本以為是綠龍德戴特不放心人類湊近監視,現在他還是什麼也不要說的好。
艾瑪︰「雷文,天要黑啦,我們得回去了。」
希利亞德微笑起來︰「艾瑪和狄斯特閣下如果肯嘗試一下人類的食物,留下來用一次餐也沒關系。」
雷文凶巴巴地說︰「不用了,蘭卡斯特也會做人類的食物,做得比你們好吃!」
「是這樣。」騎士和氣地說︰「那麼,狄斯特閣下來找我有什麼事?我願洗耳恭听。」
美少年非人的豎瞳定定盯著他,上下掃射,殺氣騰騰,希利亞德汗毛微微豎起,但他身形放松著,沒有動彈,連手放到劍柄上戒備的意思也沒有,讓希望能再噴火燒他一次的雷文有點失望。不過他來的目的已經達到了,小黑龍側身抱起艾瑪,硬是把她拖到自己跟前來。
艾瑪︰「???雷文?」
雷文︰「艾瑪,你看,這個人類一點也不好看,雖然頭發是金子的顏色,可是已經枯燥無光又分叉了!他的臉都是坑!皮膚又干又裂,身上的味道好臭!你說你喜歡他的藍眼楮,可是人類的眼楮顏色根本就不是純色,大圈圈套小圈圈,哪里好看!哪里比得上巨龍瞳孔純粹又漂亮!」
無辜中槍的希利亞德︰「……」
艾瑪︰「……」
雷文繼續補刀︰「跟我對比一下,你就明白了吧,他的衣服破爛,武器發鈍,盔甲有裂痕,保養一點都不好,月兌掉盔甲,就又軟又弱,一個指甲就能戳死,你看我的衣服多華麗!鱗片多堅固漂亮!身上香香的沒有臭味!我每天都舌忝自己的!一點傷疤也沒有!就算變成人形,我也不會弱得一片葉子就能割死,我是強大的巨龍,什麼也不能讓我受傷!」
希利亞德︰「……」一片葉子就能割死的說的是誰!是誰!
雷文︰「所以你對比清楚了嗎,艾瑪,我跟這個孱弱的人類之間的差距有多大?」
幼崽失語了,她倒是很想不回答,但是看著咄咄逼人的美少年,又看了一眼旁邊面無表情的美青年,完全是被小黑龍突然暴起的強大氣勢嚇得微弱地點了點頭……
好棒!我就知道我們家艾瑪是聰明的乖小孩!一個弱雞人類和一個強大的人形巨龍,艾瑪當然更喜歡甩人類到垃圾桶的我了!小黑龍雀躍難言,蹲在樹叢里偷窺人類生活無數次的憋屈一夕之間得到盡情伸張!他抱住艾瑪的脖子,用力蹭蹭!使勁舌忝舌忝!
「我肚子好餓,艾瑪我們回去吃飯吧~我變成人類,我可以喂你吃飯了!」
黑發美少年力大無窮,扛起幼龍幾個跳躍在樹林間不見了,剩下被鄙視到地底的騎士一句招呼都不打,用完就丟,希利亞德模著頭發,生平第一次開始慎重思考,自己光與牧師每日共同祈禱沐浴聖光,是不是效果還不夠治頭發開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