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嘎吱嘎」,深山巨石的機關在很多年後又一次被啟動,機械鏈條發出沉重的悶響,轉盤在發光的煉金陣中緩緩轉動,從黑暗里透出光來,露出龐大的石體。矮人的大門向三只小龍敞開了。
博恩格和潘瑟特將兩位美少年和一只小貓引進巨大的山洞,穹頂高高,魔法燈和火把依次排序,照亮這如同宮殿一樣廣闊的所在。熱浪撲面而來。艾瑪十分驚奇,外面一片山清水秀,流水湍湍,可是里面溫度卻這麼高!到處都是火焰和各種融化的礦石、沙子、鐵的味道,巨龍敏銳的听力听見此起彼伏的清脆擊打聲,從山壁中回響盤旋著,一直延伸向遠方。
隔著一層巨岩,仿佛連兩個世界也隔離開來了。孤山的山脈底下,全是矮人!
作為火龍的雷文最喜歡這里!「好舒服,我喜歡這里,都是火,又干燥又暖和,沒有水氣,好棒!」
作為魔法龍的安利克拉休斯關注的是另一方面︰「這里的山壁都被煉金術淬煉過!怪不得在外面什麼也看不出來,魔法元素的排列好漂亮!法陣的效果組合好舒服!好棒!」
作為空間龍的艾瑪︰「……」等傳送魔法陣發明了再來找她打廣告吧。
面對幼崽們天真又敏銳的稱贊,兩位矮人非常自豪。這是孤山山脈,這是鐵爐堡,這是傳承忘記了歲月的矮人之國!他們拍著胸膛跟小龍介紹自己自豪的家園,並且歡樂地告訴他們︰「快過來,大議會請你們吃飯!」
矮人招待巨龍注意事項第一條︰把他們的胃填滿。
他們在大廳的出口處放下火把,改拿照明礦燈,一路向下前進。高高的階梯陡峭狹窄,還看得出千年前鑿下的痕跡,兩邊火光照不到的地方是無邊黑暗。雷文十分擔憂,樓著艾瑪把她塞進自己衣襟,叮囑她︰「你抓緊我,別跑丟了。」
艾瑪喵喵叫︰「我會跟緊你們的!」
雷文︰「不要,你這麼弱,沒我帶著,你會摔下去的!快抓緊我。」
博恩格回頭安慰他們︰「矮人的大腳板可比你們的小腳丫子大多了!幼崽只管放心走,侏儒給樓梯裝了防滑裝置,絕對不會摔下去的,放心吧!」
「那樣的話,修一個更寬的樓梯不是更好嗎,不然你們出門的時候,也要踮著腳跳上來?」安利克拉休斯擔憂地問。
博恩格哈哈大笑︰「這是鍛煉!矮人不怕任何刁難!大腳板在這樣窄的樓梯上前進,才能造就英勇無畏的戰士!」
「這是紀念!」潘瑟特解釋說︰「這是勝利之梯,亡靈戰爭時,巫妖王座下的黑騎士皇帝帶兵攻入鐵爐堡,我們炸毀棧橋,臨時修建最窄的長梯,旁邊不做護欄,掉下去就是無底深淵。先祖借助地利在這里殺退亡靈潮,戰爭後作為紀念才留存了這道長階梯,沒再修建棧橋。」他頓了頓,補充說︰「其實大家也不喜歡走這里,矮人是腳踏實地的種族,不喜歡高高懸空的地方,所以在旁邊另外修建了通往山外面的通道,這里是為了鄭重迎接客人用的。」
樓梯長長窄窄,往下拐了兩百米才看見盡頭,途中還能發現不少古老的岔道,博恩格介紹這是當年矮人們運送傷員、撤退和交戰之處。拐過一個拐角,礦燈呼地明亮了一下,艾瑪不知道這是不是錯覺,眼前豁然開朗,斷崖在這里破開分隔東西兩端,一個巨大的鋼鐵裝置被打入石中,末端尖尖伸出,延伸鏈條沒入黑暗中。往前看,有無數這樣細長鐵鏈上下四通八達,帶著裝著光源的籃子搖搖晃晃地向前移動。矮人、食物、冶煉礦、工具……都在這深山中的點點繁星中被井然有序地運送著,幼崽本能地縮了縮眼瞳。以巨龍的眼力,竟然看不見這無數鏈條的窮盡之處。
艾瑪︰「……」這是市集版纜車?
兩個沒見過世面的美少年震驚了。雷文︰「好多籃子!好多……好多矮人!」
矮人們明智地沒有搭話,巨龍那悲慘的生育率早就享譽大陸了。
安利克拉休斯︰「你們不是不喜歡這麼高的地方?籃子都懸在空中啊!」
潘瑟特︰「下面鋪有回收網,什麼掉下去也不怕!不過最近大家已經騰出手想要把下面用石頭填起來了。」
他們找到一個空籃子,坐上前往矮人大議會。這是一處安放了長長石桌的大廳,粗略雕琢出椅型的巨石一溜在桌邊排開,十二塊巨石代表十二個矮人氏族。名為「先祖」的石廳,矮人大議會誕生的場所,見證了整個鐵爐堡的歷史,廳中也掛滿無數矮人英雄遺留的兵器和鐵錘,現在矮人們還用它來招待貴客。明亮的魔法燈照亮四周,火爐在地底燃燒,發出隆隆震響,無數矮人邁著腿跑來跑去,沖他們露出友好的笑容和豪邁的大聲問候,忙碌地來回運送酒缸和肉食,桌子上堆滿干淨光亮的杯碟就等放上食物,烤豬、面包、矮人拿手的啤酒炖菜,香味撲鼻,雷文咽了咽口水。
「是不是有酒?」小黑龍警惕地說。
博恩格︰「當然有酒!愛喝酒的矮人才能打得出好作品!才配稱為矮人一族光榮的一員!」
安利克拉休斯為難︰「可是我們不喝酒。」
艾瑪趕緊補充︰「我們在龍島上都是喝泉水的啦!前段時間在人類那里嘗試了一次……不喜歡酒。」
矮人們很體諒︰「不喝就不喝好了。幼崽應該少喝一點,長大才能成為一頭意志堅定的好巨龍!」
如果他們不看著雷文說就更好啦!
于是這些好客的小個子鐵匠們又急急忙忙端上了山中清泉,還給艾瑪特別供應了加蜂蜜的草根飲料,當主人們聲稱這是剛斷女乃的矮人幼兒最愛喝的飲品後,兩只稍大一點的小龍頓時打消了嘗試新口味的念頭。
大議會的矮人長老們五年聚會一次,沒什麼需要商討的大事就各種聊天交流經驗,最近很和平,大家都不當回事,一屆的會議剛剛開過,長老們速度隱居山里追求煉鐵至高境界去了,留守鐵爐堡的只有一個,名叫梅文。他是個矮墩墩的結實矮人,□□皮甲外的肌肉糾結,棕褐色的胡子帶著花白,光禿的頭據說毛發全在長久的打鐵生涯里被火燎沒了,知道這件事的雷文整個吃飯時間都忍不住模自己的頭發。
矮人招待巨龍注意事項第二條︰把他們的腦子填滿。
大長老梅文豪邁地問︰「你們第一次來西大陸見到人類,有沒有什麼好玩的事情啊?」
那太多了!那一瞬間艾瑪的腦海里滾過了太陽瞎眼、酒館騙錢、見矮人沒褲子等等囧事,不過說了的話肯定會被雷文記恨的!因此她保持緘默,反倒是小黑龍反而好像忘記了自己曾經當過那麼多回逗比,興致勃勃地說︰「我們從人類那里繳獲過戰利品!」
安利克拉休斯自豪地補充︰「是狩獵擊敗了他們,所以才得到的很棒的戰利品!」
艾瑪︰=口=你們現在還以為是跟人家在比賽打獵嗎?你們這兩個蠢逼。
小龍們高興的討論還沒完︰「獵到了一只好大的狐狸!皮毛好亮!肉好多!我吃了兩天!」
「脖子和腿最好吃!不過頭那里味道就怪怪的。」
「魔晶味道也怪怪的。」
「啊,魔晶在眼楮那里,變得軟塌塌,一點也不好吃!艾瑪都不肯吃!」
「艾瑪一直都很挑食!」
「艾瑪,挑食不好,不是好孩子!」
「嗷!我才沒有挑食!眼楮兩個你們分,尾巴三根我們分!我才沒有挑食!」艾瑪理直氣壯地辯解。
大長老梅文在一邊發愣。三條尾巴,魔晶長在眼楮那里,皮毛亮亮,怎麼听起來特別熟悉。一種似曾相識的魔獸種類在腦海中浮現出來,陪席的矮人們一邊灌酒一邊議論紛紛。
「是不是魔眼狐狸?」
「沒錯!對面黑森林的特產!會施展幻術的魔眼狐狸!」
嗷嗷啊!矮人大長老激動萬分!他找魔眼狐狸很久啦!「你們抓的那只狐狸,是不是魔眼狐狸啊!」
雷文和安利克拉休斯面面相覷,小黃金龍猶豫半天︰「應該是吧!我听過人類叫它這個名字!」不過這是艾瑪非要偷听人類談話的時候,他順便跟著听了兩耳朵,沒有上心,因此也沒什麼記憶。
艾瑪肯定︰「是叫魔眼狐狸哦!我記得。」
好棒!真是要瞌睡就送枕頭!大長老梅文這五年負責留守鐵爐堡,被迫看家的人做事總是不怎麼方便,比如魔眼狐狸想抓只來做皮裝,可托付出門的巡游隊還沒回來呢!老矮人激動得吹胡子,充滿期待問小龍們︰「魔眼狐狸呢?還在不在?」
雷文︰「吃掉了。」
巨龍食量大,這個回答是情理之中,反正要肉也沒用,長老繼續問︰「魔晶呢?」
雷文︰「吃掉了。」
「眼楮呢?」
「吃掉了。」
「……骨頭呢?」
「吃掉了。」
「……它、它的毛皮呢?」
雷文猶豫了半天,不曉得這群矮人看著他的視線為什麼如此熾熱,不爽地瞪著眼不肯說話,安利克拉休斯很自然地跟上說︰「吃掉了。」
石洞昏暗,桌邊火光熊熊,石桌邊的兩個美少年容貌精致俊秀,一黑一金交相映輝,豎瞳澄澈又純潔,還有只雪白小貓蹲在桌子上,尾巴微微搖擺,對著自己的小碟子快樂地吃飯。
他們美得像一幅畫。
矮人們對著如此美景,突然噤若寒蟬。
大長老︰=口=
我去你們是鬧哪樣?!佔著胃好連點渣都不肯剩下嗎!沒飯吃到這個地步嗎!為何這麼喪失!為何這麼冷漠無情!
由始至終旁觀巨龍凶殘進食全程的艾瑪把臉埋在碗里,現在裝不認識他們還來得及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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