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天回頭看了一眼身後,浩浩蕩蕩上百人,全都是泥漿滿身,臉上烏黑一片,但眼楮中卻透著一股令人心悸的火熱。他心中忍不住申吟了一聲,「我這是造的什麼孽啊?如果一人再來一根棍子就直接可以去演丐幫了。」
從小到大,易天連小組長都沒當過,更別說其他的了,今天好不容易被逼著當了一回領導,結果卻是帶著一群叫花子,這算什麼事兒啊。
「喂,你的手怎麼了?」易天看見身旁的眼鏡男捂著手,身上還有血跡,忍不住問了一句。
「剛才我到路邊去弄泥漿的時候,不小心被狗咬了一口。」
易天納悶了,說道︰「有關系嗎?難道那條狗藏在泥漿里的?」
「怎麼可能?水那麼淺。」眼鏡男驚呼了一聲,然後接著說道︰「我往身上弄泥漿的時候,撈到了一塊骨頭。仔細研究了會兒才發現是塊豬骨頭,然後就想仍開,誰知道突然就竄出來一條狗想來搶骨頭,我就用手去擋了一下,接著就被咬了。」
易天無語地看了一眼眼鏡男,「活該你倒霉,模到一塊骨頭至于還要研究半天嗎?」
推了推眼鏡架,眼鏡男的語氣充滿了狂熱︰「被咬了好啊,說明很衰啊,這樣正好和咱們的團名符合啊。呆會兒要是踫見那兩個混蛋,那還不直接衰死他們,嘿嘿。」
易天翻了個白眼,總算是明白了,現在這群人只能用瘋子來形容了。「你不去包扎一下?不怕狂犬病?」
「等完事兒了我就去醫院。對了,大哥,你看見對面那群頭上綁著白色繃帶的人沒有?」
易天順著眼鏡男的目光看過去,一大群頭上纏著繃帶的人正向著他們走過來。
「那是死神團的。大哥,讓他們先走吧,這群家伙都是玩刀的行家。」
易天仔細看了兩眼,那群人果然都是奇裝異服,頭發各種顏色齊全,一看就知道不是什麼好貨色。
「糟糕。」眼鏡男說了一聲,然後抽身想往後面走去。
「怎麼了?」
「我靠,真衰。那邊帶頭的居然是我的一個老鄉。」
易天抓了抓頭,好奇地問道︰「他鄉遇故知,人生四大喜事之一啊。」
「那你知道人生四大悲劇是什麼嗎?」見易天搖頭,眼鏡男才說道︰「久旱逢甘霖—一滴;他鄉遇故知—債主;洞房花燭夜——隔壁;金榜提名時——夢里。」
說完,眼鏡男就朝後面的人群里鑽去,不過已經遲了。
「四眼田雞你往哪兒跑?」一個尖細的聲音從對面傳了過來,當先幾人小跑著往這邊過來了。
「大哥,你可一定要保住小弟啊。」眼鏡男可憐兮兮地躲在易天的身後。
那幾人跑過來,領頭的手一指易天,不客氣地說道︰「你,讓開。四眼天雞你給老娘滾出來。」
易天看著領頭的那人,上上下下仔細打量了一番,愣是沒看出來她哪點兒像女人了。
「看什麼看?這是中性美,你個爛乞丐讓開。」
易天郁悶地回頭看了看眼鏡男,說道︰「欠債還錢,天經地義。你欠了別人多少錢?居然把你記恨成這樣。」
「大哥,這不是錢的問題。」眼鏡男抱著易天的胳膊低聲說道。他的眼神不時看向對面那偏中性的女子,不過有些畏懼和躲躲閃閃的。
「你剛才不是說她是你的債主嗎?」易天明明記得眼鏡男剛才才說過的。
「大哥,債主分很多種的,金錢只是一方面,還有感情方面的。」
「感情?」易天似乎明白過來了,又重新看了一眼對面的中性女子,回頭再看看眼鏡男,「這家伙該不會是玻璃吧?咦。」他趕緊將胳膊從眼鏡男手中抽出來,身上有點兒起雞皮疙瘩了。
「你們兩個嘀嘀咕咕說什麼呢?四眼,你還不過來?」中性女子有些不耐煩了,她身後的人也都圍了過來。
「大哥,你看我都這麼瘦了,經不起她折磨的了。你一定要救救我啊。」
易天看了看眼鏡男,剛才可是這家伙逼自己當什麼團長的,于是清了清嗓子,「這個嘛,清官難斷家務事,我插手有些不好吧。」
「四眼,你大哥都這麼說了,趕緊過來給老娘說清楚那年的大明湖畔你為什麼沒來?」
「大明湖畔?暈,真有這麼個地方啊?」易天乍一听,覺得這個地名很熟悉但又記不起了。想了會兒才明白這不是紫薇的娘住的地方嗎?
「你該不會是雨荷吧?」易天伸過頭試探著問道。
「你怎麼知道我的名字的?」雨荷看了一眼易天,「四眼告訴你的吧?他有沒有說我壞話啊?」說完,還斜著眼威脅般地看了看眼鏡男。
易天愣了,轉過身,看著眼鏡男,這是在上演還珠格格前傳的節奏嗎?
「大哥,你誤會了。」眼鏡男抓了抓頭,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她真名不是雨荷,這個是我給她起的。大明湖畔也不過是我們那兒的一個水塘而已。你知道的,當時年紀小,看了那個電視劇,就忍不住去幻想了一下嘛,小孩子過家家嘛。」
「過家家?」雨荷咬牙切齒地盯著眼鏡男,「你敢再說一遍?」
眼鏡男縮了縮脖子,「我不敢。」
「你還真直接啊。」易天嘆了口氣,說道︰「你到底喜歡不喜歡她?」
「她太凶了。」
「太凶了?那你當時還非要叫她雨荷?」易天有些無語,人家紫薇的娘可是出了名兒的江南大家閨秀,溫文莞爾。
「大哥,怎麼了?有人鬧事嗎?要不要抽家伙啊?」後面的人不知道前面出了什麼狀況,開始出聲了。
而雨荷身後的人也听見了,開始有些蠢蠢欲動了。按照一般情況來說,接下來就該是雙方互相親切問候對方親屬的時間,然後就是吹牛說大話,互相顯擺經歷背景什麼的了,接著開始動手動腳,到最後就是混戰。
易天有些急了,這萬一要是打起來可不好了,當然誤傷到他就更不好了。抓了抓頭,他試探著說道︰「四眼啊,凡是要從兩個方面去想。你這麼瘦弱,而她很凶是不是?不正好可以保護你嗎?」
「保護我?」眼鏡男挺了挺胸,「大哥,你看我像是那種吃軟飯的男人嗎?」
「很像。」易天一本正經地說道︰「別裝了,趕緊過去道個歉,多大點兒事啊。你忘了電視里的那個雨荷被放了一輩子的鴿子都還原諒了那個混蛋嗎?你們這才幾年了啊,有什麼好怕的?你去吧,大哥站在這兒給你撐腰。」
「哦。」眼鏡男有些畏首畏尾地從易天身後走出來,低聲說道︰「大哥,你不會丟在我跑了吧?」
「呵呵呵。」易天尷尬地笑了幾聲,居然被眼鏡男給猜中了,擺擺手,「怎麼會呢?放心地去說吧。」說完一把將眼鏡男給推了過去。
「四眼,老娘從家鄉一直追到這里,你終于舍得出來見我了?」雨荷的眼圈明顯發紅,聲音也有些哽咽。
「雨荷,不是我故意躲著你的。」眼鏡男嘆了口氣,臉上一副豁出去了的表情,「本來我那天是要去來著,但路上出了點兒事兒。哎,我不是個男人啊。」
「出了點兒事兒?不是個男人?」易天和雨荷兩人一听眼鏡男的話忍不住就將目光看向了他的,臉上都是同情之色。
「四眼,現在技術這麼發達,沒事兒的。」雨荷心里一下就沒那麼氣了,不過還是問了一句,「你到底怎麼搞成這樣的?」
「說來話長啊。」眼鏡男似乎下定決心敞開自己的心扉了,「當時我天沒亮就出門了,心里很激動,走路也就蹦蹦跳跳的,然後就摔倒了被送進了醫院。」
「完了?」見眼鏡男良久沒再開口,易天忍不住問了一句︰「這叫說來話長?」
「那你那里怎麼回事兒?」雨荷的臉紅了起來,細聲問道。
「哪里?」
「就是那里啊。」易天指了指眼鏡男的襠部。
「靠,大哥,你干什麼?難不成你還懷疑我的能力?走,我馬上給你證明。」眼鏡男一下子發狂了,是個男人是不能忍受這種侮辱的。
「你不是說你不是男人的嘛。」易天趕緊掰開眼鏡男的手說道。
「我那是感嘆。」眼鏡男冷靜了下來,「送到醫院只是腳擦破了塊皮,當時我完全可以堅持走過去的。所以我心里很愧疚,所以才會躲著雨荷你。」
「這故事也太假了吧。你被揍了也是活該啊。」易天撇了撇嘴,這太沒說服力了吧。編謊話也不是這個編法吧。
「四眼,是我誤會你了……其實我早就原諒你了。」雨荷拉過眼鏡男的手哭道。
「這也行?熱戀的人智商為零果然是一句真理啊。」易天瞪大了眼楮,心里感嘆道。
「你原諒我了?」眼鏡男臉上帶著狂喜,這麼輕易過關,簡直出乎意料啊。
「嗯。」雨荷點點頭,低聲說道︰「其實我那天也沒去,你不會怪我吧?」
「怎麼會呢,這樣我們就扯平了。」
「你說什麼?」雨荷抬起了頭問道。
「沒,沒什麼。我說我們現在重新開始,雨荷。」眼鏡男深切地說道。
「嗯。」
「好了,別親親我我了。四眼,你跟著他走吧。」易天趕緊說道,少了眼鏡男這個礙事的,他呆會兒就能找機會跑掉了。
「大哥,我不會拋棄你的。既然我和雨荷好上了,大家就是自己人了。你是我大哥就是雨荷的大哥,那雨荷的人不就是你的人了嗎?」
易天被眼鏡男的話繞的有點兒暈了,揮揮手,拉過眼鏡男,低聲說道︰「你不是說他們都是玩刀的行家嗎?而且你看頭發服裝各異,不像是什麼好人吶,萬一跟著我們,出事兒誰負責?你還是跟著你的雨荷去吧。」
眼鏡男胸一挺,笑道︰「大哥你誤會了。我說的刀是指剪刀,這些人都是理發師啊,頭發五顏六色很正常的嘛。」
「尼瑪。」易天翻了個白眼,干嘛不早說?剛才他可一直提心吊膽來著的。